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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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安泽还没有意识到亨特老师这句话背后暗藏的杀机。
他只是感觉隐约有些不妙，接着注意力就完全被极光的大肚皮给吸引走了——虽然亨特老师已经说了不会出事，但是看着它几乎已经半透明的球状肚子，安泽还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慌。
“老师，我还是带它去一趟兽医院……”
一得到老师的批准，安泽立刻一手抓住还在舔嘴唇的极光，同时也没亏待自己，另一手胡乱往嘴里塞了两口馅饼，正想往下吞的时候一股铺天盖地的腥味直冲大脑，安泽干呕了一声差点儿吐出来，睁眼才发现自己拿成了兽食的饼。
他改天一定要跟学校提意见，人和飞兽必须分餐！必须！！
一旁的柯林也十分义气，立刻打包了两份学员餐，把那正趴在桌上吃海藻的鳐鱼往老师手里一塞，自告奋勇就要跟过去。
鳐鱼刚坐成了直挺挺的“L”形，怀里抱着海藻饼认真咀嚼着，结果一抬头发现自己被转手了，它抬头看看亨特老师又看看渐行渐远的柯林，反应了大约三秒，豆子大的眼睛开始狂涌眼泪，同时胸腔爆发出了凄厉的哭声：“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声哭嚎崩天毁地、山呼海啸，吓得整个食堂的人纷纷投来目光，一旁正要逃跑的柯林也很快被大家锁定了——
“这是你的飞兽吗？你怎么把它一个人丢在这儿？”
“这可是它破壳后的第一顿饭啊！你真的忍心吗？”
“老天爷啊，你快把它带走吧！我的耳朵都要被它震破了！”
柯林在众人的目光中羞得面红耳赤，偷跑不成，感觉这顿饭也是真的很难再坐回去吃了。他不得不收回步子，又快速打包好一份鳐鱼的午餐，接着像夹手提包似的将鳐鱼收到左臂下，低着头风风火火跟着安泽逃窜走了。
奔逃之中，鳐鱼一步步从柯林的腋下蠕动到了他的头上，整条鱼被风吹得像是操场中央随风摇曳的族旗。而此时已经变成一颗龙球的极光，上一秒还躺在安泽的大腿上拍着肚皮，下一秒看到一旁拎着餐盒的柯林，立刻一个肥球打挺，扑棱着没长全的小翅膀张嘴就要咬过去。
柯林被吓了一跳，连忙把餐盒收到一边，惊恐道：“你都要撑死还要吃？！”
极光扑了个空，气得不轻，又朝柯林的手龇起牙，刚要咪过去，就被安泽严厉喝止：“不许咬人，也不要再吃了。”
看出来安泽没有开玩笑的态度，极光只能悻悻收回牙，最后想想还是不解气，于是一个翻面儿，拿后爪狠狠往柯林手背上踹了两脚，还顺便踹开了饭盒盖儿：“咪！”
“怎么这样！”柯林头顶鳐鱼帽子，手忙脚乱地揉着手，哭丧道，“这才刚开学呢，怎么感觉全天下的飞兽都开始欺负我了！”
安泽一把抓回乱弹的龙球，一边给极光揉肚子，一边认真道：“柯林，你完全去心理咨询教室做个兼职，负责飞兽的情绪发泄什么的，对大家都很好呢。”
柯林恨不得把鳐鱼拍到他的脸上：“滚啊！那我的情绪就找你发泄！！”
学校的兽医院在食堂不远处，是一幢两层的独立建筑，一层是门诊和治疗区，二层则是住院病房。
此时，怀里的极光翻身拍了拍肚皮，安泽一眼瞥见那鳞片间被撑出肉粉色肚皮的肚子，赶紧一手抱着龙，一手飞速转着轮椅冲进医院里去。
刚开学还正值晌午，兽医院人流量不大，一听到门口有动静，值班室里就探出一根滑溜溜、长长扁扁的脑袋来。
没错，这是一“根”脑袋，细细长长通体闪着银光，两侧长着纽扣一般圆圆的黄色大眼睛，就这样鬼魅一般慢悠悠探到了安泽的面前。
安泽立刻紧急刹车，怀里的龙球吓得也是“叽”的一声打了个饱嗝儿。一旁的柯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伸手摘下脸上的鳐鱼挡住半张脸，惊恐地喊着：“妈呀谁家皮带飞出来了！！”
鳐鱼也惊恐地和“皮带”大眼瞪小眼：“呜汪！”
两人两兽被吓傻的工夫，“皮带”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般，“咕啾”一下被猛地拉回值班室里。下一秒，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传了出来：“不要随便吓人啊小雪山。”
探出头来的，是个穿着白色医袍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满头乱糟糟的黑发，胡茬子也没清理，衣摆是刚睡出来的新鲜褶皱，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睡醒一般，带着满脸的惺忪睡意。
柯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安泽，忽然觉得两个人那双困顿的眼睛简直如出一辙，忍不住小声道：“喂安泽！你长大以后不会就长这样吧？”
安泽没吱声，心里倒是不乐意的——自己虽然每天困是困了点儿，但也不至于这么不修边幅的，明明自己出门都会好好捯饬一番，怎么可能沦落成这个样子……
正想着，那男人便蹬着个转椅从办公室里滑溜到了他们面前，手里还攥着那只滑溜溜的“皮带”，声音还是带着睡意：“哪个倒霉蛋大中午的不吃饭，要得过来急诊了？”
一听到吃饭，圆滚滚的极光立刻开心地举起翅膀：“咪！”
男人一听这声儿，睡意一下子醒了过来，又一蹬转椅，滑到极光面前：“哦！是你啊！今天刚破壳的那只小龙！！！”
这么一说，安泽想起来了，自己在破壳仪式上看过这个男人，当时他是被校长安排去观察极光翅膀情况的医生之一，因为整个人太过不修边幅，所以让他记得十分清楚。
他抬眼看了看男人胸前的名片，上面写着“夏缪尔医生”，而此时缠在他手臂上的，并不是一根皮带，而是一条细长的银白色带鱼——最近大概是捅了海鲜的窝了。
确定对方不是什么坏人，安泽才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龙球捧过去递给他，还没等自己开口说出来意，夏缪尔医生就已经注意到了：“瞧这肚子！第一餐就没亏待自己啊！”
说完，他伸手朝着极光的肚皮上“嘣嘣”弹了两下，极光立刻惊恐地蠕动起四肢，像是想蹦回安泽的怀里，但是全然没有余力了。
“医生，它不会吃坏吧……”安泽连忙道，“刚刚一不留神让它吃太多了，肚子都变成这样了……”
“吃了这么多，估计不大好受啊。”夏缪尔医生说着，轻轻把极光放到桌上，就看那孩子趔趔趄趄往前晃了两步，便“噗通”一声闷闷倒在了桌上，彻底力竭了。
看着极光皱着眉头，半闭着眼睛躺在桌上“咪啊咪啊”地哀嚎，安泽吓得差点儿从轮椅上弹了出去，夏缪尔医生却始终是一脸淡定。他轻轻捻起极光的翅膀，将那小猪崽子似的龙翻了个面儿，然后用手指轻轻绕着他的肚皮打圈儿按揉。
“龙这种生物就是这样，吃东西很容易没有节制，今后这种情况估计也不在少数。”夏缪尔医生把极光往安泽的方向推了，又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自己来试试。
安泽有些紧张地将手贴到龙肚皮上，那滚烫的、带着轻微蠕动的质感叫他全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来，这个位置就是龙的胃，像我刚才那样，一圈一圈轻轻揉，不要着急。”夏缪尔医生说。
安泽顺着鳞片的纹路，一下下在极光的肚皮上画起圈来。刚开始极光显然是不舒服的，安泽的手指一贴过去就开始咪咪咪地挣扎，四肢胡乱蹬着，却很快被那只叫“小雪山”的飞天带鱼给绑了起来。
大约按摩到第十圈的时候，安泽明显感觉到极光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带鱼也缓慢地松开身子，极光的爪子滑落下来，耷拉在身体边似乎感觉空荡荡的，想了想又并拢起来，抱住了安泽的手指。
又按摩了一会儿，极光的尾巴先没了动静，很快眼皮子也耷拉下来，居然就这样呼哧呼哧睡着了。
安泽一阵惊喜，却不敢吱声，一直等到夏缪尔医生的停止信号，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它的爪子里抽回手指头来。
“这样就好了？”安泽问。
“难说，只是这会儿累着了，万一消化不了，一会儿等它醒了还得喂点药吃。”夏缪尔医生说。
“……好。”安泽垂下头，一想到破壳第一天就让它进了医院，难免感到一阵自责。
他自认为情绪不算十分外露，但夏缪尔医生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低落，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龙嘛，总归不是普通的飞兽，你要是想好好把它养大，就得多学习、多打听，也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安泽看了看一旁挺着个肚子香甜入睡的极光，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可看到它残缺的左翅，笑容便又僵在了脸上。
这会儿，柯林实在是饿得不行，正带着鳐鱼在外边吃着盒饭，值班室里没有旁人，安泽想了想，这才小声地问：“医生，请问它……还有机会能飞上天吗？”
“基本不可能了哦。”夏缪尔医生耸耸肩，非常直白地回答道，“你要知道，学校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一条新生的龙的，今天早上那个阵仗你也看到了，全院专家会诊得出来的结果，就是先天残疾，终生不可能飞行的。”
说完，他把手里那条带鱼捋直了，挂到了安泽的脖子上给他玩：“别钻牛角尖嘛，你看，小雪山也带不动我，但是我们也还是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啊，想开点，天空可不是唯一的选择。”
安泽没吱声，只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变得冰凉了。
天空确实不是唯一的选择，但却是他唯一的梦想啊。
如果这一声注定不能飞的话，那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