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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寒玉 ...

  •   简陋的洗面池前,细瘦发白的手指紧扣在粗糙的水泥台面上,许寒抬起湿透了的脸,墙上的镜子照出他泛红的面颊与脖子根。

      厕所的木质门传来规律的敲击声,他伸手拧紧了水龙头开关,取下毛巾擦干面上的水渍,开了门。

      “怎么洗这么久?”范成恒单手抓着衣服站在门前,许寒比他矮一个头,视线正对上他敞露的的胸口。

      刚跟范成恒说吃饱了不吃了,许寒才得以逃进厕所洗漱,却在里面呆了半小时之久,此时他低着头没有出声,见范成恒近身跨进门内,赶紧侧身躲过。

      从隔壁找到一副扫把和畚斗,仔细清扫了床前,许寒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望着身下的双人床,时至深夜,想到和范成恒的同居生活才刚刚开始,便又慌张无措起来。

      等范成恒洗脸刷牙完毕里出来,许寒已经累得睡着了,静音空调遵循设定持续工作,许寒裹紧了棉被,缩在了靠墙的那一边,把大部分的床位都让给了他。

      后半夜的时候,许寒或是忘了范成恒还睡在旁边,照常翻了个身,便不小心踢到了范成恒。

      范成恒当时睡得浅,伸手就抓住了压在自己小腹上的那条腿,许寒下意识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便睁眼醒了过来,

      “对不起,不小心踢到你了。”他有些吓着了,看见身边的范成恒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

      由于深夜光线暗的原因,许寒看不清范成恒的表情,不知道对方是否生气,但他能感觉到范成恒有些粗砺的大拇指正缓缓按揉着自己的脚踝。

      不是恶意的□□,也不是威胁的抓握,范成恒的动作很轻柔,像是一种近似暧昧又享受的揉捏。

      许寒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他一动也不敢动,直至双眼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范成恒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凝望着自己,神情琢磨不透。

      还好这样怪异的姿势并没有持续太久,范成恒便放开了他,起身下床,去了厕所。

      许寒这才松了口气,背部都闷出一片冷汗,庆幸自己躲过一场灾难的同时,也祈祷明天醒来的范成恒不会记得这一脚意外。

      范成恒再次从厕所回来的时候,许寒又重新睡着了,他站在床边静候了一会儿,才坐到床上躺下,见许寒睡得熟,便撑着肘部悄悄挨近枕边,以不惊动对方的力道,轻缓地将侧躺的身子翻正过来。

      许寒的长相并不是帅气到让人惊艳的那种,却有一种天生的清秀书生气,此时睡得正沉,眉目柔和,双唇微张,浅而均匀地呼吸。

      范成恒伸手撩开了许寒额前的片缕发丝,他凝视着对方的睡颜,忽而想起高中时候的事。

      那是高一开学不久,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同学们嬉笑打闹的课间,他路过班级走廊回教室,却无意瞥见那处靠窗的位置上,还在奋笔疾书的许寒。

      他忽就忍不住想知道这人在写什么,刚开学还没上几节课就这么勤奋真是可笑,可挨近了却瞧见那本子上书写整齐,笔力劲健的字迹,是与这人柔弱的外表不相符的刚毅之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是家里经营夜店生意,从小便善于流转声色场所,让他对那些浓妆艳抹张扬妩媚的花朵产生过多免疫,反而对一盆清冷翠绿的竹子一眼难忘。

      范成恒开始或许只是觉得竹子有趣,没有把玩过,从时常路过对方课桌,频繁向对方打招呼,上课丢他小纸条,拔他头发丝,偷拿他的课本,进而在校外寻找各种机会与对方相遇,闲着时有意逗弄,没事时故意找茬。

      可后来他发现,这跟竹子是硬得很,宁愿绕远路也不愿与他打招呼,不愿遇到他,更别提和他说话,还对他不理不睬。

      范成恒的座位比较靠后,有时可以看见同学向许寒请教问题,可换成他去,许寒却总是一言难尽,欲言又止,无言以对地望着他。

      他也见过许寒的同桌让他去小卖部帮忙带零食,然而换成自己,许寒却回他“让你身边的朋友顺手给你带不行吗”,气得他吼了句“不行”而后把几张百元钞票塞进他手里,又吼了句“又不是不给你钱,给我去买!”

      同一件事,其他同学找许寒帮忙,许寒便愿意帮,而换成自己却威逼利诱也不管用。这样的事在高中的第一年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而后每一次都像脱轨了一样,往强迫许寒的方向发展……

      范成恒不明白,自己不差钱,模样儿也好,哪儿比不过其他人了,也不明白别人可以向许寒轻易请求到的事,他却要百般要挟,才能让许寒听命于他。

      可即便依照了他的命令,许寒也只是一副迫于无奈的样子,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

      许寒对他永远是被动的,疏离的,而他也记恨着许寒对自己的不公很长一段时间。

      甚至高中毕业前夕,范成恒询问许寒的报考意向,许寒还骗了他。直到他安心留在老家上了一所当地的二年制社区学院后,许寒已凭着秦海市中央大学的录取通知涵,一去不回头。

      范成恒原本想着,寒暑假这人总该回来吧,可他去了许寒家里很多次,从对方父亲口中才知道,许寒连过年都不回了。

      许寒不回来了,他能怎么办呢。

      掏出胸前系着红绳的玉坠,被体温暖热的玉面于空气中不过一会儿便消散了温度,范成恒将玉握在手里捂了捂。

      高中赶潮流的时候,范成恒也戴过不少金银链子,可自从许寒去秦海市读书再没回来,他便在珠宝玉石店里相中了一块玉,让工匠打磨成玉坠,并于背面镌了字。

      这字刻得不大,平时不凑近细看发现不了,但用拇指的指腹从背后摸索过去便很容易能感觉到,是个“寒”字。

      他时常想着许寒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主动听他的话,主动对他笑一下,向他展露一小点撒娇的微表情便足够软了他的心。

      在范成恒眼里,许寒就是他心头这块温不暖的玉,可他偏就要把这块玉握于手中,紧攥在手心,成为自己独有的珍宝。

      想着,贴近身边已经睡熟的人,轻抵上对方温热的额角,他才渐渐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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