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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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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翎的身影随着我的疑惑愈加清晰起来,直到看见了他胸口渡荒花枝的烙印,我才恍然,原是我在树下调息间进入了渡荒花共鸣的梦境中。
梦境里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这也是渡荒花神力共鸣的能力,重翎胸口的那支渡荒当年是我亲手催开,亦是我亲手封印的,他若心念我时,而我恰好立于渡荒树下,那便是有可能看到他当时所处的场景。
看着重翎枯坐在庭院中孤寂萧索的身影,我心中微微动容,他在想什么自不必说,他神色中的懊悔和痛苦都一览无遗,我以前从未见过他这般黯然落寞的样子!
即便是挣扎在我和沐槿的生死之间时,他都顶多是茫然的、无助的,亦不曾如现在这般的……死寂。
我暗自叹息,自从知晓了天帝的阴谋之后,我便有意控制自己,不去理清过往的这段感情,一来情丝只是暂时压制了,我不敢赌自己在过分放开思绪后不会步过去的旧尘,二来,我眼前要面对的事情远比个人的情爱重要许多。
这世间的轻重缓急本没有定数,但于我而言,我将他放在了那些我认为重要的事情之后,我不是不爱他,只是这世间对于我来说还有很多事情比儿女私情更重要!
我不能放任自己不管不顾地去爱他,舍弃责任和使命。
或许,我也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爱他吧。
罢了,多纠结无益。
就在我主动想要打断这段投射的画面时,蓦地看到另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至重翎身后。
“你既心心念念地救了那只花妖,为何眼下又不去寻她,在这里整日自怨自艾又为哪般?”玄渡刻薄的话语不断敲打着重翎,“别惺惺作态地悼念锦歌了,别忘了锦歌是因为什么遇难的!”
重翎痛苦的神色中肉眼可见的蔓延上了些许恍惚,喃喃道:她不愿见我!
闻言莫说玄渡,连我一时间都有些皱眉,未能理解重翎的话。
但好在还有玄渡这个嘴替。
“这就奇了怪了,她是妖的时候都能为你舍生忘死,怎么这会子成神了倒和你生分起来了!”玄渡惊奇的语气中刻薄依旧,其间还有满满地挑拨意味。
虽与我想问的问题大相径庭,但迂回起来也算是传达了同一个方向的疑问,重翎为何会说“沐槿”不愿意见他?
重翎对玄渡话中的挑拨置若罔闻,他摇了摇头径自说道:“她很了解我,却不知道我更了解她,她其实很好看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便知晓她是谁,她在想什么?”
轰一声,我脑海中似有惊雷响起,之前相处时的那些细节一一在我脑海中浮现,放缓,我细细分辨着他彼时的那些神态和言语。
他知道了?!
重翎他,认出我了!
同一时间,蕴养在瑶光蕊中的沐槿神识似乎也有一瞬间的波动,但我顾及不上她。
唯有玄渡没有明白重翎话中的意思,他以为重翎在说沐槿,还在满脸气愤地为我抱不平:“那锦歌呢,你何曾这般了解过锦歌!”
重翎闻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答非所问:“从前我便不明白她对我那般深沉的爱从何而来,我常常想,她是真的爱我吗?直到现在我依然想不明白!或许她也是身不由己,就如同先前的我一般鬼迷心窍……”
看着连嘴角都泛着苦涩的重翎,在这一瞬间,我对过去那些由情丝掌控的情感有了些释然。
爱上重翎,我并未后悔过!
况且这段感情里,困住的又何尝只有我?
倒是玄渡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听了重翎的话后愣了愣,神色骤变,不复方才的气愤,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像是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她是谁!
神色异常的玄渡不再嘲讽重翎,直接转身离开,那背影像极了狼狈逃避什么的样子。
我眉宇深锁,这样的玄渡,似乎藏着极大的秘密呢。
和漓水神君等人一起离开灵泽之时,凰月并未出现,除了前来领路的守境兵士外,再无灵泽之人出现。
比起八百年我在灵泽众人依依不舍的惜别中离开,这次的离开显得很是迫不及待。
从珑海归来后,我总觉得时间在迫着我不断加快脚步,因此心急不已,而漓水神君等人此次在凰月处铩羽而归,也不愿多耽搁要及时赶回去向天帝复命,灵泽更不必说,自始至终都不欢迎天界来的这群人,恨不得立马将人赶出去。
在离开灵泽境内后,我并未与漓水神君等人同行,而寻了个借口带着浮越稍缓了行程,直至完全脱离了天族使团的感知范围。
自知晓龙钰公主在无量泽之中捡到了天水碧后,我十分确信当初太乙昆仑镜给出的那些真言的重要性,只是先前或许是我与兄长们把那三十二个字看得太过于复杂,以至于对每个字的解读都走了偏颇,或许从最简单的思路来看,就只有那么两句话是关键,而且仅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水在水里,火在火中
洪泽无量,星火逐空
我剥离其中指向不明似乎代指命运颠沛无常的那几句话,只单拎出来这几句好理解且指向性更明确的内容反复咀嚼。
洪泽无量,可不就是代表着无量泽吗!既然天水碧不是从我们筛选出来的蓬莱海寻到的,那此前我们将“星火逐空”理解成战火之地推算出来的神魔堑也未必正确。
只是——
并非我们先前不知晓珑海有无量泽这个地方,而是相较于这诸境万界的广袤天地,莫说无量泽,便是珑海这个南境之地,也过于渺小了,以至于我们都未曾联想到这么个简单的地名。
可若是不往大处去想,只往小处去看,那诸境万界中各方大小的地点选择未免也太多了,即便我跑断腿也需得耗费许久才能排查出来。
纠结再三,我还是决定先到之前推测的地方去寻,同时我心中也浮现了一个比较贴合真言描述的地点。
先前在渡荒梦境中看见了重翎和玄渡,虽说扰乱了一点心神,但在过往记忆的快闪间,我也捡起了一些因为太过于熟悉从而被忽略掉的地方。
我将心中想到的地方默默排上行程,带着浮越一路先赶往了神魔堑。
优先选择搜找神魔堑这片罹难之地,不仅只为寻宝,也是要将浮越尽快送回魔界,虽说将他带离灵泽圣境我便可以不理会他了,但他不惜只身犯险神族就是为了寻找丛家兄妹,如今得愿必会想尽办法再入灵泽,届时若是在外境之地惹出乱子,灵泽难免不受牵连。
“神女,我们好不容易摆脱了天界的那群人,为何不回灵泽,要来这?”自随我离开南境之时,浮越便千百个不情愿,“难道神女不想找天水碧了?”
我看着浮越小心试探的神情心中冷笑不已,“你那些话诓诓丛家兄妹便也罢了,难道真妄想诓住我?还记得相遇之初,我是如何同你说的吗?”
浮越神色骤变,“神女何意,我虽为魔族,但自跟随神女以来并未有什么歪心邪念,更未行过行违逆天道之事,神女如何不信我!”
“莫顾左右而言他,我只问你,你当真能感应到天水碧在南境?!”虽是问话,但我的口气里却不带半分的疑问。
浮越眼神闪烁,依旧不死心,“自然是……”
“若你当真能感应到天水碧的大致方向,那一开始为何不直奔灵泽方向?”我毫不客气的拆穿了他。
“那是因为……”
我不愿再听他狡辩,毫不留情的截断了他的话,“若是因为距离太远感应有限,那我们进入灵泽之后,你为何对丛家兄妹的位置也毫无所觉?”
“这……”浮越许是从我的态度中感知到了他在我这里已经全无可信之处,他长叹一息,“罢了,既然神女心中已有决断,我无话可说!”
“所以你该有觉悟,我带你来神魔堑是为何?”我神色严肃地看着他。
他周身立刻浮现警惕,观我态度坚决,浮越便不再试图以服从的姿态打动我。
“神女当真不想找天水碧了?虽然我与之已没有了感应联系,但我此前并未全部诓你,我却与其之间确实有过感应,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断了而已,所以我才着急寻来天界,担忧是阿浣他们出事了!并未有心利用神女……”
“行了,过去的事情我不追究,丛家兄妹你如今也见过了,既然你不能履行对我的承诺帮到我,那么便回你的魔界去吧!”我并未透漏天水碧已经寻到的消息。
眼见着浮越还待挣扎,我索性直接说得更加直白了:“灵泽圣境目前的境遇,你随我走了一遭南境,必然有所觉察,你如今既已出了灵泽,便知再无进去的可能,既如此,又何必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留在神族?若是因你祸累灵泽,丛家兄妹难得的安稳也会被打破,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
浮越面上不为所动,语带轻蔑道:“那我便更加不能放任他们在灵泽不管了,你们神族乱起来比之我们魔族无甚差别。”
“这些话,我不信你未和丛家兄妹说过,他们是否愿意同你离开?你想必试过了!”我冷冷看着他,“他们既有了选择和决断,你又何必执着?你若暴露只会给他们带去更大的隐患,不如暂且离开……”
话未说完浮越便率先动作起来,企图与我拉开距离,只是我一开始便在留心着他的举动,直接先他一步封堵了他的去路。
“看在你之前还算规矩的份上,我好心劝你,但若你一意孤行,我不介意让你领略一番我神族的手段!”
言尽于此,我便也不同他客气,直接甩出篱朱缠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