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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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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兰入后宫。
皇帝为了表示对她的爱护,御赐封柔嫔,破格进为九嫔之首,开进封之先例。
后宫之中并无皇后,这平衡后宫嫔妃的流言蜚语之事,皇帝就交给了张翩然,他道:“柔嫔的位份,在妃位之下,威胁不到你贵妃的身份。”
张翩然每每听到这样的话,真是恶心的要死。
昔日里,她要忍让太后和贤嫔还不够,如今又冒出来一个柔嫔,皇帝是把人当傻子骗么?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有无数的算盘在打得叮当作响。
张翩然瞧见外头霍洗忧沉默的站着,将他上下的打量一番。只听说,太后娘娘将怒火发到了他身上,板子那是少不了的。
还没被打残废啊?
如果是一般人,哪里能做到这般地步!
张翩然她真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神色如常,毫无怨言的?亦或是,人一旦有了权势,就可以不计较这些。霍洗忧至少在诏狱里,应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与之相比,她这个贵妃,当得真是窝囊!
她要是有这人相助,是否会好些?
霍洗忧不声不响的抬起头,与张翩然的视线对个正着。脸皮当真是有三尺厚,旁若无人的造诣,更是炉火纯青。
张翩然看着他那眼神,心里跟着一颤。她这心性,是不如他的。
她眼睛里焦躁火热,也渐渐的变得风平浪静:“陛下的眼珠子,怎么不自己护着?”
“贵妃,你要识大体。”朱荀如此说道。
像是给了她沉痛的一击,本来残留着些许的幻念,化作泡影。皇帝对她做的种种事,如同耻辱一般钉在她心头上。
太痛了。
若是,太子殿下还在世间,她一辈子都不用学会这些。
张翩然调整了呼吸,月光从外头洒进来,如同皎洁的白缎,她望着那难得的月色。嘴角慢慢的浮现出一丝笑,“陛下,与柔嫔认识的久些,还是与臣妾的久些?”
朱荀最喜欢见到的,就是嫔妃之间,为他拈酸吃醋,他大笑道:“贵妃你啊!”
照理说,贵妃娘娘会发这样的牢骚,霍洗忧并不奇怪。她一直以来都是随着自己的性子,不管不顾的。
张翩然站在那处,她那修长的脖子如同天鹅一般,那姿态依旧端的是大家闺秀的贤良。只是,又有些许不同了,她侧过头来,往他的方向偷偷的看了过来。
虽说,只是淡淡的一眼,就很快的挪开,但还是被霍洗忧抓住了。
她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她不介意柔嫔的身份,还是只因这是朱荀的事,她可以忍让一切?
霍洗忧的心四分五裂,但总那么一瞬,他也想看看她,沉浸在张翩然华美的容颜。朱荀亦是如此:“贵妃,你又不高兴了?”
张翩然抬起手,轻捂住他的唇,嗔怪道,“陛下,别说话。臣妾怕是听了不想听的,心痛极了。更怕自己吃了醋,陛下就不肯来看我了。”
朱荀想以贵妃的脾气,本该是如此,“朕拿你没法子,那柔嫔又不会影响到你贵妃地位。”
“可臣妾,还是担心……”她很确定,皇帝想看到的就是她争宠的模样。
这后宫里,多少人等着她掉下来。不提别的,就是那霍洗忧狼子野心,他堆她的怠慢,轻视,这宦官怕早就看出来,皇帝对她的态度!
这一刻,她注意到这影子般的宦官。
他怎能如此可恶!
张翩然的眼睛直直的落在他身上,是又觉得气,又觉得好笑。她一个堂堂的贵妃,还不能看他了?她打上朱荀的手臂,娇声的说:“陛下,那等她柔嫔生下皇子。还有我贵妃一席之地么……”
“你是朕的贵妃!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朱荀承诺道。
张翩然冷笑。
她只是贵妃,仅此而已。
每一次都是这样!
朱荀明明就知道她有多渴望皇后之位,最听不得就是做一辈子的贵妃这样的话。昔日里,她没有见过皇帝对蕙兰的偏爱,也就罢了。可现在,皇帝对她如此无情,实在是让人心寒!
她说:“后宫进了新人,可坤宁宫之位,迟迟空着……”
朱荀又道,“这么多年,后宫里那么多嫔妃,你们怎么就不能接纳一个柔嫔?”
“陛下,可是在怪臣妾?”她垂下眼,默不作声:“可臣妾,什么都没有说。大伴,你说是不是?”
霍洗忧见着贵妃对他笑,心跳慢了半拍,她的影子被无线的放大,在他跟前。贵妃那双会说话的眸子,与朱荀之间打情骂俏的对话。
让霍洗忧几乎想要逃走。
他低下头:“是。”
张翩然早对皇帝,没有了任何的信任,她可以替皇帝平息后宫的流言蜚语,但绝不能白做:“陛下年少之时就爱慕柔嫔,这本就是一段佳话。只是,臣妾自来在宫中名声不好,如何在各位姐妹前服众?”
朱荀不耐烦听这些:“贵妃,你想要凤印,直说便是。”
“陛下!”张翩然骨子里皆是傲气,她道:“武侯府三代忠良,对皇室绝无二心。臣妾的哥哥在外多年,还恳求陛下念及臣妾多年费心费力的份上,召他回京。”
朱荀似乎是不信:“贵妃,你只求这个?”
“大伴,也在这里,可以做个见证。”张翩然不想再折腾别的,她只求哥哥能够回来。强忍着膝上疼痛,跪拜在地:“还请陛下成全。”
霍洗忧从外头进来,见着两人争执,对此只字不提,只是禀道,“陛下,柔嫔宫里的人过来问了,您今夜还去不去她那处听琴?”
“陛下!”
张翩然没法听这些,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被抛弃的人,怎能是她?
“陛下,娘娘是思念张大将军了。”霍洗忧的手指搭在手臂之上,他还以为贵妃娘娘会大闹一场,让朱荀下不来台。没成想,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收了长,而皇帝在离开万安宫前,更是应允了她的请求。
张翩然跪跪伏在地上,裙摆撒开,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陛下,您最好了。”
霍洗忧想他,何其可怜,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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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翩然在一阵婴儿的声音中,惊醒过来。
外头是黑漆漆的一片,已经是后半夜。
万安宫里的宫女和太监都已经睡去,便是连在小间值夜的云雀也是睡得死死的。她心里虽是害怕,却鼓足胆气,要去外头看个明白。
张翩然捡起榻边的一件雾紫色外衣,披在肩膀上,便寻着婴儿啼哭的方向,追了出去:“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这样的把戏,她刚对太后使用过,哪里会这么轻易就上当?
她蹙着眉想,贤嫔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成形!要化作厉鬼,那是不是有些不够格?她可是张翩然,身上背负的人命还少么!
太子殿下的魂魄,这么多年都没来寻过她。那孩子,就这么迫不及待?
张翩然怀疑,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这宫里头的嫔妃多的是幸灾乐祸,想要万安宫不安生,若是有心想,就会要拿着这事吓唬她!
周遭安静的吓人。
她似乎听到草丛里,又窸窸窣窣的声响。沉默片刻,想要找到答案就得自己个真切的看个明白,缓缓的,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喵!”
一只黑色的猫儿,从草丛里蹿了起来。活生生的,一双琥珀色圆溜溜的眼珠盯着她。
张翩然她的手紧紧的捂住心口,才忍住了想要尖叫的冲动。她就说嘛,这世间哪里有鬼魂直说?那婴儿啼哭,那就是一只叫春的猫!
“娘娘,是夜里不睡,特意出来逗猫么?”身后的人微冷说道。
张翩然的脑子像是被炸开一样,她脸上的整个表情,那是再也控制不住。忽然又感觉背后有夜风袭来,身上的一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声音真是阴森阴森的。
眼见着那人像是没生了脚似的,向她的方向无声无息的靠近过来。
“贵妃娘娘。”
张翩然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场景,接着,她就是放声尖叫,“该死的!别靠近我!”
猫儿弓着背脊,浑身炸毛,冲着他们嘶哑咧嘴。
霍洗忧沉声道,“娘娘,还请您放开。”
“霍洗忧,你有胆子放猫儿吓人,还没胆子被我拽么!”她拉拉扯扯,就是不让吓她的人走开,这人,再可恶不过了,“我不放!”
“娘娘,您是哭了?”张翩然蹦起来,整个人都像只猴子似的蹿在他身上。
雾紫色的外袍就像是长着翅膀,跑了似的。
霍洗忧都没打算挣脱她,就由着她,赖在他身上不起来,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翩然被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哪里会察觉的出他这时的不寻常,她控诉道,“霍洗忧,你这官威可真厉害!你这么说,我也是不会放手的!”
昔日里,霍洗忧拿她这个贵妃娘娘没法子。夜黑风高,正是好下手的时候啊!他肚子里的那些小心思,她还能不明白?
月光落在他们的肩头,地面的身影就重叠到了一起。
不过,张翩然将拽着霍洗忧的衣袖,改成了抓着,这样就不会从他身上,掉下来。
他的呼吸,可比他这个人热乎的多,冷静沉稳的脸上,看上去多了些许的狼狈。
霍洗忧的说话声,听起来就向对她的抱怨,“娘娘的手勒的紧,奴才都呼吸不了。”
她抓着的不过是他的手臂罢了,不知情的,还以为碰到什么地方了!
张翩然可不会同情他,指甲用了力,就嵌进他的肌肤里。
“想的倒是美!”
他无奈之极的说,“娘娘,您弄疼奴才了。”
“你浑说个什么东西……狗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当真是可笑得很!”张翩然借着霍洗忧身上的力道,站稳妥,“除了你,谁会算计我,还会哪个想找这么的死?”
霍洗忧却是一针见血,挑明的说,“奴才和别人不一样,不会算计贵妃娘娘。”
张翩然又不是头一回和这权宦打交道,无论他再花言巧语,吹出什么神仙屁来。他那狗嘴里说的话,一句都不能听!
“你要是真想帮我,就背我回去。”她趾高气昂,不客气的命令道。
“那是奴才的荣幸。”霍洗忧轻笑了下,屈膝,也没想过要拒绝他,就这么温顺的等着她上去。
张翩然是真有些被吓到,如今还脚软着。要不然,哪里会让他送她回去!显然易见,这样的法子是真的不错!
她舒舒服服的,趴着。
明月也害羞的躲到云朵里去,他个头高,走起路来却是稳重。霍洗忧背着她,像是刻意提醒着她什么,“陛下在柔嫔娘娘宫里头。”
张翩然捂住耳朵,嚷嚷直叫,“你别说了,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