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
-
为期两周的军训结束，在休息调整了两天之后，迎来了正式开学。
周一，宿祈安送陈念生去上学。
这次顺便把军训时没带来的衣服之类的都带了过来。
陈念生走在宿祈安身后，只拉了个很小的箱子。
他们走进宿舍，不出所料，韩惊蛰已经到了，正半躺在床上打游戏，不讲究到运动鞋都没脱，看起来没有任何要去上课的意思。
看见他们进来，韩惊蛰一个机灵，从床上跳下来，他还在担心那天晚上的事，站得笔直，像站军姿：“宿总，这……那天晚上……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宿祈安睨了他一眼，冷声道：“放心，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去找你爸。”
韩惊蛰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找他爸？那他爸肯定认为他得罪了宿祈安，带宿祈安弟弟吃喝玩乐还被宿祈安抓包，他爸会放过他才怪，他爸打他挺疼的。
他忐忑不安道：“是是是，宿总放心，只是您……抽我都行，但千万别去找我爸。”
陈念生见他紧张成这样，悄悄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没事，我哥嘴硬心软。
宿祈安抓到他这个小举动，一个眼神横过去，厉声问：“看什么。”
“没什么。”
陈念生立刻低头打开行李箱，收拾衣服。
军训时用的床单被罩要换下来，穿在迷彩服里的速干T恤该带回家的带回家，衣柜里换上清一色的白T恤……
韩惊蛰站在墙角，看着忙忙碌碌的陈念生，还有双手环抱什么都不做的宿祈安，他再想想有保姆收拾床铺打扫卫生的自己，顿时心疼起陈念生来。
宿总那么有钱，怎么还让弟弟自己干活？
韩惊蛰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因为宿祈安对那晚陈念生偷偷去会所的火气还未消，连陈念生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火气什么时候能消，这几天只能努力乖一点，勤快一点。
而且他也恰好发现，宿祈安然气归生气，可看起来也确实开心了不少。
就很不明白。
他都快摸不清宿祈安的脾气了。
宿舍收拾得差不多。
宿祈安背靠着门，懒散地问：“好了？”
他用眼神朝门外示意，意思是可以走了吗？
陈念生把换下来的旧床单衣服揉成一团，胡乱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推给他，“好了，走吧。”
宿祈安推着大箱子，走了出去。
陈念生转头问韩惊蛰：“你早上没课？”
韩惊蛰一愣：“没啊，你早上也没课？”
这太巧了……不，太好了。
想拉近关系，如果对方一直没空肯定不行。
陈念生摇头：“一二节有课，但我请假，我和我哥要去找辅导员，办完了我就直接去上课。”
“辅导员？”韩惊蛰莫名其妙，才刚开学，找辅导员做什么？他们这些不惹麻烦的大学生，四年只会见辅导员两次，入学时和毕业时。
这下让他觉得陈念生身上的故事比打游戏还精彩。
陈念生道：“走读。”
韩惊蛰惊了：“你走读？那我怎么办？我就是为了有室友才同意搬的宿舍！”
陈念生解释：“也不是每天都不住，我哥不放心我住在外面，我答应他要多回家，每周应该有至少两天能在宿舍住吧。”
“可是……”
辅导员办公室。
年轻的辅导员上半年刚研究生毕业，留校任职，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工作，每一天都非常紧张。
陈念生和宿祈安敲门进来。
宿祈安之前已经让校董朋友打过招呼，辅导员也被校长耳提面命过。
他手忙脚乱地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走读生安全告知书》，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宿祈安：“你是他家长吗？”
保证书只能让直系亲属签字，但……这人未免也太年轻了，无论是年龄还是哪个方面，都不像是亲属。
辅导员从简历上得知这个叫陈念生的少年父母双亡，也把让列为特殊关照对象，只是没想到一开学就给他来了个大的。
竟然有校董的关系，还是第一个申请走读的学生！
谁家的特殊关照对象能有这样的背景？
宿祈安一目十行浏览告知书，递给陈念生示意签字，淡然道：“我是他哥，是我在照顾他。”
陈念生边签字边道：“嗯，我一直跟他的。”
辅导员犹豫了一下，但必然是校董介绍的人，只能点头道：“那好吧，哥哥也能签字。”
办手续的整个过程，陈念生都默不作声。
办完手续，走出办公楼，陈念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样说在学校里不好吧，我虽然喊你哥，但毕竟不是真的。你别多想，我是怕同学误会……”
他在翔安借宿祈安的名声横着走就算了，在学校里也顶着宿祈安弟弟的头衔，是不是不好？
宿祈安瞥了他一眼，眸色很深：“我不是你哥哥？那我是什么？”
陈念生想了下，以宿祈安的年龄，好像只能冒充他哥，不然被问起，他还能怎么介绍呢？
在学校里，远离周家的地方，他想当回普通学生，过上辈子最渴望的平静生活，和任何豪门贵族都没有关系。
但现在，他只能无奈道：“那就哥哥吧，回头我对同学就这么介绍你，希望他们别当真，别把我当成富二代。”
宿祈安极轻声地说：“我倒是希望我真的是你哥哥。”
他的声音太轻了，以至于陈念生没有听见。
大一都是基础课，对已经上过一次的陈念生而言太轻松，不仅如此，排课量也少。
周五上午没课，陈念生特地在周四晚上回家。
宿祈安这晚有应酬，很晚才回家，陈念生没有见到他，但周五早上，他们一起吃了早餐。
宿祈安边吃边看新闻。
陈念生发现他眉心拧出一条不明显的沟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去公司了。”宿祈安起身，“午饭是回学校还是跟我一起？”
“我跟你！”
陈念生飞快地抱起沙发上的书包，追上去，“我也要去公司。”
宿祈安大步往门外走：“你去干什么。”
“我去预习高数。”陈念生昨晚就想好了借口，毫不迟疑道，“我已经习惯在你的办公室看书了。”
预习高数只是借口，其实他做这么是为了提防林金弘，而如果要提防，他必须去翔安才行。
既然课程不紧，他当然要抓紧机会，争取在林金弘作妖前就把这个祸害赶出去。
只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刚满十八岁的少年，都爱玩，哪有像他这样的另类，成天闹着要学习。
宿祈安回忆自己十八岁时，赛马、击剑、帆船……对比起来，他竟然觉得陈念生上次偷跑去会所玩还比较正常，至少像十八岁。
他狐疑地打量追上来的陈念生，问：“你不想出去玩？和同学玩？”
陈念生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我不喜欢玩，我就喜欢陪你工作。”
宿祈安扬眉：“为什么喜欢陪我工作？”
“我想提前熟悉一下工作节奏，为毕业以后工作积累经验，你看，我连你手下有哪些人负责什么工作都记全了。”
“我看你不是喜欢陪我工作，是想篡位。”
司机拉开车门，宿祈安侧身让路，用眼神示意快点进去。
陈念生满意地钻进车里。
这时候他忽的想起来，有一次和薛擎一起在食堂吃午饭时，薛擎说过，宿祈安对自己重视的人，不会让他吃一点苦。什么历练什么学习经验，在他看来统统不需要，因为有他在。
如果能做宿祈安真的弟弟，得多幸福。
陈念生在心底发出真情实意的感叹。
车上，见陈念生一直沉默，宿祈安怕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他看完今天的行程表，才解释道：“我是认真把你当弟弟，别的话都是随便说说，你当玩笑听就行，别当真。”
陈念生酸酸地“嗯”了一声，“我没当真，就是你总是说我是你弟弟，我有些不好意思。”
宿祈安说：“你小时候我都给你换过尿布，在我面前你有什么不好意思——”
陈念生的脸登时红得仿佛滴血，扑上去要捂住他的嘴：“别说了！不许说！”
宿祈安笑着躲开，单手轻而易举地擒住他两只纤细的手腕，仿佛只要再用点力气就能捏碎，他感觉到薄薄的肌肤下强而有力的脉搏跳动，竟然与他的心跳节奏相同。
陈念生力气没他大，以为他要继续说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欺负自己，顿时满脸惨不忍睹。
“——还给你喂过奶，拍过奶嗝，行了吧。”宿祈安忍不住宠溺道，“到公司我先去开晨会，再处理点事，最多一个小时，反正今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回头带你去吃早茶。”
看在早茶的份上，陈念生勉勉强强原谅了他，“那好吧。”
宿祈安笑了笑，转头继续看晨会提纲。
几天没见，只不过昨夜短暂相处了几个小时而已，怎么会够？
真是……上一刻还在祈祷，下一刻他便真的跟来了。
哪路神佛听见了？
回应了他的愿望。
·
车驶进翔安停车场。
宿祈安关上车门，和陈念生一起走进电梯。
“我去开晨会，最多半个小时，你先去办公室等我。”
陈念生点头，送走宿祈安，他径直走进办公室。
宿祈安的办公室里有不少公司机密，能进出的人寥寥无几，每晚都是薛擎或是信得过的人来打扫，一夜过后，散发着冷清气息。
陈念生熟练地在办公桌的角落里布置好自己的书桌，摊开高数书，开始思考怎么揭露林金弘。
目前看来，他有两条路可选，一个是让林金弘自己露出马脚，另一个是让宿祈安发现危险主动出手。
第一条路要等，毕竟他只知道林金弘会对翔安动手，但不知道林金弘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对翔安动手。
林金弘前不久才因为英非公司的原因连降，被赶去广告部当主管助理，薪水大降不说，以前的下属也成了他的上司，不得不说宿祈安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就是不知道林金弘会不会在一气之下露处马脚，但林金弘毕竟是条老狐狸，陈念生知道，这条路不能抱有太多的希望。
而且……陈念生想到在慈善拍卖会露面的宿盛勋。
宿盛勋来这里，就是为了替远在京城的宿老爷子带话，因为林金弘是宿家老员工，不能挨罚，让宿祈安尽快恢复林金弘该有的待遇，宿老爷子的话，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
至于第二条路则太难走，宿祈安又不会听他指挥，撒娇卖乖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用，更别提林金弘很难露马脚让宿祈安起疑了，这条路对他而言几乎是死路一条。
陈念生就这样一直想着，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宿祈安还没有回来。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有人敲门。
陈念生道：“进。”
一个人推门进来，陈念生认出他是薛擎的几位助理之一，长着娃娃脸，姓张。
张助理一板一眼道：“小陈少爷，宿总让我带个话，刚才有人来访，宿总要去接待，他让你等一会，他很快就能处理完。”
像宿祈安这种人，基本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重要的事，临时有事，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小陈少爷？
这是什么称呼？
陈念生并不关心这个，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么早就来拜访？”
他看了眼时间，十点。
这个时间不算早，但翔安早上有晨会，一般商业会谈也不会安排在时间紧凑的上午，除非特殊情况。
“是这样的，小陈少爷，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也是临时听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但我听说……”助理认真道，“对方是代家里来的，还是个大学生，下午还有课。当然他提前打过招呼，只是在刚才晨会上时，一位股东提起这件事，宿总才知道，当然，宿总不是很高兴，但事情已经是这样，宿总也不得不见。这件事实在是突发意外，宿总当然不愿意让小陈少爷多等。”
今天的来访，今天才有股东提起，甚至只提前了一两个小时，这和赶鸭子上架有什么区别？明明就是逼迫宿祈安不得不去。
不过……
谁家的学生这么有面子，让宿祈安配合他的时间？
陈念生顿时来了兴趣。
他了解宿祈安，哪怕是被宿家安排空降翔安当总裁，整个公司里没有一个是他的人，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但他没给过任何一个人面子，后来一点点林金弘几乎被他架空，到现在差不多可以说整个翔安落在了他手里。
尤其是在对外的谈判会谈上，他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势，人未到，名声与气场甚至能压人一头，现在就算被股东赶鸭子上架，他又怎么可能为一个学生破例。
只有一种可能。
陈念生噗嗤一声笑道：“你怎么不直接说他名字，我认识他对不对？”
张助理因为这个笑容愣住了，他一直以为陈念生是温室里的花朵，被宿祈安珍惜地保护在玻璃罩子里，所有外界有关他的是周家私生子的难堪传言才没有影响到他。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他意识到，陈念生根本不是什么花朵，也不需要什么玻璃罩子，他身上有和宿祈安如出一辙的决绝果断，就像一头被惹怒的野生金渐层，随时会扑上来，让该付出代价的人立即付出惨烈代价。
张助理虽然深受流言影响，但他对薛擎和宿祈安都忠心无二，不由自主地用上平时对上司汇报的口吻道：“小陈少爷，来的人是周家二少爷周一瑞。上次英非公司出事，根据合同应该赔偿十个亿，但是周家说拿不出那么多钱，又不愿意走贷款，便想把名下一个名为熙悦娱乐的娱乐公司的部分股份转让给翔安抵债，周一瑞就是代周家来协商这件事的。”
陈念生颔首，“我知道了，谢谢张助理。”
像周家这样的豪门贵族，家中小孩长到一定年龄，就会被安排到家族企业里历练，失败了不要紧，学习经验才重要。
而现在，既然周为忠已经明白周越然不是这块料，自然不会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但小儿子周一瑞聪明又沉稳，有继承家业的希望，所以周为忠才在周一瑞念大一时就迫不及待给他这么大一个项目试手。
说是试手，但合作的对象是翔安，还是宿祈安这样从未失败的青年才俊，这场合作可以说毫无悬念。
周为忠分明是想给先周一瑞一个好名声。
就在这时候，陈念生猛地想起来上辈子看到的一个新闻，翔安和周家合作的熙悦娱乐暴雷，股价暴跌，最后不得不破产！
当时的翔安因为损失了《洛阳君梦》，周家依照合同赔偿，正是用熙悦娱乐的部分股份代替赔偿款，翔安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熙悦娱乐的股东之一。
而这辈子，翔安没有损失《洛阳君梦》这个项目，周家却还要赔偿，周一瑞带来的赔偿还是熙悦娱乐！
陈念生清楚，宿祈安一定会答应，因为他早就有进军娱乐圈的打算，熙悦娱乐对现在的他来说很难拒绝，可以说能成为他进军娱乐圈的第一步。
翔安在游戏领域一骑绝尘，宿祈安空降翔安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宣传部人更是经常被娱乐公司的猎头挖人，可以说已经有娱乐公司的初步模型了，目前只差艺人经纪部和制作部。
而周一瑞送上的就是宿祈安最缺的东西。
单熙悦娱乐是个大坑，制作部野心勃勃，妄图复刻好莱坞那一套商业电影模式，成为国产好莱坞，于是学习好莱坞那套，每部制作都采用名导、大明星与顶尖班组的模式，然而每部偏偏都扑得爹都不认。熙悦娱乐光有野心没有精心打磨，到头来还不如小制作，于是几乎每部都血赔，背后就算有周家和翔安兜底，也没兜住。
上辈子宿祈安及时止损，在暴雷之前果断抛售全部股票，虽然及时，但也损失数亿。
而周家则继续苦苦支撑，只不过周家在这三年里一直霉运不断，在三年后资产缩水到不足现在的三分之一，只剩下原来发家的房地产行业，最终不得不放弃熙悦娱乐。
这件事成了宿祈安继《洛阳君梦》之后第二个黑点，陈念生不知道合作中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宿家不可能轻易饶过他。
陈念生能让宿祈安踩这个大雷？
不可能！
宿祈安不能有任何损失，不能给宿家留任何把柄，他必须阻止这次合作。
二十分钟前。
刚开完晨会的宿祈安一秒钟都不想多留，迫不及待地想回办公室。
开会时，他已经想好，他打算带陈念生去一家口碑很好的广式早茶店，广式早茶可以慢悠悠吃几个小时，陈念生可以顺便预习高数，自己可以顺便处理工作，等消磨到时间，再送他去学校。
抽出这半天闲暇时间，他晚上当然要加班补回来，不知要忙到深夜几点。
不过没关系，陈念生今天住学校，不在家，那他什么时候回家都无所谓。
然而晨会上，薛擎倏地起身走出会议室，看样子是去接电话。
他很快回来，凑到宿祈安耳畔低声道：“周家派来商谈和熙悦娱乐合作的是周一瑞。”
他看见宿祈安的脸色瞬间沉下去，不由得在心底默默替周家感到悲哀。
宿祈安从始至终就不同意周家用熙悦娱乐的股份代替赔偿，但周家早就放话出去没有足够的资金作为赔偿，把一个老牌企业往死路上逼的名声不怎么好听，为了避免这个名声，他才勉强同意。
只是周家让谁来不好，竟然敢让周一瑞来，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周家两兄弟放话让陈念生不好过，而宿祈安在保护陈念生，在这种时候让周一瑞来翔安洽谈，周为忠是瞎子还是整个周家是瞎子？
还是说周家笃定，陈念生在宿祈安心中的份量，远远比不上熙悦娱乐或是周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宿祈安会不参加包括每日晨会在内的各种会议，会浪费时间接送陈念生，而在晚上加班，经常要来行程表琢磨哪一个行程可以取消或是推迟，哪里好玩……
薛擎记不清了。
当下，会议室内，参与晨会的人察觉到宿祈安的不悦，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整间会议室，鸦雀无声。
宿祈安冷声问道：“人在哪？”
薛擎说：“第一会客室。”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