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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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安泽困得快要闭上的双眼“唰”地一下睁大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轮椅转了个圈儿，想要扎进人群里去看看究竟，却因为腿的缘故无法靠近。
安泽在人群外围绕了两圈，实在挤不进去，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轻轻喊了一声身旁离他最近的女生：“同学，能不能帮帮我，我也想去看看……”
这大约是他第一次主动求人帮忙，也是罕见地没有夹枪带炮地说话，居然让他莫名其妙有些紧张起来。
但很显然，这个被求助的女生，比他还要紧张得多。
“啊……！！”女生的脸在被喊到的一瞬间便通红起来，她手足无措地转过身，迅速避开了安泽的视线，花了半秒钟弄清情况后，又慌乱地抓住了轮椅的把手，“好好……好的！我推你进去！！”
接着“嗖”的一下，安泽便在女孩的推行下，原地冲刺了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迅速且突然，以至于在电光石火之间，安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头就已经被塞进了人群的最前端。再回头想要找那女孩道谢的时候，那人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只记得是个红色头发、脸上长着小雀斑的女生，五官没留下什么印象，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浓烈的紧张气息，倒是让人十分印象深刻。
但安泽此刻没有闲心再管她——那颗让潘妮老师昏倒的蛋，此时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在大陆之上，龙就是这样一个能让潘妮兴奋到晕倒、能让对一切都兴趣缺缺的安泽求人带自己一饱眼福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龙有多厉害、多稀奇，所有人也都知道，大陆上一次出现龙和龙骑士，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安泽被人挤得贴到了玻璃罩上，这个动作难受得很，倒是能更清楚地看到龙了。于是他忍着腿疼，努力睁着眼紧紧盯着里面看。
与其说是龙，不如说目前仍旧是一颗蛋——主角就是那只引得柯林连连称赞的银色鳞片蛋，此时的蛋壳依旧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泽，蛋壳只破了一个小小的洞，仔细看表面还有一些细小的纹路，但蛋壳基本还是保持着一个完整的状态。
有人忍不住问了：“怎么看出来是龙的啊？”
“不知道啊，潘妮老师突然尖叫了一声说是龙，大家就都挤过来了。”有人回答道。
这时，人群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个颤巍巍的女声：“是龙角啊孩子们……刚刚戳破蛋壳的是龙的角……我不会看错的！”
所有人齐刷刷扭头朝着说话人看去，就看见方才已经不省人事的潘妮老师，此时正在其他老师的搀扶下坐起了身，似乎又想往人堆里钻。
“您还是躺着吧！”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地朝她喊了一句，潘妮老师便只能安安分分躺了回去。
又贯彻了许久，又有人问了：“龙的破壳能力这么差吗？感觉从刚刚到现在，基本没什么动静啊。”
大家沉默了——比起一旁或是剧烈颤抖，或是已经完全破裂的其他蛋，这只蛋安静得可怕，大家盯了好久，才勉勉强强确定它在微微晃动着。
要知道，破壳的速度和强度，和飞兽日后的身体素质成几乎绝对的正相关，此时孵化箱里超过半数的飞兽已经破壳，在没有孵化的蛋里，这颗蛋的进度也属于相当缓慢的程度。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龙和别的飞兽不一样？
此时，大家的头顶上已经盘旋起了各式各样新出生的飞兽，进度快的孩子已经先一步找到了心仪的伙伴。眼看着蛋还是没有动静，有些孩子选择了撤离——毕竟龙只要能孵化出来，什么时候都能看，但是飞兽不快一些去挑选的话，可是要被别人抢了先了。
随着龙蛋持续不动的时间越来越长，留在孵化箱边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少。安泽自始至终留在最前排，紧紧盯着那颗蛋，渐渐地，他听不见身边的声音、看不见别的飞兽和人，似乎除了那颗蛋之外，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直到身后，好朋友柯林的哭嚎声，把他短暂地拉回了现实——
“不要啊！放开我啊啊啊！！”
回过神的安泽默默转头，便看见身后几近崩溃的柯林，正在拼命地扯着一张趴在脸上的……呃，白色奶酪片。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鳐鱼，扁扁的一小片，此时正紧紧贴在柯林的脸上，像是一张水洗过的白毛巾。
看得出那鳐鱼粘得很紧，柯林扯得自己吱哇乱叫也没能动它半分，那两只翅膀似的胸鳍甚至像手一般，紧紧揪住了柯林的双朵。
安泽缓缓侧身，一边死守在龙蛋旁，一边抬眼看热闹：“喔，柯林，恭喜你，你要有飞兽咯。”
这话更是激得柯林崩溃不已：“不要啊！谁要它啊！我不同意！！这样我可怎么飞啊？？”
安泽当然知道他不乐意，柯林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拥有一只像狮鹫、不死鸟、天马那样英勇的神兽，他的志向自始至终就是当一名强悍有力的输出，眼前这一片小小的白色鳐鱼，能不能驮得动一只老鼠都难说，自然和他的理想型相差甚远。
可是这鳐鱼似乎铁了心黏上了柯林，结结实实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甚至还变本加厉，在柯林的哀嚎声中张开嘴，啃住了他的鼻子。
安泽乐了，从轮椅把手里拿了根棒棒糖，悠哉悠哉吃了起来：“你们感情真好，看来没有什么能拆散你们了。”
于是柯林哭得更大声了。
确定柯林在劫难逃之后，安泽又安安静静转头，去看柜子里的那只龙蛋了。因为破壳的时间太久，留下来围观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是安泽却无所谓——反正自己肯定只能选大家挑剩下的，根本就没有耽误时间这么一说了。
他就这样静静趴在玻璃箱旁，盯着蛋壳上的那一粒小小的洞——潘妮老师说，这是龙角拱出来的，也不知道龙角是什么颜色的，生出来的小龙又会被哪个幸运儿抢走。
难得的，向来与世无争的安泽，心中竟然荡漾出一丝微微的妒意——十年一见的龙啊，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他梦里都憧憬的龙，为什么偏偏要出现在他看得到却够不着的地方，勾得他心痒痒的呢。
此时，那颗蛋已经没了动静，像是睡着了一般，叫最后一拨围观的人都离开了。
四周无人，这一刻，这颗蛋似乎短暂地属于安泽一般。
“咔……咔……”随着两声细微的声响，那蛋壳微微颤动了两下。
安泽连忙俯身凑过去看，他下意识想开口呼唤一声，又怕招来了其他人围观，便只能咬着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欣喜地望去。
他握紧了拳头，屏住呼吸在心里为它加油，可等一口气彻底憋不住的时候，那纹路生长的动作又突然停滞下来了。
安泽差点儿一口气没缓过来给自己活活憋死，正眼冒金星地换气时，又听背后传来一声惊呼——“什么？狮鹫选了她？？”
安泽恍恍惚惚顺着人声望去，一回头，便看到那一只站在高处傲视群雄的狮鹫，此时正落在了一个女孩儿的肩膀上，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好心帮忙推轮椅的那个红发雀斑女孩儿。
“她是谁啊？”有人问。
“应该是叫瑞秋吧，不大记得了，平时都记不起这号人呢……”
“嘶……看起来不怎么样啊。”
“本来就不怎么样，她连跟人打招呼都成问题，为什么会被狮鹫选上啊……”
眼前，这个被狮鹫占领肩膀的红发女孩，比方才和安泽打交道时看起来还要惊慌唯诺，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了。
“我我……我吗？”女孩儿的眼中没有被强者选中的欣喜，只有快要哭出声的惶恐和崩溃，“真……真的不是选错了吗？我……我不行吧……”
“是啊，应该是选错了吧！”有人不服气地上前一步，尝试着向狮鹫伸手，“你要不看看我呢？我比她强多了……”
话还没说完，一股肉眼可见的电流便顺着那人的指尖爬了上去，只听那家伙被电得一阵惨叫，抬眼间，那狮鹫便毫不留情地挥起翅膀，双爪推着瑞秋的肩膀，离开了人群。
除了那没破壳的龙之外，这一届当之无愧的最强飞兽狮鹫，居然选择了一个默默无闻，甚至畏畏缩缩的女孩做搭档，一时间，就连围观的几名老师都陷入了沉默。
“这是闹着玩儿呢？”有人十分不满道。
“不知道，我看这狮鹫脾气挺坏的，感觉很不好驯，有可能是故意跟学校作对，也有可能是看她好欺负、故意刁难她呢……”
安泽抬头望了一眼瑞秋离开的方向，接着又很快地转头去守着那颗心心念念的蛋。可这颗蛋毕竟光明正大躺在孵化箱中，它不是安泽独有的宝贝。
此时，全场只剩下这一颗蛋没有成功孵化了，几个老师先是围过来，表情凝重地商讨着什么，接着，那些为了等龙孵化、始终忍着没有挑选飞兽的尖子生们也挤了过来，想要尽可能地抢占先机。
在无声处，安泽悄悄将轮椅横过来，尽可能用身体拦住更多人。他知道如果真的孵化出龙来，自己和它的相处就得彻底告一段落了，所以他想抓住最后的机会，想离它再近一点、看它更久一点。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打围观的人多了之后，那原本还缓慢晃动的蛋，又悄无声息地陷入了沉默。
安泽的手心出了汗——他莫名觉得这颗蛋里的孩子，被大家盯得有些紧张。
它可能在害怕。
“老师，怎么还没孵化啊，难道龙都是这样吗？”有人问。
“不应该啊……”潘妮老师此时已经被人扶了过来，在视线极佳的位置擦着额头的汗，“理论上来说，龙的孵化应该比狮鹫还要快才对……”
“啊？？”“那怎么回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孵化箱便瞬间掀起一声声忧虑的质疑，似乎真的将蛋里的小家伙吓到了，蛋壳开始不住地抖动，裂纹却没有蔓延的趋势，叫安泽看了只觉得心中阵阵的不安。
可围观的同学们似乎都没感受到它的情绪，只为那忽然发生的抖动欢呼起来。
看着越发不安的蛋，安泽也微微皱起眉来，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去安抚一下那惊惶失措的孩子。
因为坐在轮椅上，他的视线几乎和那颗蛋平齐，于是动作不像是要去低头抚摸一只伏地的宠物，而是像要试图握住同伴的手一般。
可指尖仅仅只是向前探了一点点，指尖便触碰到了孵化箱的玻璃上，轻微的触碰声在礼堂内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却似乎是惊到了孵化箱中的那颗蛋，叫蛋壳十分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喔！！”“出来了出来了！！”
随着这一阵欢呼，那几乎已经凝固了的裂纹迅速地向四周蔓延开，像是一朵花的根茎，飞速地顺着鳞纹生长着，扎根在了蛋壳之上。
“咔”一声脆响，一根小指长的银灰色龙角破壳而出，接着便是银白色的爪子、尾巴……
“真的是龙！！真的是龙！！！”
在不断涌动的人流中，安泽差点儿被挤了出去，但他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抓紧孵化箱，忍着剧痛留在了离龙蛋最近的位置。
“吧嗒”。
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像是两棵小草，从一片银白中破土而出——
那是一双纯洁的、好奇又谨慎的、带着神性的兽眼。
安泽觉得，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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