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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一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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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赔罪,君灼第二天带着长衡下山到镇上逛集市,其实他有自己的私心,他想通过故地重游让长衡回忆起他们的点滴。
尽管他知道那不太可能。
不过,长衡好像不太想去,因为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晒得池水温温热热的,躺在里面非常舒服,非常适合睡懒觉。
长衡趴在池边,支着下巴,神情倦怠:“我真的不计较你让我吃鸟屎的事情了。你也不要惦记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去睡我的觉,你去做你的事,好不好?”
君灼无辜道:“我没让衡儿吃鸟屎。”
长衡严谨道:“在梦里。”
君灼道:“在梦里也没有。”
“管你有没有,我要去睡觉了!”长衡转身游进池底,抱着自己的金砖银砖睡觉。
君灼在池边站了一会,然后离开了。
小鬼火道:“你不是要攻略大当家吗!你这样怎么攻略大当家!”
长衡打了个哈欠:“先让我睡一觉。”
昨天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把他吓到了,身心俱疲,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心情面对君灼。
虽然跟君灼没关系,但是梦里那张脸实在和君灼太像。导致他现在一见到君灼就忍不住回想那张狰狞的脸。
下意识对君灼产生了一点恐惧。
小鬼火叹了口气:“你这样,那我就恢复原来的剧情了。”
长衡不相信小鬼火有那个能力,如果小鬼火有能力,那他就不会一直是人鱼形态了。他合上双眼准备睡觉。
小鬼火居高临下看着他,圆圆的眼睛闪过诡谲之色,“你这样还怎么完成任务呢。”
“衡儿。”
池水上方传来君灼的声音,小鬼火心虚似的躲了起来。
长衡不耐烦的拖着鱼尾游上去,“又干嘛?没告诉你我要睡觉了吗……”
吗字的声音没出来,被长衡吞回肚子里。
好漂亮。
大当家身穿玄金衣,衣襟多处勾勒金线,金银交织,十分华贵。衣袖处的银色护腕在阳光照耀下浮动温柔的光泽。
黑色的腰带用金线绣着一些暗纹,似鹰像狼,圈着苍劲的腰身。
头发高高束起,戴着嵌着玉石的金色发冠。浓而黑的眉毛斜飞入鬓,鹰似的眼睛熠熠生亮。鼻梁高挺,唇线微扬,似笑非笑,气质丝毫不输达官贵人。
长衡本就喜欢金闪闪,君灼一身金闪闪,馋的长衡直流口水。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跃出水面,跳进君灼怀里,尾巴紧紧缠着君灼的腰。
该死的,君灼竟然对他使用美男计!
长衡知道,身体本能,让他清醒的上了钩。
君灼笑眼盈盈,低头亲了一下长衡的额头:“衡儿,要跟我下山吗?”
长衡变成了人,双腿盘在君灼腰上,哼道:“别以为你用美男计我就会上钩!”
君灼道:“那还真是遗憾呢,只能我一个人去了。”
说着,他将长衡重新放回水里。
看着金闪闪离自己越来越远,长衡双手环抱在胸,哼了一声:“你真讨厌!你明知道我喜欢这些,还要故意勾引我。”
君灼原路返回,重新把人抱进怀里,纵容道:“是,是我勾引衡儿,都是我的错。要跟我一起下山吗?”
看着君灼那张风流多情的脸,长衡对噩梦的恐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大概是君灼穿金戴银的缘故,而他恰好喜欢金闪闪。
喜欢的感情抵消了他对噩梦的恐惧。
长衡小声嗯了一下,但很快又担忧起来:“人和人鱼的形态我总是飘忽不定,万一我在热闹的集市中变成人鱼了怎么办。”
“我会抱着你,不让你摔倒。”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衡儿是什么意思?是我太愚钝,不明白衡儿的话。”
“君灼!你再逗我信不信我把你扔进池子里淹死你。”
君灼沉思了下:“也好,这样就可以日日夜夜陪着衡儿了。”
和尸体做伴,光是想想长衡就身体发毛,打了个哆嗦,嫌弃道:“你真变态啊!谁要和尸体日夜相对。”
君灼没说话。
轻松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长衡生锈的脑子非常迟钝的转动起来,猛然想起自己先死的那几世,坏了,自己前世死的早,没准儿君灼真这么做过。他咽了一口唾沫,悻悻一笑:“走吧,我们下山吧!”
君灼还是没有开口,身体却诚实的抱着长衡往马厩那边走。长衡不会骑马,两人共乘一匹马,迎着大太阳下了山。
不知今儿赶上什么好日子,街市格外热闹,吆喝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彩楼在办好事,请了戏班子在此唱戏。咿咿呀呀的戏腔配着震天动地的锣鼓,随风飘向大江南北,唱着喧嚣与和平。
长衡跟君灼走在热闹的集市中,好奇的看着每一处小摊,亮晶晶的糖画,漂亮的绸缎,闪闪的玉石。
最后,他在卖簪子的小摊停下。
长衡看着做工精细的簪子,选了几个镶嵌着珠宝的簪子,二话不说插到君灼头上,认真评价:“诶,跟你气质不搭呀。”
君灼一愣,脱口而出:“衡儿说笑了,这些都是女儿家的东西我戴怎么会合适。”
沉潭似的眼睛紧紧盯着长衡,不放过长衡脸上的任何情绪。
摊主说:“这枚玉簪可能适合他,要不您看看这些玉制的簪子?都非常的简约大气,怎么搭都合适。”
长衡摆弄着簪子,没注意到君灼的神色,喃喃道:“是这个翠绿色好看呢,还是血红色好看呢?”
君灼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情绪,低着头说:“既然喜欢何不都买下。”
长衡犹豫,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到木制的簪子上。那是由桃花木做成的簪子,没有缠绕金丝银线,也没有镶嵌玛瑙玉石,甚至色泽都有一些暗沉,是非常质朴普通的木簪。
就是这么质朴的簪子,吸引了长衡的目光,他鬼使神差拿起簪子,冲着摊主说:“姐姐,我要这个。”
君灼买下了。
买完之后,长衡又觉得不好看,太普通了,随手扔给君灼,“你拿着吧,你戴应该会很好看。”
君灼站在原地,低着头看安安静静躺在手心里的桃木簪,眸中闪过一丝柔情,木簪定情,愿君知意。
抬眸看向长衡,眼里多了忧愁。
长衡站在不远处,冲着君灼挥手:“发什么呆啊,快走啦!前面还有很多没逛到呢!”
暖阳金光中,君灼笑说:“好。”
长衡和君灼并肩而行。
般配的身影没入喧嚣人群深处,君灼看着长衡青涩的脸,在心中想,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就好了。
如同前几世一样,无数次窥想,如果时间能停留。
这样他的衡儿就不会死掉。
“想什么呢?”长衡蹙眉,“喊你好几次了都没反应。”
君灼回神:“这枚簪子真好看,衡儿眼光真好。”
“不就是枚木簪吗……”长衡不太在意,“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君灼应下来,收起木簪,带着长衡去了最好的酒楼。这会儿正是吃饭的点,酒楼中非常热闹,几乎是人挤人。
君灼把长衡护在怀里:“这里人太多了,我们换个地方吃。”
长衡一身反骨,听见要换地方立即不同意了:“为什么啊,来都来了干嘛要走。我饿了,饿得走不动路了。”
他真的很饿。
长衡不想走,君灼也不强迫:“那我们去二楼。”
人群中有道目光紧紧追着他们。
一楼二楼都一样,只要能吃上热乎的饭就行。长衡道:“好。”
两人上了二楼。二楼都是单独的小房间,和热闹的一楼一比,安静宽敞不少。长衡想,果然还是清静点好,吃饭的欲望都跟着增加了,还是君灼想得周到。
他坐下,一连点了好几道菜,然后道:“就这些吧。”
小二道:“得嘞,二位稍等。”
小二走后,长衡支着下巴,突发奇想:“君灼,我们以前来过这里吗?”
君灼有些意外,有些激动:“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长衡刚想开口,却被人打断了。
“我果真没看错,真是大当家啊,怪不得金盆洗手了,原来是学会花天酒地了。”齐阳站在门口,不怀好意的目光在长衡身上流连。
君灼站起身,阻隔齐阳的视线,将长衡挡在身后,出声警告:“齐阳,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眼睛很多余。”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齐阳。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他都已经带长衡从莲花寨出来了!为什么还是会遇见齐阳!
为什么躲不掉。
为什么躲不掉!
即将失去长衡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君灼眼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目光如猎豹一样锁定齐阳,似要张开满嘴獠牙将齐阳撕个粉碎。
这会儿没在莲花寨,何况下面还有自己寨中的兄弟,以多对二,齐阳胜算大,根本不怕君灼,明目张胆挑衅:“当然,看见漂亮的东西,任谁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你说是不是啊,小美人。”
长衡恶寒的皱眉,张嘴开骂:“美你爹个蛋。”
君灼这种领地意识非常强的雄兽,根本不允许旁人觊觎自己的东西,更不用说此刻还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双目赤红,呼吸粗重,冷笑:“小美人?你有嘴说出这句话,可没命走出这个门!”
积攒了几百年的怨气、怒火倾泻而出。
长衡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茫然看着君灼宽厚的脊背,耳边回响君灼低沉阴冷的声音。
后背不禁一凉,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和梦中那个疯子好像。
齐阳笑道:“哎呀,别那么凶啊,我只是看看小美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轻佻的话语变成了惨叫,鲜红的舌头孤零零躺在地上,齐阳满脸是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门框上都是溅射的鲜血。
君灼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带血的短刃,割了齐阳的舌头,阴森看着齐阳,低吼:“还不快滚!”
长衡什么也没看见,不知道君灼什么时候拿的刀,也不知道君灼是怎么割的齐阳的舌头,反应过来时,只听见齐阳凄惨无比的声音。
齐阳捧起地上的舌头,愤恨的盯着君灼,似乎在说:你给我等着!
放了齐阳悲剧会重演。
他不会让悲剧重演。
他要长衡活着。
君灼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将短刃抛了出去。短刀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又稳又准将齐阳的喉咙插了个对穿。
血液喷射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箭。
砰一声巨响,齐阳睁着双目趴在地上,没了生息。
长衡呆若木鸡,双目空洞,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君灼,君灼杀人了。要报官吗?可是……君灼为什么要杀他?那个人不过是看了自己几眼,就要落得如此下场吗?
君灼也太残忍了。
怪不得前世会被官府追杀。
上菜的小二被这血腥的画面吓得晕了过去。君灼仔细擦了擦手指上的血,然后走到长衡面前,单膝跪在地上,眉头紧皱,语气带着懊恼:“抱歉,吓到你了。”
长衡回神,声音颤抖:“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君灼一愣,刚准备要解释,听见有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快报官啊!报官啊!”
情况好像不太妙,君灼说:“我们先离开这里,路上我在跟你解释。”
长衡摇头:“我们会被追杀的。”
不杀齐阳,他们会因齐阳的残忍而被朝廷追杀;杀了齐阳,他们会因杀人而被追杀。
因果成为闭环,无论怎么做,君灼都不能阻止他爱人死亡。
君灼握紧拳头,另一只手摸了摸长衡的鬓发:“我知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长衡闭上眼,似乎在做一个艰难决定。
屋外传来躁动的声音,屋内安静许久,像是两个世界。两个人都在想事,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终于想通。
为了不连累长衡,君灼想好了一切后果,准备撇清和长衡的关系,去衙门自首。
长衡却在这个时候把手放在君灼手背上,小声道:“我们逃吧。”
君灼站起身:“好。”
生死置之度外,管他结果如何,此刻,只想与你携手。
他牵着他的手,于众目睽睽之下,逃出这个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