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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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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见,玄渡虽还是从前那般模样,但周身的气质却迥然大变,似乎更贴合了他曾描述的幻境中那个玄渡的模样。
我不由好奇问询,他却无奈弯起嘴角,故作从前语气道:“任谁经历了几番大事之后,都会蜕变成长吧!有谁能一直同幼时一般天真?”
他确实比之从前成熟不少,但我说的变化不是那种从懵懂到稳重的转变,而是更深刻的,镌刻在神魂底色上的变化……
他比之从前,周身多了层挥散不去的悲伤之感,仿佛整个灵魂都陷入了某种不可自渡的暗流之中!
但玄渡显然不愿多说,我便也不欲与他周旋这些事。
“所以你来寻我,是因为?”我单刀直入,等着他的回答。
“自是为重翎之事而来!”他坦然道。
我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却也没有忽略玄渡眼中一闪而过的哀戚和极力掩饰的急躁,随即端坐几分,静候他下文。
据玄渡所言,当时在我们都撤出神魔堑之后,他并未着急离开,而是留在那里帮着重翎一起重整神魔堑军防。
但他很快发现重翎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他开始时常健忘,而且时不时总会有一些让众人捉摸不透的行为。
玄渡起初也以为是重翎此前受伤的原因,但是重翎回去找药皇看过,药皇并未看出问题,玄渡也反复确认过重翎的伤口,虽然痊愈得比寻常伤口要慢,但从药皇处回来之后没多久还是恢复如初了,连疤痕都不见。
恰逢那时天后要回蓬莱,玄渡便压抑着抗拒回天界见了天后一面,就在他鼓起勇气要去面对天帝时,意外看见重翎从帝神宫中出来。
当时玄渡只道是重翎回来是向天帝汇报神魔堑发生之事,并未放在心上,后来玄渡不出意外地与天帝不欢而散,打算直接与重翎一道回神魔堑,然而重翎的态度却十分反常……
玄渡并未明说重翎当时的态度,只是在提及此事时他脸色异常难看,眼中还有一丝残留的愠怒!
即便有些不愉快的经历,但玄渡实在不愿留在天界,也无处可去,最后还是和重翎先后回到了神魔堑。
但真正让玄渡感觉重翎状态不寻常的是,回到神魔堑的重翎仿佛从未冒犯过玄渡一般,待他又如之前一般无二,玄渡知晓重翎绝对不是那种两面三刀之人,所以他直接询问重翎为何如此!
而重翎的回答让玄渡匪夷所思:重翎压根不记得自己回过天界向天帝述职一事,也根本不记得自己同玄渡说了什么!
玄渡说到此处时,我脑海中即刻联想到此前我与沐槿之间的那种情况,忍不住低喃:“难道重翎被夺舍了?”
此言一出,玄渡惊了片刻,随即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深邃几分,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紧又松开,估计也是想起了我与沐槿之事。
他虽然一直没有当面来问过我,但我知晓他很在意我的解释。
玄渡眼神晦暗,却并未在此时追问这个问题,而是思忖我的话,片刻后摇头否认道:“他的状态不似夺舍,没有任何存在能扮他扮得这般熟稔且毫无破绽,所以寻常大部分时间我确定都是他本人,只是……”
似是回忆起什么,他又变得有些犹疑起来,“他偶尔的行事作风确实与以往大相径庭,不过片刻后又会恢复,这才是我说他怪异的原因,而且他并不记得自己的某些所作所为,若说夺舍……那也是不成功的夺舍!”
他一边说,一边又难以置信般再次否认自己的话:“我还是不觉的是夺舍,莫说夺舍本身有违天道,即便有这样的秘术,这世间什么样的存在能夺舍一位神祇,还是诸境万界唯一的战神!”
玄渡看我的眼神中有急迫,有压抑着的烦躁,还有隐约的期待,像是等着我认可他的推测!
对于重翎的问题我也没有确切的判断,以我夺舍沐槿的经验来说,那也是汇聚了天时地利人和之条件,况且沐槿本身便是因我而存在,我与她之间的因果缠连更是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所以才能轻易夺舍了她。
但是重翎?
这世间如今与重翎之间因果纠缠最深的恐怕就是我了吧,所以玄渡的犹疑不无道理!
“你说的对!不过……不管是否被夺舍,重翎身上的问题可能远比我们看见的要严重许多,不然寿华之野一战也不至于有那般传言!”我沉吟道。
玄渡同样面色凝重:“重翎奉命阻诸神于寿华之野时,我并不在场!
不过后来启玄神女攻上天界,对战之时,她曾与我详述过,重翎在与她的那一战中像是突然被限制了行动一般,而她当时正被重翎压制,乍见破绽便趁机反击!
那一枪虽击退了重翎,但以启玄神女对自己枪法的了解,重翎受到的伤害并不会太重,所以后来听闻重翎被重创受伤的消息时,她也很是吃惊!”
启玄神女的解释倒是解了我之前的猜测,重翎并非那战所伤,同时我也丝毫不意外启玄神女在对战之时会对玄渡叙述当时详情。
启玄神女出身开明神族自身便是骄傲又纯粹的战士,所以她也同样敬重重翎这般实力强大的对手,对战时的意外以及之后的传言,估计也让她很是困扰,告知玄渡详情,也是存了想要知晓重翎受伤真相的心思,只可惜玄渡也并不知晓。
见我沉吟不语,玄渡接着道:“后来重翎再次醒来,传闻中的重伤也不治而愈,虽从神魔堑赶回天界解了那场困战之围!但他的状态却很差,而且……”
说道此处,玄渡再次面色犹疑的看向我,像是斟酌言语,又像是自己也未捋顺某种思绪!
“说吧!来都来了!”我随口道。
“……他托我来寻你,说要见你一面!”
我继续静候下文,却见玄渡闭口正等着我的回答,“就如此?”
“就如此!”玄渡笃言道。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目光澄澈,不躲不闪与我对视,只是眼中有某些我不愿意去深思的东西。
“知晓了!”我移开眼,遂又补充道:“等我消息!”
送走玄渡之后,我便向凰月简单交待了行踪,随即也离开了珑海行宫。
南境,半魔村。
当我再次出现在丛家兄妹的小屋前,一眼便看到了正在与丛浣一起忙碌着琐事的浮越,他抬眸看见突兀出现的我时,眼中有些许茫然和警惕,丛浣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纯然的陌生。
毕竟上一次与他们相见之时我还是以沐槿的身份样貌,眼下我的样子,于他们而言确实是陌生人!
不过,浮越到底曾与我在神魔堑打过照面,而且被我两次识破迷障之法,所以很快就想起了我是谁!
他下意识的挡在了丛浣身前:“你就是那位灵泽神女?”
同时,凝眸上上下下地认真打量我,像是要将我与传闻中的某道身影重合起来一般,却冷不防被身后的丛浣捶了一下,而后才不情不愿地收起了有些冒犯的目光。
只是口中还十分不满地嘟囔道:“不就看看吗,又能怎样!”
我此行来寻他,是为了了解重翎之事是否与浮焱的那团诡异魔炎有关,所以不愿与他在此浪费时间,直接将浮越单独叫了出来!
跟在我身后的浮越一头雾水,但在听闻我的问题和来意之后,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目光游移不定地在我身上打转,最终还是欲盖弥彰道:“你知晓我的身份?”
我这才想起,半魔村消息闭塞,他未必知晓外界的一些传言,看他如今这般模样,想必是当时,在将沐槿拉至神魔堑边缘后,便直接遁走,赶往了灵泽,而后大抵是趁着灵泽开境迎接神祇归来时,混入境来,回了这半魔村!
我幽幽叹了口气:“沐槿当时送你回魔族,临行前说的话还记得吗?”
他有些怔然,但还是如实答道:“自然,花神殿下当时与我说‘待你真能帮到我时,约定依旧!’神女有所不知,我曾与花神殿下有过约定……”
我打断了正欲滔滔不绝的浮越:“正是念着你在神魔堑之时帮了沐槿一个大忙,所以你在半魔村这般久,才会无人来赶你,少君殿下!”
我认真看着他,一字一句正色道:“眼下不需要你追忆往昔,你只要解答我的问题,将你所知一一道来即可!”
“……”
浮越眸光闪烁,但看着我决然的态度,以及神色清明的目光,终是妥协道:“你既知晓我的身份,也该了解我在魔族的处境,所以我能知道的并不多……”
“你只管将你知晓的都说出来,不过——”我话锋一转,眼神危险的看着他:“若是敢有一句不实,往后便永远别想再踏入灵泽!”
我轻拍着身上看不见的浮尘,语气森然:“你也知,方才你所耍的那些小把戏对我毫无用处,所以你若生出欺瞒之心,便不必心怀侥幸,下场你是知晓的……”
不知是被我冷冽的语气震慑住,还是权衡了我话中的未尽之意,浮越收敛起了他施展在我身上的迷障幻惑之术,神情十分无奈道:“你们这些神女都这般善于勘破迷障吗?”
浮越话虽如此问,却并未真想要我的回答,他犹自讨价还价:“我若如实回答了,你能让我一直留在这里吗?”
我目光凌厉地注视着他,“看你的答案是否有价值!”
“话虽这么说,可这价值谁来定……”浮越说着便看我微眯起的危险神情,话锋顿转:“好嘛,好嘛!你们这些神族真是惹不起!”
不满地咕噜几句后,浮越还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所知晓的魔族秘辛都说了出来!
他果真对魔族没有丝毫眷恋维护之情!
浮越之前在听闻我提及浮焱的消息时没有丝毫动容,近乎只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事情!
后来在听我描述重翎被浮焱身上爆发出的一团无形气炎所伤以及后来出现的种种怪异情况时,才眉头微锁陷入沉默,所以他显然是知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