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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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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本该回到房间里休息的李牧此刻正蜷缩在床上,牙齿一下又一下咬着自己的食指,细细嗡嗡的声音从嘴唇间小声地泄出。
乌黑的头发散在额前,暗不见光的卧室,一双近乎无神而空洞的双眼。
“为什么就是杀不死呢?”
李牧闭了闭眼睛,因为流泪而肿胀的眼睛依旧泛红,他的皮肤很白,白的或许有些接近残酷,双眼的红润像是为他填上一丝不可思议的妍丽。
冷玉点上殷红,莹莹的白,一丝泛着的红光,永远无法抹去。
坠崖,下坠,再一次下坠,李牧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场景...
他站在悬崖边,低下头看去...
一榔头锤下身体,李牧的眼前是一片血红,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了,但他还是一下又一下用力砸下去。
啊,他想起来了,这就是他的噩梦啊,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永远无法摆脱的人。
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赵岩。
男人扬起一抹灿烂而耀眼的笑,外头阳光正正好,明艳的光芒落在男人的身上,他像是太阳神的化身,俊美而闪耀。
“嗨,你好呀,我是赵岩。”
男人朝自己面前的人微笑,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认识一下,以后就是室友了。”
“你好。”青年脸上还带一丝睡醒的朦胧与疲惫,他朝男人露出一个礼貌的笑:“你好,我是李牧。”
尽管被吵醒的时候,李牧心里还是有气的,但瞧着对方那么热情与友好的模样,李牧想,自己这个室友还是不错的,心理对赵岩的负值印象分全全归零。
“就当是认识新朋友。”李牧与赵岩握上手的时候这么想的,就连看赵岩的眼神都温和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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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牧好聪明呀,怎么猜到我和房东没关系呀?”男人温热的呼吸吹在耳垂,哗啦啦的水流从水龙头里冒出来,李牧本然还专心致志地洗着葡萄,奈何腰间一双不太听话的手揽住他的腰,他只好放松地靠近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李牧小幅度地弯弯嘴巴,只不过耳朵红了红,他眼睛往后瞥去:“因为我记得你。”
“我记得你的眼睛。”李牧小小声说,他还记得那一夜,寂静的ICU病房,仪器的声音滴滴哒哒,一双睁眼的眼睛。
“你记得我吗?”李牧微微翘起嘴巴,就像是在问着什么悄悄的小秘密。
“亲爱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赵岩一把将李牧抱起放在大理石桌子上,他强硬地挤入李牧的双/腿之间,昂起头与李牧亲昵地碰了碰鼻尖:“我亲爱的小护士。”
只不过,随后李牧语气却忽然高冷起来:“不要这样叫我!”
“哎,好吧,可是我想给你取一个昵称。”赵岩依旧贴着李牧,垂下头,将脸与李牧贴在一起,“叫什么好呢?宝贝?”
温热的呼吸碰洒在面孔上,李牧的脸泛起了红,“赵岩,能不能让我好好洗葡萄?”
“好的。”身前的人可听话地说,但嘴角含着抹明晃晃的坏笑。
“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房东的外甥呢?”李牧低下头,对上赵岩一双温柔的眼,仿佛一下跌落温柔乡,这双美丽的眼睛永远只注视着他一个人。
“我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只想与你成为一对普通的情侣,只是单纯的我和你。”赵岩亲了亲李牧的眼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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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你恋爱了。”何意清将摆在自己面前的两杯其中一杯的咖啡递给李牧,而对方接过的一瞬间,何意清笑眯眯的眼神像是带着某些不可直说的调笑,李牧有些惊讶地看他,“?”
“你的脖子。”何意清调侃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李牧的脸下意识就红了,抬手盖在脖颈处,喃喃道:“这么明显么。”
相比柔软的嘴唇,赵岩总是格外喜欢亲吻李牧的脖颈,他喜欢看见情动难掩的李牧昂起修长的脖颈,就像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不再有平日里的冷静与理性,露出不一样的风情与美丽,所以每一次欢好,他总是喜欢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虽然今天与何意清约着见面小聚,李牧还特意挑了一件高领毛衣穿在里面,但还是露出来痕迹了么。
有一点小尴尬,李牧还是拉了拉自己的领口,欲盖弥彰。
“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啊?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何意清的眼神都堪称惊讶,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李牧从来都是沉闷寡言,即便有着一副文雅俊秀的外表,但总是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就连李牧本身都觉得自己会单身一辈子,但他竟然谈恋爱了!
真的是铁树开花啊,何意清有些感慨,单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瞧过李牧:“要不是我注意到,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
“没有。”李牧轻轻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恋爱的原因,他整个人都气质都与以前那种冷冰冰的气场不一样了,不自觉中让人觉得温和,他笑着看向何意清:“我是准备要告诉你,不过不是女孩子,是男朋友。”
说到最后,李牧眼神都透露出一股认真。
“...男生?”何意清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李牧点了点头,与自己的好朋友谈论到自己的男朋友,一双黑色的眼眸都柔软了起来,“我很喜欢他。”
“哇。”何意清感慨道,他笑了笑,“祝福你们。”
“有照片么?想看看。”
李牧将手机打开,挑出了一张照片,赵岩在给他做晚餐,身前穿着灰色的围裙,衬衣被挽起袖口露出健硕的小臂,修长的黑裤越发显得那双长腿分明,男人站在厨房里正握着刀柄切着蔬菜。
只是很简单地随手拍得一张照片,可镜头下,男人帅气地如同男模拍广告。
“好帅啊。”何意清忍不住称赞道,还直接拿走李牧的手机细细观看着,李牧有点不好意思,想要将手机拿回来:“好了,手机给我吧。”
“这真的是你的‘男朋友’?”何意清的声音满满的不可思议,包括在说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即便他们这个位置在整个咖啡厅里面也算是比较偏的,而且今天基本也没什么人,整个环境都很空旷与高雅,但何意清的口吻像是避免说出什么惊天消息一样。
回应他的是李牧坚定地点头,“对,他是我的恋人。”
李牧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他用“恋人”来代替,嘴角的笑容也更为甜蜜起来。
“你们怎么认识的呀?”何意清的口吻充满了求知欲。
“他之前因为意外受伤在我们医院住院过一段时间。”李牧解释道,“在ICU里面,我护理过他一段时间。”
“老天,ICU?他出什么事情了?”
“意外受伤,遭遇车祸。”李牧言简意赅地回道。
“喔噢,这就是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么。”何意清开玩笑道。
李牧看起来挺高冷的一个人,但实际上性格内向害羞,听见何意清这么说,果不其然脸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
“他家里面是干什么的呀?看起来家境不错的样子。”何意清的视线落到李牧的手机上,像是漫不经心地闲聊。
“他家里开公司。”
“富二代啊。”何意清慨叹了一声。
“也还好吧。”李牧笑了笑。
“你们谁先表白?”
“赵岩。”李牧诚实地笑了下,何意清不约而同地露出个微笑。
“我能不能问个比较私密的问题?”何意清继续道,李牧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咖啡,点了点头,“你问吧。”
“你怎么看待你们之间的关系?”
“啊?”李牧略微疑惑了一些。
“就因为你们很特殊呀。”何意清解释道,“你觉得你们的爱情可以坚持多久?”
“这个...”李牧停顿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很现实也很敏感的一个问题。
“啊,没事的,是我不好,问这什么问题。”何意清连忙打过哈哈,李牧微微勾了下唇,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难免有点低落,没怎么说话,何意清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没一会儿,何意清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抬头就对李牧说:“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一下电话。”
随后就起身向外边走过去。
紧接着,李牧的电话也响起来,李牧一看自己的备注:ZY,微微一笑,“喂?”
“李牧,你在哪里?”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李牧只感觉心脏那儿不自觉配合着一阵酥麻感,本还因为何意清的问题导致略微低落的情绪却因为这个声音随即抚平而去,就好像只要听见这个声音,就能感受到十足的安全感与被好好呵护的心安。
只不过,这个声音细细一听,含过某种奇怪的情感。
“与朋友在外面呀。”李牧回道。
“外面...哦哦好的。”对方的声音带过一丝微妙的语调,李牧有些奇怪:“怎么了?我不是出门前就告诉你?”
赵岩随即立马换上一口热络的语调,“哎,工作让我头晕目眩,脑子都不灵光了。”
“这么忙呀。”李牧的声音带上独特的温柔。
“处理工作嘛。”赵岩的声线带上几分漫不经心地随意,像是有些反感,随即委委屈屈地对李牧说:“好累呀。”
“处理什么工作呢?”李牧与赵岩在一起三个月,尽管知道赵岩是大企业老板的儿子,家境不错,但他对赵岩从事什么工作并不太清楚,赵岩自己也不太喜欢谈论自己的工作,只是简单地说了下自己在家族企业上班就不再愿意多谈,李牧也没说什么,只是与赵岩的平常相处中能直观地感受到赵岩的时间安排相当充裕,健身,锻炼,户外...一直保持着规律的作息,人也是总处于一种很悠闲又放松的状态。
“查看账目,写记录报告。”赵岩说道,还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烦死了,一大堆文件,我办公桌上都快要堆不下。”
“你可以休息一下。”李牧建议道,说着朴实无华的语言。
赵岩靠坐在老板椅里面,微微笑,他都能想象到李牧说出这句话的表情,李牧总是这样,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他每一句一板一眼都发自内心的关心。
“你在哪儿?我过来陪你。”
“?”李牧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你在上班啊。”
“没关系,定位发我吧,我带你去玩儿。”
而与此同时,何意清回到位置上,拉过椅子坐下发现李牧也正在通电话,他做了个口型:“谁呀?”
李牧对赵岩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表示有些不可思议,“不用了,你好好上班吧,我挂电话了。”
“牧牧,我想跟你—”
赵岩的话都还没说完,李牧干脆利落地挂电话,“我刚与赵岩通电话呢。”
“哈哈,男朋友这么黏你。”何意清调侃道,“我临时有事需要先走了,账我已经结好了,这里风景还不错,你要是没事的话还可以去外边的椅子那儿看看湖景,下次见面再聊哈。”
“嗯,好的。”
从咖啡厅出来,李牧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穿梭于身边,李牧走在路上,一个人慢慢地走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感触到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看向四周,街道,马路,交通路口的红绿灯,来来往往的行人...
好奇怪,下一秒,街道口的红灯转变成同行的绿灯,停顿的人群开始走过斑马线,一个又一个身影穿梭李牧的身边,好奇怪,好奇怪,怎么回事?!
车子的鸣笛声,来往脚步声,人声,各式各样的声音一瞬间涌进李牧的双耳——
!
疼!
好疼!
剧烈的头疼恍惚间快要将人摔倒!
李牧的脸色一瞬间白去,整个人脸色瞬间惨白...
不对!
不对呀!
他不应该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应该在——
封闭的房间,昏沉沉的室内,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上光裸的身躯...
好模糊的世界,也好模糊的视野啊...
李牧下意识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斑马线,只听见一声刺耳而剧烈的鸣笛声!
刺目的光亮照了过来,亮到让人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