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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水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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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瑞回到家里,沙发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地上去了,他看了一眼许家伟,没理他,拿着毛巾又擦了擦头发。
等把头发擦得不再滴水,正好电饭煲里煲的汤也好了。
许瑞把电饭煲里煲好的汤倒进保温桶里,又盛了两勺菜,准备出门。
项越锁好门,转身正好看见拎着保温壶准备出门的许瑞。
“出门?”
“嗯。”许瑞钥匙插进门锁里,用力抓着门把猛地一拉,才把门锁上。
他难得主动跟项越搭话:“你去哪?”
项越:“买点床上用品,附近有卖的吗?”
“附近不太有。”许瑞说。他们市里有两个大型商场,不过都挺远的。
“东边有个小购物街,那儿有卖的,你打公交车十几分钟能到。”
“好。”
他们一起走到马路上,许瑞打了个出租车先走了,项越站在路边等公交车,他拿出手机,电量还剩下百分之十八。
高霖那小子又给他发消息了,老赵收寒假作业,把他们这些没写的没交的还有把作业撕烂的都叫到办公室里训了一顿。
项越表示自己为他感到悲哀,转手回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还有一个是他后妈发的,给他转了两万块钱。
项越没收,也没回消息。
他坐上公交车,掏出备忘录看看自己都该买点什么。
衣服鞋子他带的不多,但是差不多都够穿,他也不想多花钱再买。床单枕头被套,先买一套,其他的小超市都有卖的,不用急着买。
以前家里什么东西都有人准备,他第一次自己出来住,很多“生存技巧”都是他在网上现学的。
公交车到站,项越插着兜在附近逛了一会儿。这条购物街确实不大,大部分都在卖床上用品,门店没几家,多是推着车在路边叫卖的。
他去店里挑了一套床单被套,质量不算太差,也不贵,一百块钱出头。
他拎着床单,又看了几家店挑了条贵些的羽绒被。
买完东西天也快黑了,他没搭公交,叫了个出租车回去。
床单被套通通扔进洗衣机里搅一边,也不知道许瑞家给放的是多老的洗衣机了,居然不是全自动的。
项越自觉自己也不是什么五谷不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但他长这么大,确实没见过这种洗衣机。
两个桶,洗完还他妈得自己扔另一个桶里甩干。
他忙活半天,把甩干的床单晾在阳台上,拿起小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已经充满电了。
慕行屿给他发了几个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过去,需不需来帮忙。
项越说不用,都收拾好了,这就准备回去。
出门的时候他特意留意了一眼,发现对面房子的灯没亮,应该是没人。
楼道里也没装个灯,项越打开手电筒,正准备下楼,转身被吓了一跳。
那只三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楼道里,正仰着头看他。
他想起少年那双明亮的猫眼,真的很像啊。
*
项越回去的时候他舅舅一家都在,项越一一打了招呼,慕风躲在屋子里,被他妈叫出来逼着喊了声哥。
五个人坐在桌上吃饭,慕风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被他发现了又赶紧低头干饭,看得项越有点想笑。
他舅妈明显也发现了,笑道:“看什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慕风磨磨蹭蹭不说话,低着头不理她。
他舅妈还想说什么,项越主动说:“第一次见,害羞了。”
慕行屿也给慕风打圆场,从电视柜里拿出一瓶白酒问他:“能喝酒吗?”
项越道:“能喝一点。”
慕行屿给他倒满,抬着手跟他碰了个杯。
项越只抿了两口,剩下大半杯就直接放在手边。
他喝不惯白酒,也不喜欢喝酒。
他舅舅问:“都想好了,真不打算回去了?”
项越点了点头,不打算回去了。
“唉,”慕行屿叹了口气,“冷静半年,等高三了再回去也行啊。”
“到时候再说吧。”项越跟他打哈哈,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几个人在饭桌上又问了项越不少问题,无非是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家里人怎么样,在学校里交了多少朋友。
他扯着笑一一应过去,奔波一天,他其实已经很累了。
晚上项越躺在沙发上看手机,老板给他发了几个要求过来,项越一一看过。
一棵大帅哥:可以,定金100,到时候会给您发两次草稿做修改。
又聊了一些相关事项,那边说都没问题。
项越有时候会在网上发一些他自己画的画,风景、人物、建筑,包括他喜欢的动漫角色,乱七八糟都会往上面发。
没几千活粉,偶尔会有人找他约稿。
项越接了几单,挣了点小钱。
这次个老板是个女生,想给自己和男朋友约两张头像,要求不高,很好说话。
项越总共也没接过几单,没碰上过特别烂的人。
但是他也知道,网络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跑单的,要求又多又怪的,甚至还有骗稿的,这样的人也很多。
项越以前没搞过这些,绘画只是他的爱好,更何况,就这点稿费他也看不上。
后来他想试着独立赚钱,寒假就一边搞兼职一边在网上约稿,项越定价低,还真有人找他约稿。
他又刷了几分钟才放下手机,用手臂盖在眼睛上,不出一分钟,沙发上就传出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早上八点多,他舅舅舅妈去上班,他弟弟去上学,进进出出都没吵醒他。
“醒了?”
他外婆正坐在一旁看电视,声音开的很低,笑着说,“昨天累坏了吧,锅里给你留了菜,快去吃点。”
“好。”项越迷迷糊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他有些羞愧,没说自己平时更能睡。
沙发上睡着不舒服,醒得早。
要是在家里,没事儿的时候项越能睡到早上十点。
锅里剩了一碗蒸菜和一碗豆浆,项越盯着蒸菜看了一会儿,自从他妈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
都快忘了这东西是啥味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定位到出租屋,搜索附近有没有卖二手车的。
“小越啊,”任晓兰在项越身边坐下,把手里的塑料袋推给他。
“这是五千块钱,姥姥自己的。”她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你自己一个人,又要租房子,花钱的地方多。”
“我不能要,”项越忍不住皱了皱眉,“我自己有钱外婆。”
说着,还怕外婆不信,从怀里掏出钱包给她看了眼:“你看。”
“我卡里还有几千,够用了。”
任晓兰:“那也拿着,你上着学,手里多存点钱肯定有用。”
老人家在这方面特别执拗,项越磨破嘴皮子也说不过她,干脆先假装收着。
钱就在凳子上放着,老人家也没看见,走的时候不拿就行了。
他吃完饭自己把碗筷洗了,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儿。
外婆牵着他的手非要送他,项越没拒绝。
老人家陪他走到小区门口,项越又抱了抱她,说:“别哭啊外婆,我只是去上学了,又不是不回来,您什么时候想我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马不停蹄回来见您。”
项越对这个外婆的感情很复杂,她其实对项越很好。项越以前不爱跟她联系,因为她总是会絮叨他跟他爸的关系。
他外婆不知道项明松的人品,项越不怪她,但他也确实不想听她嘴里那些让他们父子和好的话。
久而久之关系就越来越淡了。
任晓兰抹了抹眼泪,不舍地拍了拍项越的手。
项越拖着行礼走了一会儿,回头一看,那个老人家还站在那儿目送他。
他扬起胳膊朝她挥了挥手,勾起一个巨大的笑容来。
任晓兰有些恍惚,她想起来第一次送女儿读大学那天,她女儿就站在火车站口,挥着手和他们告别。
*
项越在网上叫了车,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打开车门坐进后座,一边拿出手机接通电话,一边跟司机报了个地址。
“喂,兰姨。”
“小越啊,你在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项越心不在焉地说。
“那就好,”徐兰沉默了几秒,试探着问,“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见了吗。”
项越回了句看见了,又开始陷入无尽的沉默中。
徐兰试探地说:“小越,你还在生你爸的气吗?”
“我没生气。”项越不耐烦道,他已经解释无数遍了,为什么都觉得他是因为和项明松生气了才转学的?
要是是天天生项明松的气,他早被气死了。
更何况,应该生项明松气的人不是他,是电话那头的人。
“您不用劝我了,我不会回去的,您也别给我打钱,我用不着。”
他想了想,又说:“你没跟小鹤说我来这儿了吧。”
“没有。”徐兰赶紧说。上次项鹤偷偷溜出去找他哥哥的事还历历在目,她怎么敢跟他说,只能哄着项鹤告诉他哥哥去更好的地方读书了,暂时不能回来看他。
项越挂断电话,那么久不见小家伙,他还真有点想他了。
项越下车拖着行礼来到出租屋楼下,路过小院的时候发现那只三花猫不在,他居然感觉有些失落。
不过很快他又愉悦起来了。
因为项越看见自己的房门前,摆了一盆白色的水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