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
-
一旁的小曾轻轻碰了下华涝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哥，你这是怎么敢的啊。”
被他这么一撞，华涝也瞬间清醒过来。在意识到自己刚刚震惊之下的大胆发言后，他陷入巨大的懊恼中。
再怎么说裴识倾也是工作室的老板。
是他的顶头上司。
再怎么嘻嘻哈哈，骂老板是变态这种举动，按照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是绝不可能犯下的低级错误。
刚刚他真是昏了头了。
华涝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了一下裴识倾。他现在正在看被投屏在大屏幕上的月度活动总结数据，神情似乎没什么异常。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眼神一直飘向窗外。
这放在以前，是极其少有的事情。
或者说，华涝从来没有见过老板在这种时候走过神。虽然说平时休息时候他也敢和裴识倾开开玩笑什么的，但是商量正事的时候，他是一点也不敢马虎的。
裴识倾的工作室是直接租下写字楼的一整层，会议室在整层的拐角处。
是最靠外面的一间。
会议室的墙壁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晴朗的天气室内阳光充足。但在这种雨天，这会儿的窗外天色暗沉沉的，反而让人觉得心情压抑。
华涝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想不通这有什么好看的，只觉得打工人真是命苦，暴雨天也得来公司上班。
等会儿还得接待重要的品牌方。
这也是他们今天顶着暴雨也得来公司的原因。
华涝在心里狠狠怜惜了自己一把。
－
挂断电话后，陈偿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隔壁裴识倾的家里拿点吃的。但是可能是饿得太久，她在低头找拖鞋时，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眼前瞬间变成一团马赛克。
之后，陈偿重重地从床上摔落在地上，膝盖着地。
瞬间红了一大片。
“......”
她半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揉了揉摔疼的膝盖。
外面的雨声持续不断，听声音，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风裹挟着雨点撞在阳台的栏杆上，噼里啪啦的，让人心烦。
陈偿内心是非常，极其，讨厌下雨天的。
尤其是像这样的暴雨。
因为她父母出车祸的时候，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夜。
膝盖传来一阵阵刺痛。陈偿闭了闭眼，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回想起那日噩梦般的场景，但思绪还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过去。
那一日，是她第一次考年级第一。
虽然陈偿平时成绩也很好，但是在重点高中，优秀的学生太多，想拿年级第一，也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
她常年位居第二。
好不容易，那一次陈偿超常发挥。她们一家本来准备去餐馆庆祝的。
天黑的像是末日即将来临。
狂风呼啸，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车上。虽然开了雨刷，但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雨刮器摆动的速度跟不上雨落下的速度，刚刮走雨水，立刻又被填满。
又刮走，又填满。
就这么一直循环往复。
陈偿的爸爸陈礼临下意识放慢车速。
陈偿坐在后座，隔着安全带，她把自己的书包抱在胸前，莫名有些不安：“爸，要不算了吧，这雨太大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通过车内的后视镜，陈礼临开着车，抽空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小偿，说好带你去庆祝，爸爸就得说到做到。我开慢点，没事的”
副驾驶座位的妈妈也劝她说：“就是啊乖乖，再说导航显示离餐厅只剩3公里了，一下子就到了，你别害怕。”
陈偿见劝不动他们，只好闭嘴不语，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能安全抵达。
车就这么又开往前开了2公里。
经过一个岔路口，陈礼临打开右转向灯，操控方向盘往右转。黄色的光在大雨中如同微弱的荧光，亮度几乎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可能是下雨导致电路短路，路口的红绿灯突然闪烁一下，随即永远的暗了下去。
陈偿心里不好的预感渐盛。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天空突然爆发一声巨大的雷鸣。随即，一道闪电接踵而至。
正正好，劈在陈偿她们的车前。
闪电落在水泥地上迸发出巨大火花。
陈礼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右打死方向盘，轮胎与地面摩擦留下一道擦不去的轨迹。车身瞬间不受控制，从右边的斜坡滚下去。
车身迅速在地上翻滚。最后，车头朝下，重重砸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前挡风玻璃瞬间粉碎。随后，又因为重力的作用，往旁边一侧倾倒。
陈偿的父母当场毙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偿再醒来时，已经被好心人拖出车外。不远处，她们一家的车已经燃起熊熊烈火。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郁的汽油味，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巨大的哀恸让陈偿重新陷入昏厥。
......
今天的雨势和那天很像。
同样的剧烈。
同样的，不近人情。
忍着膝盖的刺痛感，陈偿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在去裴识倾家之前，她先去厨房的保温瓶里倒了一杯热水。
一大杯热水下肚，身上回暖，陈偿终于缓了点过来。
她打开门，想着就几分钟的功夫，也没关上，门就这么敞开着。
输入密码，进入裴识倾的家里，打开冰箱，果然跟他说的一样，里面有几袋速冻食品。
想着自己胃口不大，陈偿只拿了一袋饺子。她回到自己家，刚准备关上门，突然，听到阳台处传来巨大的异响。
陈偿一愣，她把饺子放在茶几上，然后穿着拖鞋，慢慢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耳边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在门口，她就看见卧室阳台的门敞开着，门把手保持着向下的状态，应该是被吹坏了。风夹带着雨水涌进屋内。
随后，风向改变。
紧挨着着门边上的窗帘瞬间被吸出屋内，拧成一股在空中肆意抽打。
她原本放在床上的手机被吹落，屏幕朝下，反扣在木地板上，不知道是好是坏。
总体看来，一片狼藉。
到底不是自己的房子，弄成这样，陈偿心里过意不去。
要是裴识倾回来，看到好好的装修被毁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火。
从小到大，陈偿最不愿意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
只可惜，她的运气好像一直都不太好。
什么倒霉事都能被她给碰上。
陈偿站在门口，抿紧嘴唇，几秒后，还是认命地去收拾残局。她想观察下门把手，但是距离太远她也看不太清楚。
也不知道它到底还能不能用。
外面的雨势比刚才小了点。
陈偿犹豫了两秒，最终，她还是缓慢地朝阳台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
会议室内。
在挂断电话后，裴识倾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旁边的华涝好像说了句什么，他也没太注意听。
裴识倾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落地窗外。
雨还在下。
也不知道陈偿以前自己煮过速冻食品没有。加多少水，开多大火，她都知道吗。
裴识倾手指一下一下缓慢敲击着桌面。半晌，他摁亮手机屏幕，重新给陈偿拨了个电话。
陈偿的手机铃声是一首英文歌。歌手的声音缱倦而舒缓，可是直到歌曲结束，陈偿始终没有接电话。
裴识倾放下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播通，不接。再播，再打。
就这么持续了十来分钟。
裴识倾的眉头逐渐皱起。
就算是去他家拿吃的，这会儿陈偿也应该回来了，不至于用时这么久。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站起身，抬脚就往门外走。
华涝被他站起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赶忙跟在他后面，震惊地问道：“裴哥，汇报才到一半，你这是要去哪啊？”
裴识倾头也不回：“我回家一趟。”
“可是还有二十分钟品牌方的人就要过来了！”华涝赶忙伸手拦住他，因为着急，他的语速飞快，“要是你不在，还怎么跟他们谈合作啊。”
裴识倾停住脚步。
见似乎有戏，华涝赶紧苦口婆心地劝他：“裴哥你看这大雨天的，人家品牌方来一趟也不容易，要是来了之后发现你不在，合作黄了是小，要是他们一气之下把这事爆出去，跟狗仔说你耍大牌，你的名声不全毁了吗！”
他猜测着，继续道：“裴哥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这样，你把钥匙给我，我和小曾代替你去看一眼。”
“是啊裴哥，”小曾连忙附和，“你可千万要留在公司！”
“......”
裴识倾一言不发。
就在华涝和小曾以为他们还是没劝成功时。
一把钥匙落在华涝的怀里。
他赶紧伸手接住。随即舒了口气，保证道：“放心吧裴哥，我们马上就去。”
－
那边，陈偿小心翼翼地靠近阳台。
她知道此时此刻她的举动实在说不上安全，但是内心的愧疚还是占了上风。
陈偿默默想，趁现在雨变小了，她就过去把门关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陈偿一步一步朝阳台走去，越靠近，雨越大，雨水全一股脑打在她身上，打得她睁不开眼。
陈偿放慢脚步，动作速度几乎堪比蜗牛。好不容易，终于挪到了门口。可是，就在她触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风骤然变得凶猛，几个呼吸间，就将她吹出阳台外。
陈偿踉跄几步。
拧成麻花的窗帘重重甩在她身上，一下子把她打得趴在阳台的栏杆上。
陈偿被狂风死死压在栏杆上动弹不得。脸朝下的姿势。她的双手死死抓握住横拦，但是任凭她多么使劲，也根本无法撑起身来。
陈偿腰部往上的位置就这么悬在半空中。
看起来岌岌可危。
似乎还嫌她不够惨，高空突然响起轰隆几声闷雷。
陈偿一愣。
眼前又浮现出父母车祸那天的场景。
刚刚的雷声，和那天的一模一样。
当时出事的是她爸妈，现在轮到她了吗。
乌云中划过道闪光。
陈偿闭上眼，手里缓慢地泄了力。
下一秒，闪电伴随着雷声从空中重重劈下。陈偿眼中闪过泪光。
松开手的一刹那，她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陈偿！”
那声音大到几乎完全盖过了雷声。
伴随着闪电的光芒，陈偿艰难地回过头。下一秒，她的腰被人使劲抱住，然后用尽全力拖进屋内。
他们重重摔在地板上。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感，陈偿缓缓睁开眼。
裴识倾的右手垫在她脑后，左手护住她的腰。因为惯性，他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陈偿眨了下眼，轻轻动了下胳膊。
可能是感受到她的动静，裴识倾缓慢地松开她，然后直起身。他用两只手撑住地面，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悬在她的正上方。
雨水顺着裴识倾的下颚滑落，然后，正好滴在陈偿的脖子上，有些冰。
两人对视上。
许久后，裴识倾有了动作。就在陈偿以为他要起来的一刹那，她的视线突然被遮挡。
裴识倾伸手捂住陈偿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陈偿感觉到，他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近。到最后，他几乎是贴着她的左耳说话。
陈偿听见他先疲惫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然后，又是两个字。
“别哭。”
他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