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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重逢 ...

  •   二十一这日,一清早就有小丫头来接,她见春秧还在收拾,并不催,只说:“姑娘安心梳头,林大人一家歇在驿馆,要辰正才进来,过会有人去接。”
      春秧笑着请她坐下,世子妃跟前的小丫头有些不俗,一点不忸怩。她走过来,娴熟地帮忙扎好了头绳,大大方方说:“我叫小珍,今年十岁,入府两年了,一直跟着白苏姐姐。爹妈也在府里当差,妈管着小厨房采买,爹在二门上听世子吩咐,清闲得很。姑娘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说。”
      春秧笑着道谢,她们一往外走,李秀荣将早就预备好的小荷包塞给小珍。
      小珍很干脆地收下了。
      出了门,小珍说:“粟太太担心姑娘,我怕推了惹她忧心,所以收下了。不过,姑娘见谅,我们府里的规矩,是不许收人恩惠的,违者要受罚,请收回吧。”
      春秧笑道:“小珍,这里边没有金银,只是点姑娘家的小玩意,收下吧,不妨事的。”
      小珍笑道:“姑娘太客气了。”
      春秧也笑,说:“小门小户的,没什么好东西,你不嫌弃就好了。”
      “不敢不敢。”
      小珍将拿下来的小荷包又塞回了袖袋里,一面走一面细细地交代姑娘们的去处在哪,里边有什么,艾草先生又是怎样的脾性,又说了府里有哪些忌讳。
      到了后门处,小珍拉住她,耳语道:“每逢月半,留在那院子里,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多谢。”
      春秧点头,并不细问。小珍笑道:“这些事,想必冠珠姑娘早同你说了,我这张嘴闲不住,不该啰嗦的。”
      冠珠一家住在对面,自然是不一样的。她爷爷是后院大管家,里边的事,哪有不知道的。可惜,小珍错估了她和冠珠的交情。
      春秧说:“小珍全是为了我好,感激不尽。”
      巷子那头有人往这边来,小珍引着她往里走,小声告诉她:“那是卢长史家的兰芷姑娘,和世孙一般的年纪。她家在鼓楼西街有一处宅子,一直和她母亲住那边,这两月才搬进来。”
      春秧听懂了,小声说:“她是千金小姐,我还是避着些的好。”
      小珍笑道:“世子妃跟前,都是娇客,没有那三五九等。”
      春秧笑笑,点头不再说话。
      小珍一路送到崇福院门口,交接到秋蕙这,退下了。
      秋蕙见春秧目送小珍走开,和和气气道:“晚间还是她送姑娘回去。姑娘来得最早,只怕她们还要一会,先在院里逛逛吧。”
      “有劳姐姐。”

      秋蕙是二等侍女,总揽崇福院的事务,不能亲自作陪,她摇手招来了槐烟。
      槐烟是个天真烂漫的圆脸姑娘,一走到跟前,便热情地说起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这儿鲜那儿艳,这是哪年种的,那是哪里买来的,滔滔不绝。
      春秧跟着逛了会,小声说:“姐姐,我脚酸,在这坐一会,劳烦姐姐替我倒杯茶水。”
      槐烟笑着应声,扶她在石凳上坐了,这才转身去茶水房。
      她一走远,春秧背对着那树满堂红?,似自言自语:“一会姐妹们都要来了,可不兴见外男的。”
      紫薇树朝屋檐伸了几枝,那处的花儿颤了颤,那细碎的响动往上扬。
      春秧见他仍不走,转身怒视房顶。
      房顶上蹲坐着一位玉质金相的少年,春秧盯着他,他也在看她,突然噗嗤一笑,说:“粟春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试过的,躲在横梁上,下边根本看不到。”
      春秧撇开脸,看向那艳丽如霞的百日红,淡淡地说:“姑娘们要来了,请回避。”
      “嘁,怎么你说话也这样啊,亏我把你当兄弟,特地赶来见见。”
      他干脆不藏了,从房檐上翻下来,稳稳地落地,甩手掸了一下衣襟,自认潇洒又厉害,扬着下巴看她,等着人夸。
      故人相见,虽容貌大变,倒是好认。
      春秧忍了笑,正经说:“多谢你记挂着,得了闲,去后巷走走。这会子,却是不便招待了。”
      褚懂哼了一声,说:“我来找南望姐姐,她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他折下一枝花,朝远处一抛,恼道:“我旁边那院子空出来了,我娘却不许人布置,离得这么远,倒不好约了一处玩。”
      看来,这南望姐姐是他的新玩伴了。他从京城回来,那就只有林小姐对得上。
      春秧怕他不管不顾继续说些不该说话,就说:“这树,又名痒痒树……”
      褚懂一听这个痒字,立马缩手,拍了又拍,还在衣衫上蹭了几下。
      春秧接着说:“不是痒别人,痒的是它自己,它很怕人挠痒痒,不信你试试。”
      褚懂将信将疑地伸手,在树干上抠了几下,头顶的花枝果然晃了起来。
      褚懂又连抓了几把,大叫道:“哈哈,真怕痒呢!”
      春秧却不肯说话了,还起身往远处退了几步。
      槐烟端着茶盘过来,一见东厢廊下的褚懂,头疼道:“世孙,这里是女眷的院子,烦请您……”
      “行了行了,啰嗦!”
      褚懂在廊柱上借力,翻上房顶,从上边借道,翻去了隔壁那院子。
      槐烟放下茶盘,盯着上方,为难道:“这也拦不住他呀!”
      春秧重新走回来,笑着劝解:“他只在这一面留了片刻,可见是知分寸的。姐姐既管不到,不如悄悄和白苏或是白青姐姐她们说一声。”
      槐烟点头,说:“也对,这院里人多眼杂,总有看见的,瞒不过去。姑娘先坐会,我去交代她们一声,免得说漏了嘴,吓到别的姑娘。”
      春秧自行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欲饮,抓紧说:“多谢姐姐。”

      槐烟走开没一会,那些姑娘陆续进了院子,虽说心里有不平,到底不敢违世子妃的令,齐齐到春秧跟前来点个卯,又有人问今日要做些什么。
      春秧笑道:“怕是误会了,世子妃找我,因我素来不务正业,玩的花样多,叫我拣出几样热闹的,给姑娘们添个乐子解解闷。你们给我派个官,我如何当得来?这里头的事,不如问问秋蕙姐姐。”
      果然秋蕙拿着一个洒金册子走出来,笑着招呼众人往正房去。花厅里设了座,主位坐着一个年轻妇人,秋蕙朝她行礼,递了册子再回话:“二奶奶,人齐了。”
      这便是二爷褚邛的正妻孙文英了。
      姑娘们一齐向她行礼。
      孙文英放下册子,笑着看向右侧,对宾位的林南望道:“我们王府没有小姑娘,嫂子就请了几个相熟人家的女孩进来热闹热闹。”
      林南望淡淡地说:“费心了,多谢。”
      孙文英又看回到姑娘们身上,抬手说:“这就是我嫂子和你们说的林小姐,方才我来看她,一时疏忽,多说了两句,让你们久等了,快请坐。”
      主位只有她们这两座,这便对上了春秧那句话,众女脸色好了些,按着进门的顺序依次落座。主位正对的那个副陪位一直空着,孙文英抬眼看它,笑道:“秋蕙,再去请一请吧。你家三奶奶做事,那是池中捞藕——拖泥带水。你要不去催,到了晌午也未必能抽出空来。”
      秋蕙笑道:“已经打发人去请了。”
      她这话音刚落,有人喊着“我来迟了”,绕过屏风进来。秦妙松风风火火入座,大大方方说:“嫂子,林小姐,见谅。方才凑巧遇上了懂哥儿,问了两句,就耽误了。”

      孙文英和秦妙松你唱我和地和林南望说着霙州本地风光和物产,下面的姑娘适时地捧两句。这些小姐奶奶们少有出城的,有些话听着荒唐,春秧闷得直想打哈欠。
      秋蕙指挥丫头们上茶,天热,春秧不想喝烫的,假意抿了一口,然后放下不管。桌上早就预备了果子点心,有一碟淡黄色的,看着就清爽。春秧怕自己不小心睡着或是鲁莽出言反驳了人家,无功无过比惹事生非强,她捏起一块,拿点心往嘴里填,省得它闯出祸来。
      这绿豆糕比外头买的强,不知道掺了什么,味道是淡的,混着一种熟悉但一时又叫不上名字的果香,回味无穷。她又吃了一块,这会细细嚼了,仍没吃出那答案来。于是,再来一块,再来一块。
      林南望笑了,孙文英只当她是意动了,笑道:“过两日仙昭观打醮,林小姐可一同前往。”
      面前这一碟吃完了,还没闹明白究竟是什么果子,春秧侧身,用左手从这边拿了一块回来,左面的杨婉静接连看了她三四次。
      春秧总算回神了,在帕子上蹭了指尖,唇齿消停,又成了规规矩矩的石菩萨。
      林南望笑着说:“好啊,和姐妹们一块出去走走,难得。”
      秦妙松才从京里嫁过来,知道她家的底细,笑着问她:“你家那个相思公子怎么没见来?”
      下边人都提着一颗心——好好的,怎么说起男人来了?
      林南望垂眸,端起茶,答道:“妹妹留在驿馆看诊,暂且过不来。”
      原来是个女公子,难怪!
      秦妙松是个嘴快的,丝毫没有看出她的不悦,接着说:“都说林家福报好,家里的姑娘都得了神仙赐福,个个聪明智慧。相思公子小小年纪就做得一手好诗,还会开方配药,真是了不得。”
      孙文英打圆场:“我还没见过林小姐的画呢,听说宫里娘娘特地讨了一幅回去挂着,日日赏玩。好姑娘,改日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叫我南望吧,公子小姐的,听起来生分。”
      这正合了众人的心思。她家从前金贵,如今三品的大官迁任到此,只做个小小的教授,在座的姑娘家,一大半有家人官品要高于这个林大人,但又不得不捧着她,毕竟人家京里还有个官居二品的祖父。
      孙文英笑着说:“这也好,姑娘果然不落俗流。南望,干坐在这有点闷,不如一块到凉亭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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