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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进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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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仍旧诉说罪孽的“罗缊”,罗缊的目光一点点阴沉,脸上那一点劫后余生的笑意似潮水一般退了个干净。
“姜迎,姜迎……”
罗缊嘴里一直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手中捏着那一点百花饼残渣,骤然笑出声:“真是个妙人,若能为我所用,那岂非天下尽在我手?”
放肆的话音在房间内回荡,所有的侍卫都不自觉低下了头。
罗缊握紧手中的茶盏,厉声道:“抓住她,要活的。”
得到命令,周围的侍卫皆应声退去,而站起身的罗缊背对着房门随手抽出一个侍卫的佩刀。
但见银光一闪,见血封喉。
被捆住手脚的“罗缊”喉间热血喷溅而出,他双手用力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嘴里仍旧不停地述说他所犯下的罪孽。
而真正的罗缊背光而立,整张脸都隐于黑暗之中,随手将带血的刀刃抛给身侧的侍卫,冷声道:“处理干净。”
波涛汹涌的黑夜退去,白日的人间仍是一派安乐祥和。
“哎,你们听说了吗?姜家有饼又来了新公子!”
“又来了新的?我瞧着昨日的晏焰就很好啊!”
“今日的玉和更胜一筹!”
人群将姜家有饼围得水泄不通,围观的人群男女老少都有,众人皆齐齐望向姜家有饼门口迎风而立的俊朗公子。
这位俊朗公子目似点漆,面如凝脂,温文尔雅,气质如兰,似神仙中人。
温润如玉,待人宽和,名为玉和。
本来今日姜迎为王行设计的形象便是温润世家公子,为了贴合人设制造噱头,姜迎让王行为今日购买百花饼的客人随即作诗。
甚至为了营销效果,姜迎还请了三四个街坊乡亲作为水军,再找个穷酸书生提前写好诗让王行背下。
按理来说,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可实际情况却如脱缰的野马,事情朝着全然不受控制的方向奔腾而去。
当玉和为第二百三十九次为客人作诗时,费俅终于忍不住了,他扯住姜迎的袖子,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指来画圈:“姐,这些都是你请的托?”
姜迎那双漂亮的杏眸瞪圆:“当然不是!”
“天呐!”费俅震惊地望向玉和,“那王行是真的会作诗!那他不早点说!这样就不用请水军了!省下来的钱都够再施一次粥了!”
姜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微微有些出神,并未答话。
现如今冲在积德行善第一线的费俅急不可耐:“姐!你再想什么?”
“嗯!”姜迎匆忙应了一声,脱口而出,“我在想《我捡来的小乞丐是首辅》。”
费俅满脸惊讶:……
姜迎双眸紧盯着出口成章的王行,手指轻轻刮过下颌,心中暗中思忖:莫非王行真是什么首辅摄政王?看来须得再去一次李府。
临近日落时分,若雪圆润漂亮的指尖利落地拨动算珠,指尖越拨越快,金额是越算越大。
若雪脸上的神情也从最初的震惊到最后难以抑制的喜悦。
算完后,若雪右掌按定还在滚动的算盘珠,左手反转算盘推送至姜迎面前。
看着算盘上最终呈现的数目,两人相视一笑。
姜迎脸上的笑意还未直达眼底,便瞧见站在不远处的玉和面色沉沉。
待里头人散尽后,王行快步走到姜迎身边低声道:“已去府衙探听过,自昨夜至今并未有人去府衙自首。”
虽他们昨夜已料想过这种情况,但实际听见还是让众人心神不宁。
费俅东张西望确认无人后,重重合上姜家有饼的大门,快步走到姜迎身边:“白天他们不敢下手,以后晚上,我守姐上半夜,王行守姐下半夜,我们一直守着绝不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自费俅开口之后,王行探究的视线徐徐落在费俅身上,不轻不重。
过了许久,王行的视线才重新回望姜迎。
姜迎的拇指微微摩挲着食指侧面的软肉:“防守太被动了。”
若真如费俅所说,那只要对方日日不行动,王行与费俅便日日无法安眠,消耗的只有自己人的状态,对于对方却无半点坏处可言。
这不是姜迎想要的,姜迎要的是主动摧毁那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听到姜迎的话,费俅卸了劲儿,瘫坐在椅子上抓耳挠腮:“要怎么样才算主动呢?”
姜迎拇指轻轻按响食指的关节,笑到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不同于若雪与费俅的惊讶,王行利落地站起身,轻轻拍着费俅的肩膀:“过会儿,我施粥,你陪姜迎回家拿东西。”
费俅不解:“为啥呀?”
姜迎与王行相视一笑:“为了故意卖个破绽给敌人。”
闻言费俅微微撇嘴,神色恹恹:“什么意思?我是那个破绽吗?”
“自然不是!”姜迎轻轻把玩着掌心之中的百花饼,“你是藏在破绽后的利刃。”
夕阳西下,粥棚前仍旧人满为患。
火红的夕阳平等照耀每一寸土地,自东的高门大院到西的破落棚户,以其余温温暖这天寒地冻的人世间。
玉和与费俅一同施粥,若雪与姜迎一同分发冬衣。
眼瞧见冬衣的数量要见底,姜迎轻拍着若雪的肩膀:“若雪你先发着冬衣,我现在回家再取一些来。”
四周天色已经暗下来,若雪手中动作微顿,眼眸微微环顾四周:“还是让王行和费俅陪你回去吧。”
“粥棚这里人太多了。”姜迎盯着粥棚前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得留下一个人帮你。”
排在队伍末端的一位难民低垂着脑袋,耳尖微动,双指并拢冲不远处的茶楼打了个手势。
在杂乱无章的难民群中,一个精心打扮隐藏的侍卫和一个简单快速的手势理应很难被察觉。
但奈何姜迎她们早有防备。
故而侍卫比划手势的那一刻,王行便不动声色地锁定茶楼中的暗卫。
他的视线宛若蜻蜓点水般轻扫几下,几个藏匿于暗处的侍卫就被他用视线点出。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姜迎面上不露痕迹,心中却是掌声雷动万分佩服:牛哇牛哇,我八倍、红点外加全息一起用也看不到人哇!
姜迎与王行擦肩而过的瞬间,悄悄将一枚由易容百花饼制成的丹药塞至王行掌中。
随着姜迎与费俅的离开,茶馆二楼几个伪装茶客的侍卫也匆匆离去。
混在施粥队伍里的侍卫才准备悄悄退出,却被若雪一把抓住衣角。
被拽住衣角的侍卫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一点点转过身来,但其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压低嗓音刻意营造苍老的声线:“怎么了?姑娘?”
话音未落,若雪一把撩起那侍卫的袖口。
几乎是若雪才碰触到那侍卫袖口的一瞬间,那侍卫便有所警觉,猛得想抽回手臂,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牢牢钳制住侍卫。
在绝对力量压制面前,所有挣扎都脆弱无力。
感受到王行力量的一瞬间,那侍卫不可思议地抬眼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眸。
那一刻,守卫罗府多年的侍卫长感受到一种窒息,宛若不慎踏入蛛网的猎物,再无挣脱的可能。
果不其然,下一瞬王行便毫不留情地撩开侍卫的衣袖。
大片小麦色健硕的肌肉裸露在人前,这样光滑健康的肌肉纹理绝不会来自一个难民。
“真想不到你一个有手有脚的壮汉竟要来和难民抢嚼用!”若雪鄙夷的眼神上下扫视侍卫,“有时间伪装不如去赚点银钱!”
说话间,若雪悄悄用余光打量周围的难民。
可难民们好似被苦难磨平了棱角,对此他们虽有怨恨,但敢怒不敢言。
怒了无人在意,言了无人理会,说多错多,甚至难免沦为自搭戏台自弹自唱的跳梁小丑,于是在一次次血泪教训中,他们学会了沉默是金。
可这时的沉默是出乎若雪意料的,一时之间,她怔在原地。
而下一瞬,王行故意重重甩开侍卫的手,让其手不偏不倚正巧打翻整锅米汤。
米汤倾倒的瞬间,无数难民将碗递送上前,想要承接住那一星半点的米汤,但他们脚下这块土地要比他们更干涸,米汤倾洒下去的那一刻便渗透得无影无踪。
无奈,苦楚,最后一点希望破灭的绝望在沉默中酝酿。
那样绝望的眼神让始作俑者王行痛苦不已。
情况如他们所设想的一般,难民暴起围殴了侍卫,可无论是王行还是若雪都沉闷地站在人群之外。
另一边的罗府内,侍卫将麻袋缓缓取下,手握茶盏的罗缊戏谑地打量缓缓适应眼前光亮的姜迎。
罗缊笑道:“好久不见,姜姑娘。”
那笑容跟蜡像馆里的蜡像一样浮于表面,说话好似要将每个字都放在唇舌间把玩一样装腔作势,姜迎烦透了他这副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控全局的模样。
眉眼间的厌烦不加掩饰,姜迎蹙着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也许是从未听过如此粗俗的话,罗缊嫌恶地眉头一皱,轻抿了口手中茶,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你的百花饼有些特殊功效。”
言谈间,罗缊余光留意着姜迎的神色。
并未见到他意想里的惊慌失措,姜迎反倒是一派淡定自若。
姜迎颔首:“是啊,有美容养颜、强身健体、补气益血等功效,我卖饼的时候都标注出来了。”
闻言,罗缊冷笑一声,努嘴微微摇头,双指一挥。
双侧侍卫的利刃齐齐架在姜迎的脖颈之上,罗缊嗤笑一声:“我不喜欢装傻充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