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横滨 ...
-
离开狗卷家当天东京下了场暴雨，由远及近全是灰白色的雨幕，雨滴砸在地面上发出成片的噼啪声，小走几步衣服下摆就沾满了污渍。
和宅邸前撑着卡通伞的狗卷棘挥手作别，初夏提着裙摆坐进车里。
藤原将太摇下车窗向狗卷家几人微笑示意，一踩油门融进了雨幕中，车窗上雨刮器有节奏的摆动着，雨水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流从边缘溜走。
“横滨那边已经谈了三个月有余，政府和港口Mafia依旧是含糊其辞。”驾驶途中藤原将太给副驾上的少女分析当前的谈判局势，“不过医疗器械这种东西想拿到官方许可本就不易，这些都在少爷的预计之中。”
藤原初夏有些意外的打量他，难以想象记忆里冒冒失失的家伙现在居然变得靠谱。
“初夏小姐一直盯着我可是会害羞到抬不起头。”
还没等初夏感叹‘你变了好多’，转头藤原将太就用流里流气的语气说，在得到少女一如既往的嫌弃眼神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是这个眼神适合你……哎呦好痛！攻击驾驶员是违法的哎呦！”
短短几句话两人许久未见的生疏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藤原将太和初夏仅仅相差了三岁，他棕红色刘海下是一双笑盈盈的狐狸眼，五官长得风流又俊俏，再加上右耳耳廓上带着一个环状耳夹，乍一看有种牛郎店头牌的气质。
今年已经是他成为藤原初青亲信的第三年，不过虽然用着藤原的姓氏但他并非藤原家的血脉，藤原将太的父母在一次无妄之灾中失去了生命，是初夏父亲将他救下当做亲生儿子抚育长大。
“好像自从你去东京后就再也没有单独和我一起出过门了吧？”藤原将太回忆道，“唔……大概三四年了。”
初夏目测了一下两人坐着时的身高差，发觉曾经和她差不多高的小鬼现在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等站起来恐怕会更明显。
【你一直跟着初青吗？在我走之后。】
“不然呢。”藤原将太食指和中指搓了搓，在大少爷身边待久了他也染上了抽烟的习惯，不过现在藤原初夏就在身边，他敢保证只要香烟一露头自己的手指就能被当场掰断。
“你走的时候也没说要带上我，总不能待在家里当混吃等死的宠物吧？”他耸了耸肩道，“我就只能跟着少爷去学处理公司的事情喽。”
初夏被他明里暗里一顿抱怨说的有些愧疚，她在袖带里掏来掏去，像小时候一样摸出颗糖塞进他嘴里，权当是这几年冷落他的赔礼。
藤原将太气笑了，“还当我是小孩呢。”
初夏两手一摊，歪头无辜的看着他，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
车窗外的雨势依旧不见减小，两人东拉西扯的聊着闲话，里面参杂着少许谈判相关的事情，一点也看不出他们此次外出的主要目的。
初夏半阖着眼睛看风景，脑袋抵在玻璃上，随着地形的起伏发出咚咚的磕碰音。
“说起来，除了和港口Mafia一行人商讨合同的事情，大少爷说你还有其他事情。”
初夏轻轻嗯了一声。
【不要以为只有你才有工作。】她拿出自己的学生证在藤原将太眼前晃了晃，【咒术师可比阴阳师忙得多。】
藤原将太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会因为工作时间更长而感到骄傲？”
初夏一噎，这话确实没什么问题。
她默默地把学生证揣进口袋，对着窗户上的倒影思考自己什么时候习惯了咒术界的压迫，如果不是藤原将太提醒她甚至没想起现在自己在打白工。
……都怪咒术界那一群老掉牙的管理层，怪不得五条前辈一提起就仿佛要作呕。
到横滨时雨小了很多，细如牛毛的雨丝从天空飘下，落在脸上绵绵痒痒的。
藤原初青给两人在横滨洲际大酒店定了最高等级的房间，从窗户向外望去将横滨的地标性建筑Cosmo Clock21尽收眼底，仅仅站在这就足以畅想夜晚瑰丽的风景了。
初夏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摩天轮，白天游乐园的灯光还没有全部亮起就已经如此惊艳，她对着窗外惊叹不已，用手机连拍了十几张照片。
可惜隔着层窗户到底是有些模糊，她纠结半天还是在振袖上披了一件略厚的夹克，确保藤原将太没发现后就溜了出门，满脑子都是‘我要去摩天轮上面拍照给他们看’。
几分钟后藤原将太敲响了她的房门。
“初夏小姐，第一次来横滨要不要去中华街逛逛，我想买一件中华马褂……初夏小姐？”
他耸耸鼻子闻了闻，发现房间周围熟悉的气息已经变得稀薄，他想找的主人公恐怕早就跑得没影了。
“干什么啊……”他叉着腰叹气，“这不是又把我抛下了吗？”
……
因为早晨刚下了一场暴雨，路上并没有以往那么多行人。
初夏带着顶鸭舌帽漫步在横滨街头，手写板被她放在腰间的挎包里，空出来的双手懒洋洋的揣进衣兜，顾盼之间像极了刚从大正时期穿越过来迷失在时间缝隙中的复古少女。
她离开酒店时忘记向前台要一份当地的地图，向摩天轮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后果不其然把自己绕晕在了原地，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开阔点的地方，结果发现心心念念的摩天轮在河对岸。
初夏抓了抓头发，无奈地趴在围栏上休息。
横滨靠海，雨后的风带着一股独特的海洋气息。
初夏转了个身，斜倚在围栏上看逐渐放晴的天空，缓慢游动的白云镶嵌在一望无际的蔚蓝上，左边的像缺口披萨，旁边那个像飞船，往下一点的像单边眼镜……
她的视线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天空与大海的交界线处，寥寥数朵云层贴着海面漂浮，风一吹动原本平静的海面就会泛起粼粼的波光，深蓝、浅蓝与白色相互交织在一起，让她拉无法控制的想起了一个人的眼睛。
不知道五条前辈他们在做什么呢？
在宿舍打电动吗？还是和硝子歌姬前辈她们去聚餐了？不过也有可能被夜蛾老师抓过去补考。
想到五条悟不情不愿做卷子的模样初夏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掏出手机拍了张海平面和天空的照片发给他，并留言‘雨过天晴’。
然而等了很久五条悟也没又发短信过来，初夏往上翻了翻，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几天那个简洁明了的问号上。
不会是出任务去了吧？暑假加班真是惨无人道，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可是提前预留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没有人能把她拽回学校，夜蛾老师也不行！
一个人玩了会手机，初夏继续悠闲地吹着海风放松，就在她准备动身离开之际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挂着熟悉的名字。
“莫西莫西！这里是英明神武救人于水火之中的GOJO SAMA，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昂扬的声线，除此以外还有其他人吵闹的背景音，“……一份焦糖棉花蜜汁圣代就能得到帅气无比前辈的场外援助，初夏同学你不心动吗？”
夏油杰：“闭嘴吧你！光听名字就觉得要腻味到吐出来了！”
家入硝子：“等得了糖尿病我一定要把你当做病例研究素材。”
听见熟悉的吐槽声初夏笑了，她单手勾起耳侧被风吹乱的鬓发，对着听筒轻轻哼了一声。
“不要吗？这可是限量版的交易，有人求都求不来呢……稍等我用一下术式。”
“轰隆——！”
初夏连忙把手机从耳边拿开，那边巨大的动静让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谈笑间炸了栋楼。
“五条悟，你这家伙！”庵歌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隐约还听见了碎石落下的声音，“我！可！是！前！辈！啊！才不需要你来救——”
庵歌姬话音未落就被巨大的崩塌声掩盖了过去。
夏油杰：“悟，欺负弱者可不好。”
五条悟：“哪有会去欺负强者的白痴啊。”
冥冥：“呵呵，你这才是纯粹在挑事呢，夏油。”
……大家都在吗？看来是真的出任务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信号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初夏皱着眉听几人交谈的声音，勉强用零碎的词汇拼凑出那边的情况，似乎是冥冥和歌姬学姐的任务出了什么差池，二年级几人前去救援之类的。
不过听歌姬前辈暴怒的声音再加上五条悟和夏油杰乱来的性格，基本上肯定是搞砸了，说不定还在歌姬前辈脆弱的精神上雪上加霜。
而在电话那头，等烟尘散去后冥冥似笑非笑的看着五条悟手里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阿啦，工作之余还不忘和小女友通话，五条你还真有情趣呢……不过这样没问题吗？这可是歌姬的个人任务呢。”
五条悟被哽了一下，难得有些磕巴的反驳，“什么女朋友，是初夏啦，冥小姐你也认识的吧？就是被你推荐的那个准一级。”
“哦~我想起来了。”冥冥打了个响指，“替我向她道一声谢，虽然只有两次交易，但从结果来看都十分圆满，如果不是她提供的资金我恐怕也没办法在这么短时间内搞到一把新的特级咒具。”
“期待你的下次光临，大方的小姑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五条悟挑了挑眉。
他只知道之前晋升推荐初夏拜托过一次冥冥，最多再算上姐妹校交流赛两人见过几面外，什么时候她们又做了一次交易？
再联想到之前从冰帝回来后藤原初夏神神秘秘的样子，五条悟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他不动声色的捂住通话口。
“……冥小姐。”
“什么？你不会是想向我打探客户的委托任务吧，这可不符合行业规则。”冥冥将手指比在唇前，涂着暗色口红的唇角微弯，“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当事人比较好哦。”
五条悟啧了一声，看向屏幕上藤原初夏的名字有些恼火。
这家伙果然是背着他去找刺激去了吧！居然敢不带上他！
就在他想直接逮着初夏逼问的时候，冥冥突然一敲手掌，“对了，‘帐’呢？”
“诶？”
“诶？！”
通话莫名其妙地挂断了。
远在横滨的初夏捧着手机一头问号，她疑惑是不是五条悟无意间打坏了什么东西，比如信号塔啊，基站啊之类的……
那要赔不少钱吧，夜蛾老师会发飙的。
“啊诺，你好……”
细细弱弱的问好声从背后传来，初夏思考得过于认真竟然一时间没发现有人靠近了自己，不过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来人没有恶意，而且就连存在感也稀薄到感人。
【你好。】
初夏指指来人再比出拇指，接收到对方茫然的视线后明白她看不懂手语，于是只能先把手机塞回口袋，把手写板换了出来。
【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前来搭话的少女穿着一身偏大码的黑色薄风衣，脚上是一双沾满泥水的马丁靴，暗紫色头发乱糟糟的在后脑勺梳成低马尾，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精致的就是鼻梁上那副金丝边眼镜，给不修边幅的外表增添了几分艺术家的神秘感。
“那个……那个……”
话还没说出口少女脸就涨成了番茄色，本就磕磕巴巴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能不能……让……画。”
初夏：？
她有些不确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吧面具，想着是不是把这小姑娘吓到了。
【你是要画画吗？我挡住你的风景了？】初夏仅凭几个音调猜测着，写完这些话就准备起身离开。
“不不不！”少女突然激动起来，“不是这样的！”
“我是、我是想说……我能为你画一张肖像吗？”
初夏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置信的指向自己鼻尖，接着又指了指手女手中的画板。
“可可可以吗？如果不行我这就离开！打扰了！”
少女紧张到连头也不敢抬，猛地鞠躬就想掉头走人，结果刚走没几步就被初夏拉住了手腕。
初夏哭笑不得，她安抚好少女过于紧张的情绪后在手写板上写到，【可以的，需要我做什么动作吗？】
“不用不用，就保持你刚才看海的动作就好。”得到了模特同意后少女明显放松了下来，她也不嫌弃台阶上还有未干的雨水，直接一屁股坐下来开始画画。
“请问，你能摘下面具吗？”少女一进入作画状态整个人都自信了不少，她一边起草一边询问道，“如果可以我想将你的脸留在肖像上。”
初夏的手指停留在冰冷的金属面具上，她并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脸上的咒纹，就连升学时的毕业照都是戴着口罩，回想过去她好像很少有将脸完全漏出来的照片。
没有恶意。
她再次看了眼沉迷作画的紫发少女。
……那就姑且，尝试一次吧。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横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