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失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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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央像是漂浮在一片水面上，轻盈的水波推搡着他的臂膀，让他觉得舒服，忍不住把意识沉在更深的水中。
“……央。”
祝央不知道自己在水面上漂了多久，这道声音唤醒他的时候，他还处在迷迷糊糊的不应期，但他对这声音感觉不熟，或许是在很以前的时候听过。
“祝央，你是时候醒一醒了。”
那个声音从远到近传过来，距离越来越近，祝央皱着眉头动了动身体，水波被击打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无奈，接着祝央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就不是出现在他脑海里，完全是从外界传来的，带着几分急迫和害怕。
“穆将领，祝大人的生命体征一切都正常，但是他迟迟不醒的原因，我们也并不清楚，这一个多月那么多治疗都没有效果，将军，我们只能等待。”
“哦?”
祝央迷糊听见一声轻笑，那声音含着冰，“没办法是吗，你们确定吗?”
“不是我说啊祝央，你要是还不醒过来，这些医生会很麻烦的，可能会死啊。”
藏在他脑海里的声音拂过他面庞，像是一阵风。
祝央混沌的脑子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但听到似乎有人会因为他丧命，祝央大脑嗡嗡两声，抬起手掌用力击了一下水面，水花四溅。
“穆将!刚刚祝大人手指动了下，您看到了吗!”这声音果不其然激动起来。
祝央被吵得头疼，可惜他现在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身体变得很轻，再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好像是被某个东西束缚了一样。他的意识依然恍恍惚惚，倏地感觉有一块温热的东西抚上他的脸，对方动作很轻柔，带着些许的颤抖。
祝央听见对方开口，那声音被压得很低，苦涩又生硬，所有的情绪都好像被对方汇集在抚摸他脸的指尖上。
“祝央，我等你醒来。”
他感觉对方小心执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个湿润的吻。
——
“祝央，祝央……”祝央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被人戳了戳，他皱了下眉，想推开对方却推了个空，那人又不厌其烦地戳戳他的脸，“好醒啦，穆兰皋又开始躲起来掉眼泪了，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祝央受不了别人老是对他脸碰来碰去，睁开眼睛才看到自己面前是个八九岁的穿着西装的男孩，唯一奇怪的一点大概是这个男孩正浮在空中，抱胸对着他笑。
男孩见他醒来，笑容更加明显：“欢迎回来，祝央。”
祝央发觉这人能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但他明明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警戒心升起，悄悄做出一个利于进攻的姿势，眼睛却盯着对方问道：“阁下是谁，我似乎没有见过阁下。”
“好嘛好嘛，我就知道你不记得我了，”男孩撇撇嘴，微微与他隔开距离，“不过真的听见你说不认识我，我还有点伤心呢。”
不记得?
什么意思?
祝央心里疑惑，表面却不动声色，目光紧紧盯住男孩，男孩也没想隐瞒他，在空中飘来飘去：“因为你复活了啊，祝央。”
“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吗？”
随着男孩这一句话说完，祝央脑海里杂乱无序的记忆碎片纷纷涌现，有一些显示的是广袤无垠却浸满鲜血的战场;一个穿军服的人从背后捅穿他的心脏，眼神藏着虚伪的哀伤;年迈的老人捂住心脏落下痛苦的眼泪;有人在一座墓碑前哭嚎，把墓碑死死镶嵌在自己怀里……
那些时隐时现的记忆挨挨挤挤地存放在祝央的脑海深处，让他觉得疲惫和吃力，男孩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混乱，乱序的记忆并不有助于祝央恢复，只会给他刚刚苏醒的精神带来负担。
于是他上前想拍拍祝央的背脊，被对方一个眼神制住：“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祝央，我只是想帮你。”
“……你是什么人?”祝央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问道。
“我不是人，”男孩回答，“我是……系统，对我是系统。”
“系，统?”
“对啊，我是【炮灰重生系统】，专门为了那些可怜可惨的炮灰服务的，你也知道炮灰一般都是为了主角或者剧情而死得不明不白，没有一点自我价值，而我们正是为了让炮灰实现自我价值而存在的系统啊!”
祝央听他慷慨激昂，心中越发不信：“让炮灰实现自我价值，那还是炮灰吗？”
简直是灵魂拷问!男孩这才发现自己回答中的漏洞，但他话都说出去了，断没有要收回的道理，再怎么样也只能胡扯一通自己圆设定了。
“又不是所有炮灰都能实现自我价值的，”男孩干脆乱说一气，“得像你这样优秀帅气能干的炮灰才行!”
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祝央冷漠地瞥他一眼。
男孩唯恐他不信，连忙解释：“是真的，我就问问，有哪个炮灰能控制得了反派的?反派是因为你死了才黑化的，你没了，反派要全世界给你陪葬，祝央我就问问，有哪个炮灰像你一样的!”
祝央被他一大堆设定砸得发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在跟我编故事吗？”
“才没有呢!”男孩睁大眼睛看他，“我说的都是真的。”
男孩说着，伸手想拉祝央起身，祝央皱眉躲开，男孩叹口气，干脆利落挥了挥手，瞬间水流激进，形成一片水帘直直朝祝央袭来，祝央心知避让不开，条件反射深深吸了一口气，水浪汹涌吞没了他，可祝央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他的周身一片和暖，手指触及之处是一片柔软的，如同被褥一样的东西。
不，不是如同被褥，就是被褥没错。
祝央迟钝的神经反应过来，眼睛微微睁开，看到头顶圆弧型的吊灯，愣了愣神。
这好像不是他的家……
“喂，你把我弄到哪里来了？”祝央眨眨眼看着天花板，心里问系统。
这到底什么地方?
“我只是让你清醒过来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而已，祝央，这里是你目前待着的地方。”
“哪里?”
“塞德蛮。”
塞德蛮?
好熟悉的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但是再仔细思考只会带来持续不断的头疼，脑海里只有一片虚无。
“祝央，你醒了。”
祝央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个神情疲惫的青年人，穿着褶皱的军服，黑发及肩，眼底的青色很重却不能掩盖眉眼的清俊，唯一露出一点活力的是那双眼睛，亮如星子，眼神中的炽烈和痛苦相互交织，很是夺人注目。
这人是谁?
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身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人不觉得惊慌和混乱，祝央努力压下去心中的不安，他身体的本能告诉他，先牵制对方，再逼问现实。
于是，他动了。
祝央趁着对方情绪放松的那一瞬，贴身过去，膝盖顶住对方下半身，两只手分别钳住对方的手腕和后颈，就这样把对方死死按在床檐边上，很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对这一系列动作很熟练，完全没有一点生疏的地方，身体比大脑的行动更加迅速。
他正奇怪自己的不对劲，被他按在身下的人也奇怪地没一点怕的，甚至比起自己更多在担心祝央的身体。
“小心，你才刚刚醒，不能剧烈运动。”对方半张脸都被祝央死死按在被褥里，还能带着笑意嘱咐他。
祝央挑了挑眉，用膝盖顶了顶对方的大腿后侧，对方明显吃不住，松开关节跪倒在地上，祝央用全力压住他，对方说得不错，应该是刚刚清醒的关系，他的力量在飞快流逝，如果再不从对方口中问出什么，再不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藏，对方很有可能反过来牵制他。
“你是谁?”
祝央手肘抵住他后背，勉强给人留出喘息的空间。
“这里是哪里?”
“你们抓我有何用意?”
对方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他猛然转头，整个身体几乎腾空而起，又被祝央咬牙按了回去。
“你问我是谁?我是谁?你忘了我?你忘记我!”
对方的手指扣紧被褥，转身想看祝央的脸又被祝央再次按到被褥里，祝央下了狠劲，几乎把对方整张脸压在被褥上。明明是能够窒息的程度，对方却并不怎么在意，他的手指攀上祝央的手臂，祝央在这场混乱中似乎听到了对方呜咽的低泣。
因为整张脸被蒙在被子里，那声音闷闷的，含着鼻音：“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每次都是我，祝央，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对我……”
怎么回事？
祝央有一瞬间的无措，正巧这时候男孩冒出来，看到这幅场景忙伸手拍拍祝央爆出青筋的手背：“祝央祝央，你等等，这是反派!”
祝央：?
“是他救了你，你能复活是反派救了你!你先松松手，不要把人掐死了!”
祝央稀里糊涂地松开手，听到对方停不下来的咳嗽声，他小腿一酸，刚清醒就剧烈运动的副作用出来了，小腿的酸麻瞬间传遍四肢百骸，祝央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我是穆兰皋。”终于听到人停止了咳嗽，祝央看过去，对方跪在他面前，眼睛里的亮光消失匿迹，巨大的哀伤和苦楚笼罩着他，祝央看见他湿透了的眼眶有眼泪掉下来，“祝央，我是穆兰皋。”
“我拜托你，不要再忘记我了，”穆兰皋膝行过来，靠近他，贴近他，祝央的怀里莫名挤入一个温热的躯体，穆兰皋抬起头看向他，他的眼泪似乎掉不完了，“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
“等等。”祝央有些不习惯陌生的人离他这样近，下意识后退了点，被穆兰皋看在眼里，他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在祝央看过来的瞬间摆正好了表情。
“为什么要拒绝我?”他再一次贴过去，跟祝央贴紧，手心扶住祝央的腰帮他保持平衡，“你真的完全忘记我们的过去了吗？”
祝央推了他一把，可惜此时的他没有足够的力气，穆兰皋被他推开一点，又能重新贴上来，听到穆兰皋的问题，他又没有任何记忆，只好手指拦在穆兰皋肩膀处，祝央冷冷瞪了对方一眼，让穆兰皋有点分寸，穆兰皋笑了笑，没有再动了。
“你是什么意思？”祝央望着只距离他半步之遥的穆兰皋，问道。
“你忘记了吗？”穆兰皋歪着头朝他笑，笑容缱绻而多情，像是见到自己最爱的对象，他甚至拿过祝央的手指，在食指指腹舔了一下，被祝央一把扣住下巴。祝央用了最大的力度，穆兰皋却感觉不到疼痛般，眯起眼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回答他，“我们是恋人啊，祝央。”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