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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   吴沨没回应,垂在被面上的手难以察觉地握紧。

      “凶手已经被捕,你节哀。”

      “你说傅家强?听说这家伙拒不认罪,被逼急了还在讯问室里闹自杀,”淡黄的果皮沿着刀身慢慢挂下去,骆夜洲说,“吴警官,你当真不记得了?”

      吴沨睁眼。

      “那天,监控拍到了你,”骆夜洲幽幽看他,“你进了天星的家,能否解释一下?”

      气氛压抑,吴沨的伤口又疼了。房间没开窗,他觉得气闷,扯了扯病号服的领口,露出戴在颈项间的编织黑绳。

      他默默道来:“那天,我给阿晓打电话,是天星接的,我是去接阿晓回家。”

      “樊晓自己的电话为何自己不接,要天星来帮忙接?”骆夜洲咄咄逼人,“是不是那会儿樊晓没法接,比方说喝醉了?所以才要麻烦你亲自动身去接她回家?”

      “阿晓从不喝酒。”

      “是吗,她这些年在你家扮得还真乖。”

      见他不答,骆夜洲一刀削断果皮:“之后不久来了个维修师,就是傅家强,天星给他开的门,进门不到十分钟就跑了,又过一小时,樊晓出门,那时我家天星已经死了,接下来就是医护人员和警方来来回回的身影,而你也是在樊晓离开后被人抬了出来。”

      “吴警官,那一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除了你,就只有你的外甥女樊晓知道。”

      吴沨深呼吸,坦言:“我不会包庇她,能知道的我都说了。”

      果皮落进垃圾桶,手中色泽淡白的梨褪光掩体,露出汁水丰满的果肉。

      骆夜洲表情阴郁地抬眼:“你猜傅家强说了什么?”

      病房内无人回应,吴沨面朝阳光,似在望风景。

      “他说修到一半听见外面响起激烈的争吵声,很多东西砸在地上,他觉得动静太大,出来看见你抓着天星,樊晓也没睡,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

      “天星特别愤怒地叫他出去,他吓到了,收拾东西立马走了。”

      “请问你们当时在干什么?”

      吴沨依旧一言不发,骆夜洲耐心耗尽,站了起来。

      “那我换个问法,樊晓是凶手吗?”

      吴沨肩膀轻微起伏,他说:“我不知道。”

      “是,或不是,我只要这当中的一个答案。”

      吴沨终于回过头,看向骆夜洲,眼中透出难忍。

      他下定决心掀开被子,指着自己腹部的伤:“这一刀,是骆天星的手笔。”

      骆夜洲明显睁大眼睛,下颚线绷紧了。

      “到她们争吵那一段,我都记得,大概是提起了往日的不愉快,阿晓情绪太激动,失手打了你妹妹,接着两个人就……”

      吴沨按住疼痛的额头:“天星这一刀本来是要刺向阿晓的。”

      骆夜洲悲凉一笑:“你骗我。”

      “那天整个客厅充斥着酒味,两个女孩情绪失控,东西砸了一地又不听我劝,我没空留意阿晓是否喝酒,只想着赶紧阻止,力气大了不小心把骆天星推倒在地。”

      “然后呢?”

      “我要带阿晓走,骆天星拿刀冲上来,我挡了一下。”

      “你的证词和傅家强的对不上,傅家强说直到他离开,天星手上都没拿任何东西。”

      “他撒谎,”吴沨义愤填胸,“他一直在里面检查恒湿系统,中途没出来过,而且他又是在尽头靠北的琴房,那隔音好,不可能那么快察觉到客厅的声响。”

      “按你的意思,你和天星纷纷受伤,是从傅家强进门到离开的这短短十分钟内?”骆夜洲双手插兜,“即便如此,傅家强有什么理由要杀害天星,他并不认识天星。”

      “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可以有充分的理由,也可以毫无缘由,”吴沨仿佛在罪犯面前低下了头,“因为他们做这件事,本质上就是为了自我满足,所谓的复仇也不外如是,只是借一次或多次的杀戮来填补自己空虚的精神世界。”

      骆夜洲蹙眉:“这难道是对的吗?”

      吴沨轻声一笑:“有何对错可言?早几年我接触过一个案子,死者是残障人士,被班上五名男同学凌辱致死,这些孩子家世背景大,死者母亲报警无果,选择亲手了结他们。”

      骆夜洲眼底掠过痛色。

      “五具尸体,五种死法,五次无法复刻的泄愤,他们死得极其惨烈,拼都拼不完整,可当时我和那位母亲一样,只觉得大快人心,只觉得满足。”

      “让身心得到满足是件非常幸福的事,人生正是把不满足变成满足的一个过程,留下遗憾是常态,失去至爱是常态,为了满足而杀人,也是常态。”

      “善恶需要制衡。”

      “我不能接受,那位母亲本不用付出这样的代价,”骆夜洲说,“或许,她除了自我满足外,也在通过犯罪告诫这个社会,国家给不了受害者的公正,她来为他们争取,为未来不再出现类似的受害者而争取,只要人们愿意重视,逝者也能拥有一个明天。但是吴叔叔,我活不成你这样通透,我即使理解杀人犯,也不会因为不满足而去成为他们。”

      吴沨张开嘴,喉结滚动着,却迟迟没说话。

      “金港案真凶一天不落网,我就会持续追查下去,我要这个善恶制衡的社会给我妹妹一个绝对的公正。”

      吴沨胸口发胀,隐忍许久,呵出一声叹息。

      “有一点我不明白,”骆夜洲说,“假设傅家强持刀刺死了天星,而你当时失血过多昏倒了,他没管你,可他为何不把樊晓杀人灭口后再逃跑?”

      吴沨疲惫地合眼:“我怎会知道他的想法。”

      “好,不说傅家强,那樊晓呢,你是她亲舅舅,樊晓会丢下你管自己走?其实杀人的不是傅家强吧,你就是想包庇。”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去问侦办该案的警察,我和阿晓是近亲,已经被剔除在外不准参与这起案件,我昏倒后阿晓做了哪些决定,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吴沨不再掩饰自己的锋芒,“可以再告诉你一句,阿晓杀没杀人,我不清楚,但我被你妹妹实实在在刺了一刀,差点没命,这我不会忘。”

      骆夜洲咬牙。

      “你跟你警队里的人也这么说?”

      “这些事,我没必要告诉你。”

      “这些没必要告诉我,那哪些能告诉我!”意识到自己急了,骆夜洲缓了缓,“天星害你受伤,我在这代她跟你说声对不起,但我是死者的亲人,我没资格要一个真相吗?”

      “……”

      “您说句话。”

      吴沨淡然告知:“我无话可说。”

      骆夜洲听了以后,脸色瞬间发狠:“林队快退休了,樊晓是你亲戚,她牵涉重案,对你升官也有影响吧。”

      “如果是阿晓做的,我会即刻辞去警察工作,不再过问金港案,如果不是,就请你不要再污蔑那孩子,她已经失去了父母……!”吴沨如鲠在喉,眼眶不知不觉发红。

      “怎么,这是要给樊晓找补?”骆夜洲轻笑,“现在是要比谁失去的多吗,我只是失去了一个妹妹,樊晓失去的可是一对双亲啊,我凭什么在这里怨天尤人?”

      “夜洲!”吴沨心痛道,“你把阿晓当什么人了?天星出事,我也非常难过,阿晓何尝不是!她有多想再见天星一面,她……”

      沉默煎熬地蔓延,骆夜洲的脸偏向阴影里,把氧化的梨放桌上,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问:“她们为了什么吵架?”

      吴沨想了想,低声说:“宋羽书,阿晓高中班上的一个男生,当年住在春缤湾,宋羽书通过阿晓认识了天星,和天星交往过一段时间。”

      骆夜洲不再废话,开门出去。

      医院楼下,卫荣插兜站在那儿,刚抽完一根烟。

      “卫警官。”

      “哎。”

      卫荣抖了抖第二根烟的烟灰,蓄上一口,徐徐吐出:“又欺负我们副支队呢,万恶的资本家。”

      “什么叫欺负,就事论事,”骆夜洲说,“天星的手机找到了吗?”

      “没,那头做事没那么快,”卫荣吞云吐雾,“你啊,别为难沨哥了,快奔四的人了也没个孩子,不知这次有没有伤着根底。”

      秘书发来开会的消息,骆夜洲眉宇间戾气深重:“林队还在怀疑樊晓?”

      “林队就认定是樊晓干的,傅家强只不过拿来兜兜底。”

      “傅家强怎么说?”

      “不改口,昨儿半夜又闹了出上吊,”卫荣一脸生死看淡,“另外尸检报告出来了,骆天星身上的创口至少由两种凶器造成,其中左腹的刀伤,我们怀疑是她自己刺的。”

      “你说什么?”

      “我说,”卫荣吸了下鼻子,把烟弹进垃圾桶,“你妹妹,也有可能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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