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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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一直紧紧抱着小心翼翼不让风雪沾染的纸袋应声落地，里面的大衣掉了出来，在地上散开后被雪水沾湿。
伏黑惠大步朝着真绪走去，脚下的步伐却有些跌跌撞撞，明明只有几步的路，可硬是被他走出了一些坎坷的味道。
双手抓住真绪的肩膀时，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才如同潮水般退去。可是有的时候，确认自己并不是生活在梦里也是残忍的一种。
对着那双毫无杂质的纯净眼眸，伏黑惠闭上了眼。
他在心中祈求，睁开的时候，让他发现这只是他做的一场不那么好的梦。
可是耳边的风声那么大，掌心下纤细的手臂捏着像是没骨头一样柔软，像是重回了上一次大雪降临的那天，只是他嫉妒的对象从那个叫做大卫的男人变成了五条家主。
“惠惠，你在做什么呀，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
她的声音就在耳边，近到他能听出其中透出的那一股天真的的味道。
但这天真有些恶毒了，直接将他扯回了血淋淋的现实中。眼睫变得湿润起来，挂着的雪屑此刻融化，伏黑惠重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雪太大了，明明她就近在咫尺，可是伏黑惠却觉得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不知道是怎么找回自己的声音的，尽管事情的真相已经如此清晰的摆在了眼前，他还是希望她的答案能扭转现在的局面。
伏黑惠垂眸看着真绪的眼睛，抬手捧住了她的脸：“真绪……在和五条家主交往吗？”
脸颊有一些痛，惠惠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她的头固定在这样仰头的角度。真绪动了动自己的脸，试图挣脱他双手的束缚，但是并没有成功。脸颊上的肉都被挤到了一起，真绪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伏黑惠的手腕，有些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唔，对呀，五条家主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哦。”
每多说一个字，伏黑惠的唇角就压下一分。指腹在她眼下的那片肌肤上打转，一直到那片肌肤被他磨得通红都没有收手。
很不舒服，被他摩挲的眼下发热，本来想着干脆暴力一点把他的手扯开的，但才刚刚用力，真绪就停住了动作。
一滴、两滴、三滴……
大颗的泪珠砸在她的脸上，像一场只为她一个人下的雨。
温热的泪水落在她的唇瓣上，真绪下意识伸出了舌尖去舔。咸湿的感觉在口腔里泛开，苦涩的感觉一直延伸到她的心脏边缘。
伏黑惠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浓密的眼睫全都湿透了。胭色在眼尾氤氲着迅速向面颊蔓延，他的泪水没有从机会划过主人的面容，全部流向了她。
真绪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是正确的。
不知所措里甚至还有一些恐慌，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张绿色眼睛的脸。
她变成了不信守承诺的小鬼，答应过别人的事情还是做的不好。
恐慌的情绪中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害怕，真绪怔怔的看着伏黑惠的脸，不知道这点几乎可以忽略的害怕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无关她对伏黑甚尔做出的会照顾他的孩子的承诺，仅仅是对于伏黑惠这个人，她感到害怕，一种对未来的害怕。
被情绪煎熬着的伏黑惠没有读出真绪的茫然里有他一直想要的在意，没有好好学过究竟如何爱的真绪也不知道自己的害怕其实是在担心失去。
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追问，伏黑惠松开了自己的手。
无法继续再看着这张无辜又天真的脸。
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照片究竟引发了怎样的讨论，也并不关心他如此失态的原因。这就是真绪一直以来的态度，外界的声音与她根本无关。在凌晨的长椅上接吻、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拥抱，牵着手走了那么多路，这些也全都在与她无关的范围里。
突然被放开真绪站在原地，脸颊被伏黑惠的双手捂得绯红。
她终于从茫然里回神，在伏黑惠转头的瞬间想要揪住他的衣角，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掉在地上的衣服已经被虎杖悠仁收拾好重新装进了纸袋里，伏黑惠看着堆在一起的两个袋子，用已经潮湿的袖口拭过自己更湿润一些的眼睛。
没有回头，他俯身，只捡起了纸袋：“塑料袋子里装的是竹中小姐送来的鞋子，记得拿回去。”
和站在一侧同样不知所措的虎杖悠仁擦肩而过，伏黑惠抱着那只纸袋走进了校门。怕自己回头似的，他的脚步飞快，一头钻进了浓密的夜色之中。
隐约听到真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可是早已分不清究竟是真实的世界还是只是幻听，伏黑惠加快了脚步，在大雪里走着走着就狂奔了起来。没有注意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跟他方向相反却一样脚步急促的人，伏黑惠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这是伏黑惠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或许真绪其实并不在意他。
没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那些自以为是的靠近和他认为亲密的举动，只不过是他单方面的沉沦和陶醉罢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伏黑惠和夏油真绪，两颗心的距离是这样的远。
他到底算什么呢？
他对于真绪来说，究竟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站在她的身边呢。
总爱多管闲事的朋友？
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还是几乎名牌的暗恋者？
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吗，如果只是想玩弄他才一直靠近他的话，起码要给他些甜头让他愿意一直被吊着吧。
为什么偏偏是五条家主，她明明知道他和五条家主的关系的。
伏黑惠不断的告诉自己，真绪就是这样的，她就是这种性格，他早知道的。
怎么可以怪真绪，他早就知道的，是他自己要喜欢真绪的。
猛的刹住了脚步，伏黑惠停在原地。距离的喘息在黑暗的夜色里被大雪的声音掩埋，他抱紧了怀里的纸袋，泪水沾湿了衣领。
到底是怎样看待他的呢，真绪。
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连真绪本人都不知道，从伏黑惠转头离开开始，她就一直静默的站在原地。
为什么跑开了……
像是乙骨忧太那家伙一样，将她抛弃了吗？
明明都叫了他的名字，为什么不愿意回头？
其实是想怪他的，怎么看都是他的责任吧。既然他这样头也不回的跑掉了，那么她以后就再也不理他就好了，像是讨厌乙骨忧太一样讨厌他就好了。
可是，另一个想法不断的在她的脑海里重复，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惠惠哭了。
那双噙着泪的碧绿色眼眸，湿漉漉的，倔强的像是受伤的小狗。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可是她把伏黑惠弄哭了。
被留在原地的人是她，可是被抛弃的人却是惠惠。
真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大脑却在疯狂的运转。
是因为她和五条家主交往了吗？
五条家主收养了惠惠，是惠惠的新爸爸。她在和五条家主交往，那岂不是说，她要做惠惠的妈妈了！
如果是妈妈的话，更应该包容孩子才对吧。反正答应过了甚尔要照顾惠惠的，不管是以什么身份照顾都是照顾吧。
等等，所以惠惠是在抗拒后妈吗？！
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小孩子都不会喜欢后妈的，尤其惠惠还是被收养的，比其他的小孩子心思更敏感才对。
千嗣真绪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但是，但是她之前和惠惠接过吻了呀，已经证明了惠惠是她喜欢的孩子啊。后妈这个名号的杀伤力，这么大吗？
头顶忽然被人遮住，真绪仰头看着虎杖悠仁，突然开口：“你会讨厌后妈吗？”
本来是想要去追突然跑掉的伏黑的，可是真绪还一脸失落的站在原地。虎杖悠仁从地上捡起了伏黑惠落在原地的雨伞，把上面的雪晃了下来。
顺便拎起了伏黑惠留下的那只装着鞋子的塑料袋，他撑着伞走向真绪。
他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清楚，可是真的到了可以开口的时候，脑子里却只有一个了——真绪喜欢五条家主吗？
酝酿了半天如何开口，结果还没张嘴就被打断了。
雪把金色蓬松的发顶压塌了，凌乱的额发湿漉漉的黏在脑门上，真绪同学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她问他会不会讨厌后妈。
这次轮到虎杖悠仁愣住了，茫然和不知所措的情绪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虎杖悠仁思考了一下，抬手把她额前贴着的头发拨到了两侧然后才回答：“我不知道。”
怕她觉得自己不够真诚，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后妈的前提是要有爸爸吧，真绪同学，我没有爸爸，他去世了。”
用着很轻松的语调说出来了这种话，但心底还是会泛起涟漪，他安静的等着看真绪同学的回答。
但她接下来一系列的反应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千嗣真绪猛的仰头看向了虎杖悠仁，水蓝色的眸子里，溢出了某种说不上是同情反而更像是兴奋的表情：“那妈妈呢？虎杖同学有妈妈吗？”
小时候的回忆已经远去了，那些面容在记忆里变得模糊。很少去回忆这些东西，虎杖悠仁张了张嘴，有些羞愧似的，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但整个人被撞的几乎要跌进雪里，虎杖悠仁退了两步才重新站稳。
真绪同学身上的味道疯狂的涌进他的鼻腔，洗发水的味道、橙子的味道、巧克力的味道，甚至还有很淡很淡的甜味。
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他的大脑变得一片混沌。
腰被勒得很紧，真绪的手臂环着他的身体，整个人紧贴着他。不知道是为了安慰他还是其他的什么意思，她蹭了蹭他的胸口。
浑身都变得炙热，重新想起了差点睡着时他脑海里幻想的那个吻。
虎杖悠仁撑着伞，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药上灼烧，一动也不敢动。
真绪在抱他……
可是为什么要抱他，这种亲密的举动是被允许的吗，她已经和五条家主在一起了，还是说就只是单纯的朋友之间的拥抱呢？
他们是朋友吗？
虎杖悠仁的脸无比滚烫，他小心翼翼的垂下了眸子，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真绪……”
抱着他的人扬起了小脸，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我也没有爸爸妈妈哦，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全部都死掉了。”
最初的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两个人，将她独自留在了世界上，携手死去了。
仿佛就只是为了送她一程而已，他们挥手告别，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她有过新的妈妈，现在还有了新的爸爸，可是，偶尔看到路边牵着父母的手的小孩子，还是会想停顿一下。
所有的隔阂和芥蒂奇异的消失了，虎杖同学没有爸爸妈妈。他比她和惠惠都更需要照顾一些，起码她和惠惠都有了新的爸爸。
虎杖悠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应该安慰真绪吗？
可是她看起来，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犹豫着，暗戳戳的，想要用拎着鞋子的那条手臂抱住她。
在虎杖悠仁伸手的动作完成之前，他整个人被掀飞了出去。
剧烈的痛感来袭，他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血水顺着口腔涌出，喷洒在纯白的雪地上。虎杖悠仁捂着胸口，仰头看到了巨大的咒灵。
‘不许你碰真绪！’
‘不许、不许、不许、不许……’
愤怒的，扭曲的，已经快要完全听不出原本的音调。几乎快要完全失控了，第一次看到里香自己冲出了乙骨忧太的身后，挥动着她的手臂。
尖锐的声音无限的逼近，在虎杖悠仁想抬起手臂挡一下的时候，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前。
是真绪。
是在为了他而生气吗，那么小的个子挡在他的身前。看着她的背影，虎杖悠仁听到她对那只巨大的咒灵说：“离他远点！”
在咒灵里香有所动作和反应之前，虎杖悠仁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真绪，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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