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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完结 ...

  •   后来,宋麟确实被范成恒赶回祁南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又回秦海市帮忙了,可能余夫人还是放不下自己唯一的儿子。

      许寒想,他们虽然吵得激烈,但俗话说血浓于水,没有隔夜仇,而这样的母子关系许寒从小没有,也体会不到。

      ……

      杂志社编辑部,走廊尽头茶水间,随着微波炉“叮”得一声脆响……

      “我前几个月还在对面那家咖啡厅里看见他上了一辆深蓝色豪车。”
      另一个人附和着:“之前一直有个男的开银灰色SUV来接他,换人啦?”
      “最近两辆车都没有了……”
      “嘻嘻,是不是金主不要他啦?”

      这时,说话的其中一人大概是听见开门声,忙捅了身旁的同事一肘子,两人这才都噤了声。

      静候片刻,没听见其它声音,心虚的两个人好奇转身去。

      只见许寒不知何时阴森森地站在他们身后……

      “我要是背后有人,分分钟弄死你。”

      俩嚼舌根的同事顿时寒毛倒竖,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茶水间。

      放下自己的保温茶杯,许寒在开水机前给杯子蓄满温开水。

      手机传来消息音——

      范成恒:「今晚可以去找你吗?」

      许寒双手撑在茶水台边缘,犹豫了很久,然后在离开茶水间之前才打字回道:「那本来就是你的公寓。」

      为了减少范成恒的负担,前段时间许寒让他不要来接自己了,反正杂志社离公寓近,公交只要十五分钟。他有时要加班,下班时间不准时,范成恒的商场办公大楼离这儿比较远,就不用专门开车过来接他了。

      范成恒的办公室有自己的私人休息间,许寒又说,他要是太忙,可以不用回公寓,直接在办公室里睡吧。

      那次之后,范成恒每次回来之前就会发信息给许寒,问可不可以。

      很奇怪,明明是范成恒的公寓,哪有人回自己的住处还要询问的,就像许寒才是那个家的主人一样。

      许寒晚上十点多到家的时候,范成恒还没有回来。

      他洗完澡,给自己热了杯牛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选了个晚间剧场,找了部不那么难看的电视剧打发时间,快十二点的时候,又收到范成恒的一条语音信息。

      「塞车,会迟点到,你先睡吧。」

      牛奶已经喝完了,许寒确实有了困意。他关了电视,起身把杯子拿去厨房清洗,手机在这时又发出震动,弹出一条紧急警报,附近高速路段发生严重车祸,多车相撞,数人当场死亡。

      点开新闻链接,正是范成恒开车回家的必经路,许寒手一滑,差点打碎白瓷杯。

      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可以欣赏到秦海市东区的部分夜景,万千灯火描绘出这座城市的轮廓,远处高速桥梁上的车灯汇聚成璀璨星河,划开深沉的夜幕,如缓速流动的金色沙砾,铺展成一条归家的路。

      手机没再收到任何消息,许寒点开屏幕,又听了一遍范成恒最后的语音,想想,还是回房睡觉吧。

      许寒近来睡眠挺好,两年精神科的治疗使他从爆炸案后的创伤应激状态中好了不少。

      他已不惧怕一个人在黑夜中睡觉,但今晚,他睡不着。

      在不知道翻了几次身后,许寒索性起床,推开卧室的阳台门。

      秦海市九月的天气还相当闷热,天空乌云密布,连月亮都出不来,黑压压的一片,将要落雨的样子。

      许寒在阳台的角落里找了张放有软垫的木质摇椅,从这个方向斜着往下望,可以看见公寓楼前的花园和喷水池,再远一点就是小区的铁栏大门和旁边亮着灯的保安室。

      上了一天的班,很累,许寒躺在摇椅里,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混沌状态,惊醒时,天边已露出一小片鱼肚白。

      冷风裹着细雨吹得他打了个哆嗦,着急忙慌找到手机,一看时间已是清晨六点多,因为下雨的关系,天色比平时昏暗。

      还是没有范成恒的消息,不安的情绪持续了整晚在这一刻达到了临界点,许寒的手指有些颤抖,在联系人列表里范成恒的名字上点了又点。

      或许范成恒根本没回来,而是留在公司里睡觉;又或者因为路况不好,半路掉头回公司了也说不定。范成恒有事肯定先通知宋麟的吧,这时候还是不要打电话吵他了。

      可无论如何安慰自己,忧虑仍不可控地涌上心头,昨晚车祸的新闻不断盘旋于脑海,伴随着两年前那件事带来的恐惧再次席卷全身。

      他不知所措地趴在阳台的栏杆边上,在朦胧的视野里盲目寻找范成恒的身影,直到那辆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银灰色SUV闯入眼帘,所有的烦躁焦虑才烟消云散。

      落雨遮蔽了部分视线,银灰色的车辆没有驶进小区停车场,而是停靠在花园小径的入口,一半车身笼罩在湿冷的晨雾里,仿佛思忧过度而浮现出来的幻影。

      许寒忘了拿伞便搭电梯下楼,在冷风与细雨中奔跑,踏过满是积水的花园路面,范成恒歪着身子,在驾驶位上睡着了。

      “怎么不上去?”他敲响车窗,呼出的气息化成水雾在玻璃上蔓延,又迅速消散。

      范成恒眼下青黑,有段时日没睡过好觉了,睁开眼,看见是许寒,立刻开了车门。

      黏着污泥的脚趾卷缩着,许寒还穿着拖鞋,裤腿上都是污水的痕迹,范成恒紧张地拽着他湿透的睡衣,道:“你不是在睡觉吗,下来做什么?先上去再说。”

      ……

      许寒在浴室里吹干头发,换了件干净的家居服,出来时见范成恒竟然在厨房里忙碌。

      “你在干嘛?”

      “煮鸡蛋。”范成恒关了火。他还穿着那件被雨淋湿的衬衣,短发好像已经被炉灶的热气烘干了。

      “你肚子饿啊?”许寒瞄了眼小锅里滚动的两个鸡蛋,捋起袖子,“我给你煮碗面,很快的。”

      范成恒摇了摇头:“不饿。”拿着长柄汤勺,把还冒着热烟的鸡蛋从滚烫的锅里捞了出来,放进盛着凉水的瓷碗里泡了一小会儿,便急不可耐地敲碎蛋壳。

      “你吃吗?”他把手里剥好的鸡蛋像献宝一样递给许寒,也不顾手指被烫得通红。

      两年的时间,足够让范成恒学会自己煮鸡蛋,也可以让一个人学会如何去爱。

      许寒疑惑地接过那颗剥了壳的白煮蛋,想起上一次范成恒递给他煮熟的鸡蛋,还是两年前在老头的破出租屋里,那晚他被两个骑摩托的陌生人打了,范成恒拿着鸡蛋想给他敷脸。

      那是九月份,好像也是这一天,范成恒还买了蛋糕,很贵,很好吃的那种。

      是他以为一辈子只能吃一次,不可能再会有第二次的那种,昂贵到离谱的装在礼盒里的小蛋糕。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那天蛋糕上确切的花样了,只记得范成恒的手指粗糙又有劲,搅着奶油往他嘴里塞。

      许寒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很不可能的猜测,但他渴望验证真伪。

      “范成恒。”

      “嗯?”

      “你买蛋糕了吗?”

      “买了……”范成恒有些错愕。他昨天上午订的蛋糕,晚上十点才有空去拿,原本算好十二点左右可以到家,不想高架路上发生车祸,他被堵了将近三个小时。

      “我绕远路回来的,过了几个减速带,蛋糕没放好,被震落在车后座了。”他面露失落,“等下我叫老曲把车开去洗一下。”

      许寒有点儿想起来了,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

      许铭从没给他过过生日,他从小便没这个习惯。

      许寒是小时候看电视才知道,原来很多人会庆祝生日。他很不明白,为什么人长大一岁,就要吃一个蛋糕,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多数孩子都有父母,在每年的生日会为孩子庆祝,而他的出生日期似乎只是日历上的几个数字。

      范成恒说:“等天亮了,我再去订一个。”

      许寒很轻地回了声:“好。”

      “但是……我带了这个……”范成恒像变魔术一样,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小东西。

      上次的小狗气球飘了一个月,漏气了,范成恒后来再去商场里那家甜品店看过,店里已经没有卖了。

      不过,他找到了这个,拳头大小的黑棕色小狗气球,24小时便利店买的,三块钱一个,简单又廉价。

      但就是这么普通的东西,许寒从小都没有得到过。

      他也不想哭,可眼泪会自己掉下来。

      “范成恒,我想跟你接吻。”许寒拿着小狗气球,指关节擦过微凉的鼻尖,眼泪落在左手的鸡蛋上面。

      范成恒转了两下眼珠子,怀疑自己通宵没睡产生了幻觉。

      许寒问他:“你喜欢我吗?”

      “嗯。”反应过来,范成恒点着头,像小鸡啄米。

      有点可爱,许寒想。

      “那你说啊,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耳根泛红,范成恒重复着,很僵硬,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磕磕巴巴。

      “喜欢多久了?”

      “……很久。”

      “多少年?”

      “很多年……”

      许寒紧握着手里的小狗气球,在那边笑,眸中情动呼之欲出。

      小狗不会抛弃他,小狗不会离开他,就算走丢了,小狗也会一直找,直到找到他。

      繁华的都市逐渐从晨暮中苏醒,人们忙碌,世界喧闹,而范成恒的怀抱像一个隔音很好的保护罩,让许寒可以不受外界侵扰。

      许寒做了个梦,梦里的父亲疼爱他,母亲没有离开他,他有一个很普通的家,过着很普通的生活,有一群很普通的同学,但遇上不那么普通的范成恒。

      范成恒没有记忆里那么凶,也不会欺负他,只会温柔地跟他讲故事,带他去吃好吃的食物,开车去他想去却没去过的地方玩,还说,喜欢他。

      他回答:“我也是”。

      梦中的那个许寒,一生顺遂,长大成人。

      ———梦醒了。

      范成恒仍在身边,与梦里的不一样,枕边的范成恒年长些,面容憔悴些,是工作后的疲累。

      脖子上,新的红绳挂着玉坠,焦黑的边缘重新打磨过,可以看出还是那半块残缺的玉,不过没关系,因为真正的寒玉,范成恒已经得到了。

      许寒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探出手,指腹轻轻摩挲着面前长出短胡茬的下巴,抬头亲吻了范成恒的面颊。

      范成恒很不好,但范成恒也很好,范成恒的这份好,独属于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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