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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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零点，书懿洗漱完，换上一套真丝睡衣趴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室内未开灯，唯床头桌上的香薰燃烧着，散发淡淡的檀木玫瑰清香，渐渐地，她睁开眼，看着明黄的火舌，脑海中浮现严承训推开门出现在她眼前的模样。
他身上的气味同这相似。
像高台供奉的玉像流落坊间，沾染些姑娘家的脂粉气，温柔疏离。
他应该喜欢她吧？
回想今夜种种，书懿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心想，他肯定对她有好感。
右手探进枕头底下摸索手机，点开微信切到他的朋友圈页面。
仅三天可见，什么也没有，背景图是一尊少女雕塑，阳光斜照进美术室，勾勒它美丽而又哀伤的面庞。
书懿凑近细看，总觉得这雕塑的轮廓和她有点像。
看来，也是美成艺术品了。
书懿摸了下自个的脸，把自己夸乐了，视线慢慢移至右下方的头像。
异国街道，漫天飞雪，他撑黑伞伫立凝望前方，鹅黄灯光罩在他肩一侧，唯美又落寞，像一部电影到了头就此谢幕，而这的确是一帧镜头。
书懿记得，来自《大概失约在雪季》。
他出道至今，唯一一部爱情文艺片。
男主角寂杭是超高人气的偶像，因旧伤复发不得不暂退娱乐圈，辗转至爱丁堡休养。在这过程中他邂逅来这旅游的女学生宋喃卿，渐渐萌生情愫，但顾虑到他偶像的身份，宋喃卿决定放手，不告而别。
可她不知道，此后年年有人来这等她，期盼再重逢，结果十二年过去，他等到早已成家的她。
他的头像便是影片最后一幕，孤独落寞地伫立在风雪中，望着她身影渐远。
书懿之所以知道这部电影，是因为那段时间她又闲又忙。
闲是出了事，圈内导演或直接或委婉地拒绝她，相当于软封杀，就算有剧本递过来，大多是靠情.色耍噱头的不入流烂片。至于忙，她不肯就这样消沉下去，四处争取试戏的机会，奔波各地。
那夜，札幌暴雪。
她刚从酒局抽身，浑身透着倦，但又不想回去。
走着走着，发现一家影院亮着灯，门口挂着这部电影海外版海报——胶片独有的光影框住茫茫白雪，严承训系着灰色围巾，微微低头，额前碎发与长睫沾有几片细雪，眼神忧郁得像化不开的墨，盛满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
她认出他了。
那场几乎没人，她拣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支着额角看了几分钟，终是扛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影片接近尾声，最后一幕映入她眼帘。
片子称不上精彩，饰演女主角的演员邬漫宁表演生涩木讷，好几次没接住严承训的戏。以至于这片子口碑一般，全靠严承训单扛七亿票房，最后，凭这角色斩获那届金马最佳男演员。
她当时十分不解，凭《悲城往事》横扫那么多座奖的他为什么会接下这样的剧本。此刻她看着他的头像更是困惑，这部影片于他而言真的很重要么？
不对。
她仔细回忆了会儿，猛地想起他好像跟邬漫宁传过绯闻，拍摄期间同进出酒店。照片刚流出，国内外社交平台疯转，她有所耳闻，但他工作室第一时间辟谣。
难不成真谈过？
对旧情人念念不忘？
书懿越想越觉刺激，大半夜还能吃到瓜。
困意被驱逐，她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朝外边喊一句：“纪佳佳！帮我把电脑拿进来，杨立方还等着我审妆造方案。”
不管了。
谈过就谈过呗，谁没几个前任了。
现在没对象就行。
书懿摁亮屋内的灯，捞起长发扎个丸子头，接过电脑点开邮箱，专心致志审看每一页ppt，碰到不太满意的配饰或不太喜欢的妆容就拖个文本框备注自己的建议。
纪佳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姐你早点休息，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继续睡了？”
“放心，我看完就睡。”
书懿眉头微蹙，专注敲键盘。
结果整理完全部建议并打包发给杨立方时，已经凌晨一点。
她赶紧关灯钻进被窝，第二日，还是被杨立方和纪佳佳联手拽起，架到摄影棚拍完新奢代物料。结束后，又马不停蹄乘飞机至望京，准备出席明日众星云集的高珠晚宴。
凌晨两点，黑夜笼罩机场上空，等候许久的粉丝们瞥见书懿戴着口罩抱臂走来，疲倦一扫而空，一窝蜂涌上去。
书懿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粉丝接机，冷不丁地吓一大跳，定了定神后关切道：“下次太晚就不许等了，回去路上会很危险。”
现场秩序还算良好，杨立方和纪佳佳一左一右护着她继续往前走。
粉丝们紧紧跟随，所到之处尽是拍照的声音。
忽然，人堆里伸出一只手，鼓起勇气问：“姐姐……可以收信吗？”
“收信？”书懿顺这胳膊看了眼送信的女粉丝，像要将她记住般笑了笑，“可以收信。”她伸手接过，同时扫过其他人手里提着的玩偶和花，“但不收礼物~”
有了准许，其他粉丝纷纷递信。
书懿一边走一边收，够不到的地方让纪佳佳帮忙接过，不知不觉走到出口，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那儿。
书懿朝她们挥挥手，特地摘下口罩跟她们告别：“早点回去吧。待会到家可以去我微博评论区报备一下嗷。”
守在原地的粉丝异口同声应好。
她又挥了好一会儿手，躬身坐上车。
车子驶离机场，她对着窗外拍了张风景照，配以“顺利抵达”的文案发到微博。
杨立方坐在前排副驾，跟唐僧误闯盘丝洞一波三折后终于逃出来似的，感慨道：“嚯，没想到望京的粉丝这么热情，要是换到白天更不得了。”
“因为姐很少在望京活动啊，出道这么久，来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纪佳佳在旁整理信件，忽而好奇道，“姐，我听说你小时候在望京住过，那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啊？”
“你听谁说的？”书懿眼风一扫。
骤然冷下来的眼神令纪佳佳心头一颤，赶紧指向杨立方：“杨……杨哥跟我讲的。”
不等书懿眼神扫来，杨立方主动招认：“是回国前你哥提的。说你俩在望京生活过几年，出道时为了减少麻烦，才把你的百度资料改掉。”
书懿将信将疑地收回视线：“是待过七年，但现在忘得差不多了。”
她偏头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遥远的地尽头，霓虹明灭，如同撒落了一地的琥珀珠子，万籁俱寂，唯听风声簌簌。
二十年的光阴可以改变很多的东西，譬如，能让一座城变得更为繁华陌生。昏黄的光影时隐时现，她趴在车窗上，风拨乱额边发丝，好似一幕意识流电影，有着与夜色相衬的孤寂。
“以后不许再提了，”待风吹散胸中闷气，书懿升上窗，“要是被无关紧要的人听去，指不定编排出什么离谱的故事。”
“是是是。”杨立方连连点头，纪佳佳更是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书懿没再多说，调整到舒适的姿势，闭眼补觉。
晚宴定在夜晚七点，抵达酒店后，书懿简单地吃了顿早餐，等天光大亮，妆造老师按照修改过的方案给她上妆做造型，一时间人来人往。
她没闲着，翻看起晚宴的流程策划。
GRATINA成立于1908年，是国际顶尖的奢侈品公司LUNOTAR集团旗下品牌之一，以东方哲思为核心，引经据典并融入中国传统色，打造富有中式典雅美学的珠宝。
书懿是最新官宣的全球品牌代言人。
今日，是她成为代言人后首次出席该品牌的答谢晚宴，地点定在京郊的私人山庄——听说是LUNOTAR集团董事长赠给小儿子的成年礼，平日里不对外开放，此次被晚宴征用。
书懿继续往下翻，之前没怎么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严承训也是代言人之一。
那他怎么没提啊。
书懿一下子就支棱起来。
杨立方走近，将掺了冰的咖啡放到她面前，不经意瞥过，他警觉道：“你又在盘算什么。纪佳佳都跟我说了，你俩前天吃了快两小时的宵夜，我就疑惑了，什么样的宵夜能吃两小时？”
“怎么就不能了？”书懿喝口咖啡，“真听你的话去旁敲侧击，你又不愿意了。”
“行啊，那你敲出什么了？”
“……”书懿沉默数秒，还真没敲出什么。想了想，把主意打到今天晚宴上，“今天晚上肯定能敲出什么。”
话音刚落，杨立方毫不留情地破了盆冷水：“今晚还真不一定，严承训很少出席这类活动，以往要么在拍戏来不了，要么走个过场就离开了。”
“还能这样？”书懿不解，“品牌方的面子都不给吗？”
晚宴相当于另一种意义上的名利场，受邀出席的人非富即贵，不少艺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时尚圈，以证明自己的商业价值。
虽说严承训确实给人淡泊名利的感觉，但他能自由到这个地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杨立方沉吟数秒，小声道：“他好像跟陆家的小少爷是朋友，先前有人偶遇他俩一块滑雪。”
书懿讶然抬头，仔细想想在这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能闹得人尽皆知的娱乐圈，她居然没有刷到过关于他家庭背景的报道。
是得厉害到什么程度，才能藏得如此严实？
“您还敲吗？”杨立方问。
“敲啊，为什么不敲。”书懿口吻坚定，撂话道，“一切只为搭上沈决明，我管他家里几口人。”
于是乎，她抱着张张出神图的决心拍摄出发照，也提前交代杨立方准备好通稿。
新季珠宝采用“灵蛇”元素，化妆老师便选取紫色眼影铺满她眼皮，全包眼线拖至眼尾向上挑，眼头特意点两颗小黑痣。
黑发拉直垂落腰间，冠以蛇型头饰，她撑把小纸伞立在湖亭中央，叠加烟紫披帛的黑色抹胸礼服勾勒窈窕身姿，居高临下睥睨，仿若初化形的毒蟒，冷艳妩媚。
前前后后拍了几十张，摄像师端起电脑挑选成片。
她闲来无事，从纪佳佳那里讨来手机，以碧色湖水为背景，“不经意”拍了张自拍照，随随便便修两下就点开微信发给严承训。
书懿：
[望京的风景真漂亮。]
[可惜了，严老师没来。]
[图片]
消息刚发出去的那一秒，站桥上负责打光的女生拽住摄像师助理的胳膊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但碍于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她只能压低声，激动道：“我靠！有人在机场拍到严承训了！”
“啊啊啊啊真的假的！”
“喏，有图片有视频，一个小时前就到了！”
打光女生递去手机，原先拢在身上的班味顿时消散，无比庆幸道：“还好今儿跟来了。”
摄影师助理凑近瞅一眼，很快恹恹道：“有什么用，晚宴哪是咱们能混进去的。”
“没事没事，站姐们给力一点，考验人脉的时候到了。”
“坐等新图！”
……
书懿静默不语地听着，一颗心也随之吊起。
什么意思？临时决定要过来吗？
思及此，手机震动三下。
书懿低头一看——
严承训：
[嗯。]
[所以来了。]
[抬头。]
目光落在最后两字，她不禁一愣，抬起头张望。
连接湖心亭的曲桥尽头泊有几只小船，对岸花草簇拥，严承训一身简约的白T牛仔裤，单手插兜站在那里。许是仪态好，即便戴着口罩和帽子瞧不清脸，却也分外清隽挺拔，引人瞩目。
感受到书懿的视线投来，帽檐下的一双眼掠起温柔笑意。但怕其他人注意到，仅相视两秒，他就沿原路离开。
书懿见他要走，急忙发了条消息过去。
书懿：
[你不住这？]
严承训：
[嗯。]
书懿：
[那为什么过来？]
承办晚宴的山庄地偏，周围就数这家酒店近且环境好，不少受邀出席的艺人都住在这。他这会儿离开又能去哪儿呢，瞧他的模样显然是刚下飞机，妆造什么的怕是还没搞。
来也匆匆，离开也匆匆。
不可能只是过来和她打声招呼吧？
正思忖着，握在掌中的手机震了下。
她低下头划开锁屏。
严承训：
[因为你说的。]
[不来一趟，太可惜。]
不来见你，未免太可惜。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