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23章 初吻 ...
-
成功的谎话应该是九分真一分假。铁男于撒谎上显然不擅长。三井寿心里惦记着小秘密，不动声色地率先回屋去，播放电影。
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让自己不动声色，这件事比他以为的要难，但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忍一忍。如果一直追问，铁男一定会说带他出去玩，然后把他的秘密藏得更深。
他现在对铁男的行事作风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电影从一场谋杀案开始，利益相关的女士哭着拜托寒羽良帮忙。寒羽良一如之前每一场电影，出场都要贱兮兮地盯着美女流口水，也总是不可避免地挨阿香的拳头。
三井寿坏心眼地抓住铁男的长发薅了好几下，“你有时候跟他挺像的，红背心、长头发，还有那个贱样。喂，铁男，你会不会玩枪啊？你的极道朋友是不是有枪的？”
“瞎说，我贱吗？枪倒是会玩几下，下次带你去打靶？”
“好啊，我很期待。不过在那之前……”三井寿突然去抢录影带盒子，抱住向后退了几步，避开铁男试图抢回去的手，“为什么不能给我看？你偷藏美女照片了？”
盒子里有一本相册，三井寿拿出来翻开……还真是美女照片。
铁男明显尴尬，习惯性地低头找香烟，“三井，我……”他叼出烟卷，又去裤子口袋里摸打火机，低头点上，这些都做完，还没想出该说什么。
因为这些照片很特别。
每张照片里的主角都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不过有一半的照片，是一位中年男士与一位年轻漂亮、气质娇弱的姑娘；另一半照片则是这个中年男人与一位相貌普通、看上去固执的中年女士。
三井寿捧着相册发愣，照片里这男人……三井寿冲着铁男喊：“你转过来，能躲哪儿去。”
铁男的脸上有种视死如归的神情。铁男的五官跟照片里的男人很像，短眉细眼、高鼻厚唇，说不是血亲也没人信。
三井寿疑惑地看着铁男，“你爸爸？”
铁男深吸了两口烟，勾着嘴角哼笑，仍想回避，“三井，我们不谈这个人行吗？”
“嗯。”三井寿低头，正想合上相册，可有种古怪的感觉阻止了他。照片里的年轻女人很眼熟，还有环境背景，他忍不住又仔细看了两页。
女人多说二十出头，面嫩、偏瘦，很漂亮，五官轮廓较平，看上去温柔，两肩下滑显得娇弱，所有造型都是收腰长裙，长发顺滑地流到肩上，给人的印象就是很好摆布。
这女人他一定见过……
铁男走过来想要接过相册，手已经摊到三井面前。三井寿抬头再次看铁男，忽然想起来了，“小林樱雪，是这个名字吧？你把她送给你爸爸了。”
“是啊。又如何。”铁男盯着相册，语气中压抑着复杂的情绪。
又如何呢？三井寿被问懵了，这肯定不对，但哪里不对他一时没想清楚，“那个中年女人又是谁？也是你送的？”
“你在想些什么？相册给我，看电影。”铁男不由分说夺回相册，塞进箱子里，整个箱子一起送到了柜子顶上。
这个仿佛藏匿一样的行为非常古怪，因为三井寿比他还高，这只能说明，铁男此时心情很乱。
电影里寒羽良正在跟敌人对枪，但为什么两人都没看到。他们俩对着电视机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在画面转场到大本钟时，三井寿突然拉了铁男一下。
他掰过铁男的脸，盯着铁男的眼睛，“你去年夏天去欧洲是为了偷拍你爸跟小林。”刚才的照片有几张背景在欧洲，很明显是夏天，难怪他会在里斯本遇见铁男，他就说铁男为了偶遇自己在里斯本等好几天不合情理。
铁男勉强勾勾嘴角，“一石二鸟嘛。”
三井寿被气着了，铁男的态度竟毫不知错。那口气憋着，他在心里不停劝自己不要生气，此时生气毫无益处，但他的胸口明显地鼓起又落下，幅度明显是把他的气都撒在了肺里。
电视突然跳了画面，铁男猛地记起他之前定时了新闻节目，刚想去关电视，遥控器被三井寿一把抢过去。
新闻里说因为污染而要求电厂关闭的港区民众和抗议关闭电厂的火电厂员工发生了武力冲突。
“那个中年女人又是谁！铁男你到底在干什么！”三井寿瞪大了眼睛盯着铁男。
铁男忽然笑起来，像在说一件无聊的小事：“三井，你听说过谷泽龙二这个名字吗？”
“啊？没。这是个男人的名字。”三井寿不明所以，没联系上前后关系。
“唔，”铁男抬手，带着烟头凭空画了个圈，“谷泽生前是你那位老师的门生，是个篮球手。”
“我以后再问我就跟你姓！”三井寿甩开铁男大步流星地走出铁男家，把门板摔得震天响。出门便他开始狂跑，等跑累了喘着粗气弯下腰，手拄着大腿摇头甩掉一层汗珠。
他紧张兮兮地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转过身去细找，很可惜，街头人来人往，但当中并没有铁男的身影，他觉得该看见的。
混蛋。混蛋！铁男是天下第一的大混蛋！！！
谷泽龙二是谁呢？
铁男收拾起那本相册，还有之前录的新闻。事件正按计划推进，很顺利。最可惜世间没有双全法，他只有一个人，他只能选一条路走。就像谷泽龙二，背弃了那位老师传授的术，去寻自以为的道。从他登上航班奔赴梦想的那一刻，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三井知道谷泽的事，会嫉妒吗？还是会悲伤？也许三井会因此而原谅自己，因为就连他那位老师也有软弱的时候。
电话机对面是很客气的女声，听上去年轻，还有些许羞涩：“三井先生，很抱歉，重瓣梅花的花期过了，现在品质不好、销量也不好，我店打算暂停销售。请问，给您换成别的花可以吗？现在应季的。”
“哦？”三井寿看向窗外，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但是家住40层完全看不见树。真可惜，梅花的香气他很喜欢。他不大开心，那双漂亮的深栗色眸子微暗。“有推荐吗？”
对面女声轻快了，“樱花吧，我们每日从南九州空运来的，比本地早好多天呢，美极了。”
樱花是好，可惜无香。“泡桐花有吗？”
“哎？哦，有，订泡桐花的人很少呢，三井先生品味真好。不过长枝花还是樱花适合插瓶，要搭配吗？”
“不，就送泡桐，我喜欢。”
三井寿挂掉电话，放开电视音量，捧着茶杯站在窗边看风景，原本闷闷的心情，在接过这通电话之后转向悲伤。
那天吵了架，他一直没去极乐寺、没去过车行，也没遇见铁男。
最开始几天，他想他绝不会轻易原谅铁男，为了转移话题说明知道自己不想听见话。除非铁男跪下来给他道歉他才要考虑。
他上学、放学，跟德男一起闲逛、吃饭、打游戏机、打架，日历上的数字画了一个又一个红圈，羊毛的厚外套换成连帽的抓绒卫衣。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如果铁男现在来给他道歉，他可以不用他跪下来，只要真诚点，别用他常用的那种只挂在嘴角上的笑容敷衍他。
在某个风里藏着冰冷细雨的晚上，告别了德男之后，三井寿一个人走过回家必经的商业街，街边花店飘出来的幽香吸引了他。
花店里各色鲜花绽放，各种香甜气息混合。可重瓣梅花的浓郁香气很有辨识度，在众多花香中独树一帜。他找店员订花，每天送一束新鲜的到家里。
梅花花形在硬币大小，开得繁茂，聚在枝头看着热闹。一束足以让屋子香上一整天，他回家就能闻见。
此刻，他看着那块遥远的蓝宝石一样的海，距离让宽广的海变得那么小，好像能镶嵌到挂坠上，戴在胸前。
有谁的心能装下海吗？他又气又想笑，怎么跟他有瓜葛的人都又倔强又腼腆的。是他特别招死傲娇吗？赤木是这样脾气……唉还是别想赤木，他就是个幼稚鬼。为什么铁男也是这样脾气？铁男明明挺成熟的。
会不会安西老师也这样？因为腼腆才不来看自己？
电视开始直播新闻节目：东京电力集团决定关闭港区火电厂，同时开始筹备厂区拍卖，要求竞拍方必须有员工安置方案。
三井寿抛掉了性格方面的胡思乱想，转身看电视机播音员那张精心装饰的脸，总觉得像带着面具一样。
很快，画面转成新闻发布会，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些东京电力集团的官员们，板着脸读预案，相机灯光不停闪烁。
有安置方案似乎也可以接受吧？如果关闭不能避免。顺势而为，这个词在他耳边响过，带有磁性的男中音，穿透黑暗告诉他。
三井寿关掉电视机，放下茶杯，回屋换了件衣服，打算出门逛逛。这一刻他决定原谅铁男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理解了铁男不愿意对他讲寺岛先生的原因。
铁男还没跟他爸爸和解吧？一定是。虽然情况不同，但铁男像从前的自己一样，都无法与父亲和谐相处。自己已经与爸爸和解了，而铁男比自己可怜多了，在亲子关系方面，所以自己不能欺负他。
但无论如何，那个人是他爸爸，他那么爱妈妈，还有对他很温柔的馨阿姨、依赖他的阿莲妹妹，现在他爸爸私生活方面的混乱在他看来无疑是一种背叛。
而这一切在自己面前袒露，铁男一定很难过，难过到需要逃跑。一定是这样。谁心里都有不愿意提起的伤心事，虽然铁男口无遮拦，但情有可原。
对，他绝不是因为想铁男了才原谅他的。他是成熟了。
对于湘北来说，三月是个悠闲而愉快的月份，文化祭、教师运动会、修学旅行和毕业典礼都安排在三月。
修学旅行回来之后，天气也暖了，樱花开遍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彰显浪漫的粉红色春天。
三井寿约德男陪他去买换季衣服，两个男生一起去皇后广场，同无数直男一样，买衣服就直奔男士服装店，对闲逛毫无兴趣。
但在经过STD专营店时，三井寿被门口的巨幅海报吸引了：限时销售的限量版打火机。
海报背景是一片月光下的海面，通体黑色亮漆的打火机从海上升起，一条银鳞的龙盘在火机上，很霸气，龙的眼睛闪出火彩。
“哎，阿德。”三井寿拉住德男，“帮忙买两杯汽水回来，我逛一下。”他指这家STD专营店。
“哦。”德男点头答应，往侧门的冷饮店走过去。他捧着两杯气泡水回来时候才想，小三干嘛不叫他一起逛专营店然后一起去买水呢？
三井寿不打算解释，接过汽水喝了一大口，向上指着三楼游乐场，“去打游戏。”
刚上楼没走几步，就听有人在喊：“三井，德男，这里。”寻声望过去，是龙，正在退没用完的游戏币。
龙带着轻松向他俩走过来，看上去刚才玩得挺好，搂过三井寿肩膀就往电梯口去，“怎么这阵子都没来找我？走，打牌去，游戏机没意思。”
“哎、哎，别拽我，”三井寿嘴上拒绝着，反对得却不坚决，有那么点儿半推半就，回手往德男小臂上拉了一把示意跟上，“旅行去了。”明明是三天两夜修学旅行，被他含糊得像去环游世界。
他一路品着龙的态度，龙跟他自然地说笑，聊几句学校、吐槽修太、说想去考机车驾照但他哥不让，应该是并不知道他跟铁男吵了架。铁男不会乱说话，三井寿只担心一会儿见着了尴尬。
万一呢？万一铁男不理他呢？三井寿咬了咬后槽牙。
十分钟之后，他知道自己多虑了。铁男看见他，眼睛里的光亮得跟灯泡似的，嘴角抽抽着向往下压却压不住，只好低下头去点烟，声音也带着兴奋，“都跟我走，请你们喝酒，唱K，玩个通宵。”
酒桌上铁男一如既往地话少，坐在三井寿对面。但三井寿能感觉到铁男的眼睛，时不时转到他身上，又不敢太直接。三井寿心里偷笑，指洗手间，“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吃。”
一分钟之后，铁男也离了席，往洗手间方向走。走到转角处奔后门去。刚推开门，被三井寿抓着衣服领子给摁到了无人的狭窄巷子的墙上，“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说什么啊，唔，那个……”铁男笑着环顾左右说不下去。
还是三井寿大度，自认不会跟铁男赌小孩子一样的气，“你这张嘴，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瞎说，”他放开铁男衣领，一手仍抓着铁男衣领，一手捏着铁男下巴，“堵上算了。”两手都占着，他只好用嘴巴堵上去。
他太生疏了，不得要领，只知道要贴住。幸好另一方经验丰富，没空言传可以身教，纠缠着仔细品尝彼此的味道。
三井寿充满勇气的初吻被铁男的技巧延续到他涨红了脸喘息不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