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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N.18 冰封 ...

  •   霍黎坐在机场的候机大厅,手机在上衣口袋震动不停,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99+的信息,按住红点往旁边一划,浑身舒畅。

      他大可以直接屏蔽剧组群,他不需要监工,剧组里除了程竟和曲池秋,勉强加上秦南陆,他和别的人不熟。

      剧组群里发了十几张开机的照片,每一张陶秋珩都在正中间,他这个长相不站中间也会是焦点,有的人天生是明星。

      如此张扬的脸跟他柔和的性格不搭,霍黎说不上哪里奇怪,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晚在顶楼,在白炽灯映衬下格外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像被冰封了很久很久。

      那晚陶秋珩让他教抽烟,他把抽过的烟递到陶秋珩嘴边,他毫无顾忌直接咬住滤嘴,第二天清醒后谁都没提这件事,大概都觉得有一点越界。

      也没什么,谁没跟别人同和一瓶水。

      霍黎曲起手指点了点眉心,想到哪去了。

      这些年他时刻保持清醒自持,他没办法把自己的心交给除了韩洋以外的人,那是对逝去的人不敬,所以每年四月,韩洋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回渝江。今年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他也跑了好几次墓园。

      在城中村待着,没有公务要处理,隔三差五挑一束花,每次都换着花样。谁说祭拜只能菊花和百合,他倒觉得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更适合韩洋。

      那天他捧着99朵洛神玫瑰,看园的大爷还以为他走错地方——谁会选择来这种地方约会。

      别人都以为他是稳重的上位者,可他骨子里生来就是离经叛道。

      刚才点进群聊的时候,晃眼看见陶秋珩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霍黎退出剧组群的聊天界面。

      陶秋珩头像右上角有一个红点,没点进对话框,在外面能看见他问:你今天回北京吗?

      霍黎准备点进去,忽然跳出来一通电话,来电人是乔芸。霍黎接起来:“妈。”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乔芸急躁的时候习惯口不择言,“我还在想我们家会不会上第二则新闻。”

      霍黎没扯别的,直接问:“发生什么事了?”

      挂了电话,霍黎拉着行李箱往候机大厅外走去。乔芸的话还在耳边,和机场的播报一起环绕着他,太乱了,他什么都听不清。蹙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接二连三的人从他身边经过,站久了工作人员发现不对经,过来询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

      霍黎抬眼,一双森冷的双目尽显,“没事。”

      他重新握上行李箱的拉杆,才察觉手心全是汗。

      他拨通唐凌的电话,那边接得很快。

      “唐凌,通知各部门经理,下午两点开个视频会议。”霍黎脚步迈得很快,带起一阵风,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飞扬,说完一长串话之后喘了一口气。

      四周响起机场的播报,传到电话那边,唐凌问:“你又要把回公司的时间往后推。”

      霍黎走向打车的地方,四下无人,他看着停车场一排的灯,亮得刺眼,他眯了眯眼睛说:“我爸出了点事。”

      出租车停在霍黎面前,他报了地址,再说了一句我赶时间,出租车咻一下冲出去。

      车停在别墅区门外,不让外来车进入,霍黎只能下车。门口的管家问他是否需要代步车,他急躁道:“赶紧的。”

      电话里,乔芸说霍翔嵩被带走调查,没说原因,霍黎第一反应是问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爷爷。

      家里有什么事瞒得住霍怀周?

      被带走调查短则三天长则三个月甚至半年,怎么都瞒不住,不如一开始就如实说。只是开口的人只能是霍黎,没有什么比霍黎回家更让霍怀周高兴的事。

      乔芸在公司走不开,让霍黎先回家。他后知后觉,乔芸一直都知道他在渝江……

      霍黎推开院子的铁门,霍怀周正靠在轮椅上打盹儿。他轻手轻脚关上门,雯姨看见他满脸欢喜,霍黎手指竖在嘴中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到了中午太阳一晒就觉得热,霍黎停下来才感觉背后快湿透了,他脱下外套,雯姨顺手接过来搭在手肘上。霍怀周身上的毯子被压在他的手掌下,霍黎用手背贴了贴,和自己的温度差不多。

      细微的动作惊动了霍怀周,他睁开眼,双目浑浊,适应了一下光线,看清蹲在身前的人,一个巴掌落在霍黎的肩上,“你还知道回来?”

      “爷爷。”霍黎难得伏低做小:“外头太阳大,我推你进去休息。”

      刚想站起来,霍怀周拉住他:“好不容易出一次太阳,还不让我在外面多待一会,坐着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霍黎无奈看了一眼雯姨,雯姨点点头,拿着他的外套和行李箱进到屋里。

      他曲着腿,就地坐在草地上:“我哪也没去,一直在渝江。”

      “在渝江十几天不回来,今天急急忙忙回来,说吧,闯什么祸了?”霍怀周垂眼看他。虽然声音沙哑,脸上早已布满皱纹,不减当年的威严。

      霍黎随手拔了几根草缠在手指上,“不是我,是霍翔嵩,我就是个回来传话的。”

      他抬头,霍怀周眼珠周围已经褪成蓝灰色,却满是清明。这个时候霍黎才敢继续往下说:“他被带走调查了。”

      霍怀周没有很大反应,霍黎以为他没听清,抬高了音量又说了一遍。

      “我听清楚了,老头子我还没聋。”

      霍黎搭着轮椅的扶手,问:“你怎么看这件事?”

      霍怀周只说了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

      晚上用完餐之后,乔芸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是一桩陈年旧案,霍翔嵩当时只是一个小科员,人微言轻,就算发现问题,提交报告上去最后不了了之,上头的人要压下来轻而易举。前段时间查了一起贪污案,把二十年的陈年旧案也翻出来了。

      见乔芸和霍怀周未露惊慌之色,霍黎也放松下来,靠着沙发背:“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查到他头上?”

      雯姨洗了一盘草莓出来,放在桌上,上面还沾着水珠,霍黎拿了一颗,放进嘴里。雯姨不便参与雇主的家事,做完手头上的活,自己回休息室里。

      乔芸也捻了一颗草莓,拿在手里,身上还穿着职业套装,没来得及换下,“你还记得小时候跟你关系不错的那个孩子?姓赵,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赵瑧言?”

      霍黎想起来了,他和赵瑧言年少时相识,读同一所国际学校,上了初中赵瑧言没再读国际学校,之后很多年没见,他大一回渝江见过几次,再往后就听说赵瑧言出国了。

      “当年工厂爆炸事故,你爸是调查小组的人员之一,后来跟这件事相关的人不是离职就是去世,当年工厂的厂长也已经去世,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爸,还有因为这件事入狱的工厂负责人,就是赵瑧言他爸。”

      这些还是乔芸找个关系才打听到的,再往更深层的就不得而知了。很多能让大众知道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霍黎忖着,看了一眼爷爷没有要说话,他这次回来发现霍怀周的话少了很多。他从雯姨那里听来的,说话多伤元气,霍怀周不说话是在养精蓄锐,万一,哪怕是万分之一有他需要出面的地方,他也得随时准备好。

      当晚,霍黎在自己房间睡下。

      这些年他很少归家,他的房间每周都有人来打扫,没有盖上防尘的东西,就像他只是出差了一段时间。睡了几天硬板床,躺在松软的床垫上,有些不自在。

      辗转几次后,他坐起来,拿着烟走到房间外的露台上。

      今天不是满月,月亮散发朦胧的光,霍黎点了一支烟,但没抽。在机场他听见乔芸说霍翔嵩被带走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慌。也不知道当时他是害怕霍翔嵩会牵连到家里,还是因为别的。

      他第一时间就给霍翔嵩下了一个定论。他对霍翔嵩有恨,但独木难支也无济于事,希望有一天谁能替他制裁这个人。

      霍黎含着烟,冷笑出来,哪有儿子盼着老子被抓的?

      就跟陆凡成一样。

      今天《繁城》开机,他这个投资人一天没注意网上的舆情,属实有些怠慢。曲池秋没给他打电话,说明没有严重到拍不下去。

      《繁城》是他的孤注一掷。

      霍黎暂时在家里住下,霍翔嵩的事情还没有个结果,他走不了。霍翔嵩被带走的事第二天上了新闻,很快在瑞海传开,具体的原油没有向外界公开,很多人猜测他是不是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家公司谋取利益,这个罪名不小。

      霍黎在周例会上发了一通火,他在瑞海没有职务,出现在公司也是代替霍怀周。

      这通火是发给底下那群人听的,“工作想做就做,不想做趁早滚蛋,连自己公司业务都不清楚的人,赶紧收拾收拾,桥底下的位置有限。”

      到这儿,大家才知道,他们这位从未露面的太子爷不是好惹的主儿。殊不知,很多话都是从那些年霍翔嵩骂他的话里提取出来的,要更难听的还有。

      公司这边的舆论倒是平息了,几天下来,霍翔嵩那边毫无消息。乔芸找了霍翔嵩相熟的同事打听,也无果。

      第一天还能保持冷静,三天四天,快一周都没消息,霍怀周也不免担心起来,已经没有初闻这件事的豁达。

      霍黎不想去公司,也不想回家,更不想去墓园,他避免在韩洋墓前提到霍翔嵩的名字,即使他不是一个迷信鬼神的人。

      思来想去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

      霍黎没告诉程竟他还留在渝江,他抽出个周末,问了曲池秋剧组拍摄的地址。

      曲池秋给他发了定位。

      曲池秋:你要来探班?你不是回北京了?

      霍黎不喜欢和人聊天,简单回复:没回。

      定位是在城中村附近的一所中学,外面停了几辆货车,霍黎开着车离得很远就看见了。门卫不让非剧组的人进,他打电话让曲池秋出来接他。

      “他们正在教学楼那边拍,你不让我说,我就没告诉他们。”曲池秋给他指了指拍摄的地方。

      老远就听到程竟喊了一声“cut”。

      “拍得还顺利吗?”霍黎问。

      曲池秋顿了顿,“你过去看就知道。”

      霍黎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曲池秋开玩笑说还以为哪个大明星来探班,他让曲池秋忙去不用管他。。

      作为资方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出入剧组,走近了他又觉得不自在,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所有人都忙着自己的活,没人注意他们中间混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刚才那一遍程竟似乎不满意,陶秋珩坐在在旁边的凳子上,化妆师在给他补妆,他闭着眼睛微微仰起头,校服松松垮垮的,左肩袖子落下来也没在意。

      补完妆,夏知怡递过来一瓶水,陶秋珩摆了摆手没接,他转头望向程竟的方向,却无意间在录音师的后方看见一个人,他站在阴影里,很不起眼,要不是他对那个身影,还有那双如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对方也看到了他,陶秋珩朝霍黎的方向眨了眨眼睛,没有作声。霍黎站在那么隐蔽的地方不想让别人看见,他颔首朝霍黎打了个招呼。

      他不是回北京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陶秋珩来不及思考,程竟叫在场的人准备,拍摄重新开始。

      陆凡成随父母回到西南小镇上,镇上只有一所高中,同时接纳了附近几个县的高中生。

      校长听说他是大城市重点高中回来的,堆着笑容拉他在办公室聊了半个小时,安排进学校唯一的重点班。

      重点班是理科班,班里四十几号人,有三十多个男生,他在走廊拐角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班主任领他到教室门口,往里看教室里的桌子摆得那叫一个纵横交错。他在以前学校的普通班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他蹙了蹙眉,有那么一瞬间想转头就走。但他能去哪儿呢?

      在原来的家庭生活了十几年,从福利院接回家的时候他已经有记忆了,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他很懂事,也很争气。邻居提起别人家的孩子,一定有他。

      忽然有一天放学回家,客厅里坐着两个陌生人,也不是完全陌生,从小他对这方面很敏感,在大人们开口之前他就明白这两个人是他的亲生父母。

      如果他说一个不字,他的养父养母会让他继续留在家里。就在前几天,他听到他们的对话。当初决定领养他是因为两人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谁知四十多岁的时候意外怀上了。

      养再久的孩子也比不上血亲,陆凡成同意和亲生父母回来。

      陆凡成在班里是异类,全班没几个人上课认真听,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讲课,讲课的内容他在原来的学校已经学过,他课后找老师要之后的课本和学习资料。

      老师不希望他学得太快,这样会让班上的同学有压力,用学校没法的理由搪塞他。

      陆凡成直接找到政教主任那里,希望学校能让他提前学习之后的内容,结果还是一样。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连着被拒绝两次,他心里头不舒服,直接怼了一句:“是不想影响其他学生,还是你们没本事教啊。”

      这位政教主任几年前在省城教书,因为教学不达标,才被调到这个偏僻小镇当老师,混了几年给他混上了政教主任的位置。陆凡成这句恰恰触了他的逆鳞,他当时没说什么,却在心里给陆凡成记了一笔。

      这天是学校例行检查仪容仪表的日子,政教主任带着两个老师和两个学生挨个教室检查。到了陆凡成他们班的后门,政教主任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

      这节自习课,教室里跟早上八九点的菜市场没什么差别,坐在靠门边的几个学生看见政教主任挥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凑到一起看片儿,顺带还对里面的人评头论足。

      只有少数几个埋头学习,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陆凡成低头的时候,头发挡住半张脸,露出笔直的下颌线。

      镜头给他手部一个特写,霍黎悄悄走到程竟身后,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陆凡成没有在做题,而是在纸上胡乱画着一个又一个圈。他耳朵里塞了一副耳机,里面的音乐声也盖不住教室里的嘈杂。

      他静不下心来做题。

      耳机线猛地被人扯下,刮到他的耳朵,陆凡成倒吸一口气,他抬头,见到方面大耳的政教主任站在面前,手里还拽着他的耳机线。

      政教主任怒斥:“仔细时间禁止做和学习无关的事情。”

      陆凡成站起来,吼道:“你干什么?!”

      他一吼,吵闹的教室蹙地安静下来,都站在原地看热闹。他们早看这位城里来的学霸不爽,一天天摆着个臭脸,还以为死了爹。

      政教主任用手点了点陆凡成的头:“看看你这个头发,有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

      陆凡成挥开他的手,想夺回自己的耳机。他比政教主任高了半个头,看对方的时候垂目满眼不屑。

      教室最后一排有个学生是班里小团体的老大,起哄一样的吹了声口哨。

      陆凡成死死拽着自己的耳机线,政教主任不让他抢回去,两个人像拔河一样僵持住。

      一个成年男性的力气还是大一些,政教主任把耳机线连带手机一起从桌桶里拉出来。手机被甩出几米远,被看热闹的人一脚踩住。

      陆凡成顾不上耳机,转身去捡自己的手机。

      “陆凡成,你站住。”政教主任在他身后喊道。

      陆凡成走到同学面前,声音如冰刃:“把你的脚拿开。”

      那个人毫无顾忌:“你说拿开就拿开,凭什么?”扭头阴阳怪气地说道:“主任啊,你要管管啊,学校不让带手机的,我检举有没有奖励啊。”

      陆凡成不跟他耗着,抬脚就朝他小腿踢去,那人抱着小腿嗷嗷叫的时候,陆凡成捡起自己手机。手机外壳多了几道划痕,但还能用。

      “陆凡成,你给我出来。”政教主任让跟随的两个老师把陆凡成拉出来,教室里又乱成一团。

      “凭什么?”陆凡成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凭我是老师!”

      拖拽间,衣袖和校服裂了个口子,陆凡成吼道:“放手,我自己会走。”

      陆凡成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两只手臂都被两个老师钳制住,政教主任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他抓了一把陆凡成的头发,让他抬头看着自己。

      镜头给到陶秋珩的眼神特写,猩红的双目里透露出恐惧,喉咙里发出阵阵濒死时沙哑的噎音。

      不对,剧本里不是这么写的。霍黎发现了问题,他看向程竟,程竟似乎没有喊停的意思。

      陶秋珩也发现自己演得不对,可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用力闭上眼睛,不看眼前的那把剪刀。

      和他对手的演员以为那是他的处理方式,继续往下演。

      “Cut!”程竟拿着扩音器,“秋珩,你自己看看你演的是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N.18 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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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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