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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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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值班室内，护士看着刚走又回来的林桉惊讶道：“林医生，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桉走到窗边，窗户开着小缝，风从外面灌进来，他的脑袋被风吹着，一阵一阵缓缓清醒回来。他吐出一口浊气，不知是对谁说，自嘲道：“是我搞错了，已经没事了。”
顾幼白换了医院，在新医院里呆了两天，就要赵伟给他办出院手续。
他不喜欢医院，到处的消毒水，尖锐的针扎在血管上，冷冰冰的液体流入身体里，疼痛和尖叫一齐在他这具身体中迸发，昏天黑地的绝望笼罩着崩溃的他。他哭诉着停止，无助地挣扎，可换来的却只是一段无法逃脱的束缚带。
“幼白……”赵伟的声音打断了顾幼白的癔症，他似从轰炸现场逃亡回来，面如纸色，抿着干燥的唇，空洞游离地回过头。
“我给你找了个轮椅。”赵伟把轮椅推到床边，想去扶顾幼白，但被他给躲开了。
顾幼白支撑着起来，右腿稍微用力，自己一点点挪上了轮椅。
赵伟看他那费劲的样子，不禁道：“幼白，你这一个人在家怎么办，我给你找个护工吧。”赵伟说完就后悔了，因为顾幼白肯定是拒绝的，他果然是没猜错，就见顾幼白摇头道：“不要。”
赵伟叹气，推着轮椅，快走到医院外时，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哎呀”了一声后说：“我给忘了，幼白，你之前在市一医院的钱，还是那林医生给垫的，他说是你的同学，我本来想把钱转给他的，但我给忘了，你有他微信吗？要不你自己转他？”
顾幼白愣住，看着像是在消化赵伟的话，坐着思考了很久后说：“好，我转他。”
连轴转了三个晚上，林桉回到家，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次醒来，是被手机震醒的。他睡得有些懵，扶着头坐起来，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
一条信息弹出屏幕，林桉眯起眼，点开看，是一个好友请求。
林桉看了一眼，就删掉了信息，应该就是不认识的人，每天都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陌生人加林桉的微信。林桉早就习惯性忽略了。
一晃三月，下了几场雨后，气温骤降。
伤筋动骨一百天，顾幼白受伤的左腿还不灵便。赵伟在公寓楼下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才看到林桉从楼道里杵着拐杖晃晃荡荡走出来。
他赶忙跑过去，扶着顾幼白半边胳膊。只是指头刚碰到手臂，就被顾幼白给躲开了。
“我自己走。”
赵伟拍了拍脑袋，“我这记性。”他随即扭身替顾幼白拉开车门，看着顾幼白坐进去，赵伟小跑到驾驶位，回头对他说：“幼白，王总说你既然不想去吃饭了，那就开始踏实工作，现在我们这个状态还拍不了戏，我就给你接了个综艺，是公司新投的项目，一个职场观察类节目，就在演播室里坐着，看看视频聊聊天。”
顾幼白对工作没有太大的要求，他靠在后座，舒展着脊椎，轻声说：“我想睡一会。”
赵伟稍微调高了一些车内温度，放缓语气，“好，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顾幼白“嗯”了一声。
《初入职场的她与他》是一款职场观察类的节目，作为第一季，把职业背景放在了医疗行业，是有多名医学生进入医院临床学习，争取医院面试机会的故事。节目观察室内一共请了六位嘉宾，有资历年龄各不同的艺人和一位医生组成。
主持人葛墨一早就来演播室，坐在化妆间里看着台本和嘉宾信息。节目邀请的嘉宾他基本都认识，也都知道底细，只是有一个投资方突然塞进来的艺人，他不太熟悉。
“顾幼白？许导，你听说过吗？”葛墨随口一问。
负责现场的导演压低声音说：“是投资方临时塞进来的，腿断了，还在休息，拍不了戏，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参加个节目。”
葛墨笑了，“当这放松度假来的啊。”他说着翻开顾幼白的信息，扫了一眼学历，愣了愣，“麻省理工？”
导演嘿嘿一笑，“牛吧，我本来也不愿意他来的，但一看学历，大神啊，就答应了。”
“这很可以。”
赵伟把车到演播厅大楼下，下了车去给他开门。顾幼白支着拐杖下车，刚下来，保安就过来说这门口不能停车。赵伟让顾幼白在大厅里等他几分钟，他先去停车。
大厅里有沙发，顾幼白不能站太久，就在里头的沙发上坐下等。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赵伟还没回来，给顾幼白打了个电话，说是找不到车位，节目组通知的时间快到了，问顾幼白自己能不能先上去。
录制的演播室是在25楼，坐电梯就能上去，顾幼白这点行动能力还是有的。
他挂了电话，支着拐杖，慢腾腾走到了电梯口。整栋楼一共三十层，正好都是过来上班的点，电梯口站着一堆人。
顾幼白站在最外侧，来来回回等了两厢电梯，都没挤进去。第三次电梯门打开，顾幼白杵着拐杖刚要抬腿，身体就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
“能不能快一点。”也不知道是谁说的。顾幼白愣了一下，捏着拐杖的手紧了紧，下意识想要避开让对方先过去，
突然肩膀被揽住，他被稳稳扶着，耳边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别挤，这文明坐电梯的海报还贴着呢。”那声音带着调侃的笑意，却让刚才拥挤的队伍瞬间平整下来。
“当心脚下。”温热的气息几乎压在顾幼白的耳廓上，顾幼白身体紧绷着，僵硬地走入电梯。
电梯里的人挤满了人，他被带到了角落里，稳稳当当靠在那片胸膛上。
是紧紧贴着，心跳交错。
一层一层的电梯上去，他们在高层，电梯内的人一批批离开，最后只剩下零星几个，腾出了一片宽阔空间。
顾幼白撑着拐杖，往前错开两步，靠着电梯墙壁，微微扭头。
他们目光相对，林桉穿着浅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头发有打理过的痕迹，卷出了几个很小的弧度，电梯光线落在他的脸上，五官似更加深邃。
顾幼白慢吞吞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很稀疏平常，好像真的就只是看到了一个老同学，他说：“谢谢。”
这时，电梯门打开，24层到了。
林桉按着电梯，顾幼白在他的注视下，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演播室，导演看到他们挥手打了个招呼。现场助理带着他们先去休息室，其他的艺人前前后后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到的，人都到齐后，节目就开始录制了。
这节目刚开始企划的时候，也曾找过市一医院这边，希望能到医院来做拍摄，但被院长给拒绝了。不过节目的制片是林桉的大学同学，他见医院选址不行，就拉扯着林桉，要他上节目当嘉宾。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林桉在节目开录前一晚，才突然松口同意的。
“林大少爷，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边上正在整理资料的现场助理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李总。”
李子明穿着一身西服，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林桉坐在沙发上，抬眼瞥他，“钱我都收了，怎么可能无故旷工。”
李子明随便拉了个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回头就看到角落沙发里的人。
“这怎么还有伤员？”
“李总，这是顾老师，是我们节目的嘉宾。”助理解释着。
顾幼白像是才听到，磨磨蹭蹭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们。
李子明看到他的脸，愣了一下，“你好面熟，我……我……”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林桉捂住了嘴。
李子明睁大眼，林桉吞咽唾沫，压低声音威胁道：“闭嘴。”
李子明眨眼，林桉慢慢松开手。下一秒，李子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不就是你那个电脑桌面上的壁纸嘛？林桉你追星啊。”
追星？
林桉琢磨着这两字，余光不由自主朝顾幼白靠拢。
若有若无的试探，便在这时，顾幼白回头，“林桉，我加你微信，通过一下。”
“恩？”
顾幼白逐字说着，语气几乎没有起伏停顿，“之前的医药费，我的助理说是你给我垫付的，我转给你。”
林桉一时未能回神，安置在胸腔的心沉闷地跳动，他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好。”
顾幼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重新缩回了沙发角落，拿着手机低头摆弄。
没多久，林桉的手机震动。他抬头，顾幼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加你了。”
林桉有一刹那时光错乱，好像在多年前……多年前的那个秋冬交季，暗淡的黄昏，教室里零星的人，顾幼白拿着手机在他面前轻晃，也是这样，对他说，“加你了。”
下一刻，微信到账的提示让林桉惊醒。
他盯着顾幼白发来的一行行信息说明，兀自笑了，“你这数学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啊。”
顾幼白听了他的话，眼神闪动，摇头道：“不好了，我的数学没之前那么好了。”
“这可不像学神该说的话。”林桉说了一句，顾幼白没接话。
林桉看着他，顾幼白已经低下了头，垂眉时，额角的碎发散落，雪白的面容和乌黑的发梢交错，像是一幅墨色山水画。
林桉又想起了那年的秋冬，高二的第二年，在大半个学期快要结束时，顾幼白作为转学生转到了他们班。
整个班级都在躁动，这种突入而至的转学生总会让学生兴奋。
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他们的体育委员方知豪，他正好去老师办公室交个报告，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个穿着毛衣和黑裤子的男生坐在班主任座位旁。他伸长着脖子，稍微瞄了两眼，就看到老师桌上放着一张“转学申请单”的纸。
方知豪回了教室就开始宣传他们班来了个转学生，大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方知豪瞄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林桉，嘻嘻笑道：“林桉，我看了，那转学生模样真好，比你还好看。”
林桉趴在手臂上，微微抬头，脸颊上睡出了一道印子，他揉了一把头发，眯着眼问：“什么？”
方知豪瞅了他两眼，对边上两个女生说：“咱们林哥真是越来越不顾及形象了。”
“别烦。”林桉皱着眉重新趴了下去。
快第二节课的时候，班主任带着转学生过来了。
“这是我们的新同学顾幼白，他成绩特别好，你们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多和他讨论讨论，大家欢迎一下。”
齐刷刷的掌声吵醒了林桉，他支着下巴，慢吞吞抬起头。
秋冬的光和煦温柔，浅浅在讲台边缘的落下一道，光中的男生朝他走来，黑色的发和白雪一样的脸。
他抬头，他们对视，在雷鸣的掌声中，林桉慢慢清醒。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