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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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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祁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在病房里了,床头亮了一盏小灯,窗帘露出条小缝,能看出外面还是黑夜。
祁衍眼睛强撑着睁开,头还是疼不行,他一喘气,下意识就闷闷咳嗽了几声。
旁边传来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祁衍愣了一秒,转头看,才发现了病房里的燕习,他椅子上起来,走了过来。
祁衍神色发愣看着他,开口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燕习怎么在这儿。
祁衍想起了自己烧糊涂的时候接的那通电话,是燕习打来的?
“你……”祁衍一开口嗓子疼得皱眉。
“别说话。”燕习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冷。
燕习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了他唇边。
祁衍下意识想撑起上半身。
燕习蹙眉盯他,冷冷吐出一个字:“手。”
祁衍这才发现手上还挂着针。
燕习手往前去了去,右手揽过祁衍后脑勺,温厚的手掌揽着他头,就那样祁衍喝了几口水。
燕习手撤下来的时候,祁衍脖子有点痒。
祁衍很佩服自己,竟然能从燕习的面无表情中感知到,他现在情绪很差。
燕习看了眼他吊瓶,把吊水速度调慢了些。
燕习不让他说话,祁衍只能打字给他,没针头的那只手拿过枕头旁边的手机,打了几个字,举着手机。
【麻烦燕老师了,谢谢你带我来医院。】
燕习没什么表情看着那一行字,又看了看祁衍,紧蹙的眉心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
祁衍朝他笑了下,他脸发白,偏偏眼尾是红的,嘴唇干燥地开裂,眼睫毛长长的,眼底烧的红血丝遍布。
燕习盯着他看了几秒,叹了口气说:“睡吧。”
然后燕习重新回了沙发上休息。
祁衍这个角度能看见燕习半靠在沙发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沙发太小了,燕习躺不下,只能那么坐靠着。
祁衍放在身侧扎着针眼的手,手指微微动了下,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又脑袋发沉睡着了。
晚上祁衍又换了几次药,中间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能看见燕习晃得发亮的白衬衫,在昏黄的灯下,衬得整个人都是柔和的。
燕习低声,声音发沉从耳后传来:“他的情况需要再观察几天?”
“退烧了就行,明天看情况,没什么大事儿就能出院了。”
翌日一大早,祁衍醒的时候,发现燕习已经离开了,这个时间应该是去学校上早自习了。
祁衍摁了铃,护士过来,给他重新挂上了吊瓶,说是这瓶挂完就能走了。
祁衍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是轻微肺炎。
“肺炎?”祁衍都愣了。
护士换着吊瓶:“对啊,你朋友没和你说?昨晚烧的还挺严重,幸亏是早送过来了,要是烧再烧几天,肺炎加重……”
护士停了下话。
对话里面这种最能勾人,祁衍还特配合,顺着话头又问她:“怎么着?”
“这么说吧,上个月科室接了个从日本回来的,本来症状是重感冒还能治,结果硬是在日本拖成了重度肺炎,没办法了,回国治,来了我们医院,从进病房到重症监护室不出三天。”护士给他比了个三。
祁衍倒吸口冷气。
护士吓唬了他一阵,一溜烟走了。
祁衍可不是吓大的。
他去拿药的时候,提了满满两兜子,药房的医生头回见一个感冒,拿这么多药的。
“你不是黄牛吧?倒药的?”医生来回打量他说。
祁衍说:“惜命。”
祁衍烧是退了,就是还有点儿咳嗽,头不晕了倒是,他快傍晚到了学校。
燕习还在班里上课,离下课还剩十几分钟,祁衍直接去了班级门口堵他。
燕习是下课出来,在走廊看见的祁衍。
祁衍在医院待了一天,回去换了件衣服,白色的长袖卫衣和浅色牛仔裤,往栏杆边一站,如果不是因为没穿校服,还真能混进人群里。
“祁哥!燕哥说你请假了,感冒好点儿了?”顾沁问。
祁衍笑了笑,扭头先和燕习对视了一眼才说:“好多了,你们赶快去吃饭吧。”
“好,祁哥你注意身体。”顾沁又说了句,才和燕习和祁衍摆摆手下了楼梯。
燕习走了过来,停在祁衍面前。
“好多了。”祁衍笑着说:“我没想到能烧成那样,早知道昨晚回去就去医院了,还麻烦燕老师来一趟,谢谢了。”
燕习没说话,镜框下,男人的眼皮抬了抬,又垂下,始终没什么表情。
“上次说好一起吃饭,也一直没时间。”祁衍笑着说:“要不就这周六?到时候我去接你。”
走廊还有很多学生喧嚷而过的吵闹声,栏杆下,学生都在往食堂的方向赶。
燕习走近了一步,离祁衍半寸距离的时候,停下了步子:“祁衍,我不知道你在撑什么。”
祁衍愣了一秒。
“有什么好撑的?”燕习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祁衍刚要开口:“我……”
“我和你不算熟。”燕习第一次,用这么冷的语气和祁衍说话。
祁衍都给哽住了。
燕习眉心蹙更紧了些:“我没什么理由指责你,毕竟我们只是同事。”
祁衍眼底顿了一秒,只是同事?
其实也不一定,祁衍和燕习相处这一个多月,挺喜欢燕习这号人的,能力强就不用说了,这人还很可靠,给人种很踏实的感觉。
祁衍之前带六班挺浮躁的,校长一直说他,是猴王带了一群小猴。
这个月开完大会,崔主任有次和他聊天,说他们班这周违纪次数少了一半,还说有燕习在,六班稳了很多,没那么飘了。
也可能是因为燕习本身的气质,总会给周围的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会不自觉让人心静下来。
祁衍也不得不承认,燕习的到来,不仅让六班心沉下来了,也让祁衍也稳了不少。
“但我出于同事的立场,以及作为六班另一位班主任,对于你昨天的做法,我不认同。”燕习语气仍旧冰冷。
祁衍心里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他其实听明白燕习在说什么,也没觉得燕习是在多管闲事。
燕习这人足够谨慎,提前标明身份,又说得很清楚,我说这些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但我还是要说,因为我看不惯你的做法。
“想说什么随便说,我又没说不听,而且我们也不只算同事吧。”祁衍笑了笑:“我拿燕老师当朋友,燕老师拿我当同事?”
燕习看着他,没理祁衍的话,再开口明显更冷硬了:“去医院很难吗?祁老师是不知道路还是怎么着。”
“不难不难。”祁衍赶快说,说完他还有点儿想要笑:“知道路,知道路。”
祁衍其实一贯行事作风就这样,以前在队里是队长,凡事是队里为重,后来是班主任,班里为重。
这种感冒发烧的小病,祁衍完全不在意,每次就想着应付过去就行,他身体素质好,好得快。
以前不管是教练还是校长,这些他的顶头上司,也不会真的去因为这事儿去和他较真。
这还是头一次被人逮着训,祁衍有点儿想笑。
祁衍止住笑:“我身体素质好,一般这种小病用不着去吊瓶,你看我今儿不就没事儿了,鼻音都消了不少,是不是,连小丑鼻都消了。”
祁衍摘了半拉口罩,还朝他笑。
燕习面无表情盯了他几秒,淡淡说:“你纯属是给自己架太高,忘了怎么下来了,迟早有一天摔个跟头就长记性了。”
说完燕老师转身就走了,脚步还挺快。
祁衍欸了声,没叫住人。
燕习没一会儿就下了楼,往办公室走,祁衍栏杆这位置能看见燕习的背影,衬衫笔挺。
祁衍揉了揉后脑勺,莫名又笑了声。
祁衍这次病的突然,因为被燕习这一通说,某人也不敢强撑着了,和学校请了一天假,打算回去休息一天,其实刚才和燕习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想咳嗽,憋着才没咳嗽。
他现在平均每十秒咳嗽一声,午睡眯一会儿都得被咳醒,没办法,只能先修整几天。
祁衍这假请的也挺容易,之前他请个假,崔主任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这次倒是乐呵呵放他走了。
走之前还和祁衍说:“那你记得通知声燕老师,让他看班哈。”
祁衍摆了摆手离开了,回到家的时候,祁衍拍照给燕习发过去了假条。
想了想又补了个表情包:安详地躺在床上。
燕习是在快下晚自习才回复的他,回来个:嗯,好好休息。
祁衍当时在家里啃周公子他们慰问送来的芭乐,笑呵呵看了眼消息,才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说我写的评论没水平?有本事堵我嘴别让说啊,戳他心窝了就说我写的没水平,我看是我说中了,我过几天,再给他发篇评论,好好让他看看我水平。”周公子腿一晃说。
周峥和祁衍一样,都是老一辈部队里出来的家庭,从小一个院子里跑大的,周峥他爷爷当时想让周峥进部队,周峥死活不去,和家里闹了一通,这中间还捡起了笔杆子,成了作家。
老周家瞧不上那个,这几年周公子还和家里还在闹着呢,再加上文人嘛,玩儿得确实花,老周还喜欢男的,跟祁衍一个路子的,就更别想回家了。
不过周峥现在自己过得也算滋润,偶尔躲山里写写东西,看不上哪个作家,就说道几句。
前几天他在期刊上发了个评论,批评了有个作家的在文章里的态度问题,这作家急了,在网上和周峥互撕呢。
“你再激他,人急了,连你祖宗都得挨批。”祝岭从厨房出来,端了最后一道菜:“得了,两位军爷上桌。”
周峥过去上了桌,直接用手抓起块儿带鱼,趁热乎尝了口:“嚯,这香的,还得是已婚男人啊。”
祝岭笑了笑:“做的清淡了点儿,怕祁衍不能吃。”
“能能能。”祁衍扔了手机,过去一口接一口:“跟嫂子说一声,祝岭这周留我家做饭了。”
“你可拉到吧,谁敢在你家,万一让那位滑雪的回来逮着,不得吃了我们。”周峥说话口直心快,主要是他和祁衍关系好,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了。
祁衍也不介意,摆摆手:“换锁了。”
“哟。”周峥和祝岭对视一眼。
祝岭笑了:“又换了?”
周峥故意疑惑地欸了声:“上次不也换了吗,林琰咋拿的钥匙。”
祁衍瞪了这俩人一眼,默默扒拉了两口米饭才说:“这次真不惦记了。”
周峥和祝岭明显没信,只是也没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