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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栩订了七点的车票,晚上九点,他回到A市。
列车靠站时,他收到了谢昱宁的消息。
谢昱宁:我在出口处等你。
大概是那个怀特先生跟谢昱宁说了自己晚上坐高铁回来的事,在车上的时候,谢昱宁就发消息问他几点到站。
没想到谢昱宁回特地来接他,夏栩看完消息,立刻加快脚步往出口走。
夏栩一出高铁站,就一眼看见了站在立柱前,身穿深卡其色风衣的谢昱宁,谢昱宁身姿挺拔气质出众,是人群中一眼就能发现的存在,夏栩朝谢昱宁跑去,最后撞进他的怀中。
谢昱宁被夏栩这结结实实的一撞,脚步踉跄了一下,他笑着揉了揉夏栩的头发,语含笑意地问:“见到我这么激动?”
夏栩将头埋进谢昱宁的风衣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谢昱宁的气息,开口道:“嗯,很想你。”
“也就一天没见。”谢昱宁一边说,一边牵着夏栩去找自己的车。
夏栩亦步亦趋跟着谢昱宁,不忘开口要求:“我要去你家住。”
“嗯,”谢昱宁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开口,“其实我之前送你那套房,就在我家楼下。”
夏栩睁大眼睛,迟来的后悔溢满内心。
夏栩开始得寸进尺:“今天晚上我要跟你睡。”
“可以。”
这么好说话?夏栩高兴极了,伸手一把抱住谢昱宁,跟个树袋熊一样几乎被谢昱宁拖着走。
“好好走路。”
等跟着谢昱宁回到家,一进门,夏栩立刻兴奋地奔向谢昱宁的卧室。
谢昱宁的卧室很大,床也很大,纯色丝绒的被子和蓬松柔软的枕头,一看就知道睡起来很舒服。
夏栩环顾四周,床头柜是胡桃加黑色的,上面放着一盏形似月球的雾面玻璃台灯,衣橱是几乎占了一整面墙的嵌入式衣橱,柜门饰以形状优雅的几何线条,落地窗前摆着一张舒适的单人沙发和矮茶几,铺着黑白编织的羊毛地毯,深灰色亚麻窗帘垂坠至地,窗外的风吹动窗帘,抬眼望去,可以看见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
谢昱宁没管夏栩兴高采烈的东张西望,拿了睡衣先去卫生间洗澡。
等谢昱宁洗好澡,夏栩也拿了谢昱宁的睡衣去洗澡,之后两个人躺上床,一个人看文件,一个人戴上耳机玩游戏,安安静静,互不打扰。
将几个重要的工作文件看完,谢昱宁放下手机,看向旁边的夏栩。
夏栩游戏打得正激烈,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几分钟后,他拿下三杀,顶着胜利的皇冠回到结算页面,他动了动手指,正想再来一局,余光看见谢昱宁已经放下了手机,他立刻抬起头,出声问:“宁哥,你要休息了吗?”
“没有,”谢昱宁笑了笑,“没事,你玩你的。”
他只是头一次见夏栩呆在自己身边还不闹腾自己的,觉得有些稀奇。
夏栩“噢”了一声,却是关了游戏,扭头对谢昱宁开口:“你工作辛苦,我们还是早点睡吧。”
谢昱宁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探身去关了灯,然后躺进被子,夏栩很自然地侧过身,抱着谢昱宁的腰睡觉。
黑暗里,两个人挨在一起,彼此之间可以闻及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谢昱宁轻声开口:“夏栩。”
还在努力入睡的人动了动耳朵,但是没有出声。
谢昱宁睁开眼睛,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影,声音温柔:“今天在医院是发生了什么愉快的事吗?”
面前的人影没有回应。
谢昱宁抬手揉了揉面前人的头发,轻声道:“没关系,不管你遇到什么,我都在。”
黑暗中的人影动了动肩膀。
许久后,夏栩的声音响起:“我下午去见我夏云涛了——就是我生父,他在医院,快死了。”
谢昱宁安静听着:“嗯。”
夏栩之前从不提及自己生父的事,谢昱宁能猜到,夏栩跟他生父见面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他喊我儿子,但是我没有应他,我跟他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他这个父亲。”夏栩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低声开口,“你会觉得我很冷漠吗?”
“不会。”谢昱宁明白夏栩在纠结什么,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他一定做过伤害你的事,你才会不想认他,不要有愧疚感,人之将死不能成为道德绑架的借口,如果你在他身体尚好的时候不想原谅他,那即使他死亡,你依然可以不原谅他。”
夏栩侧过身,埋进谢昱宁怀里,沉默了许久后,他开口:“那个暑假,我一直在等你,但是等到的只有夏云涛。”
谢昱宁知道夏栩说的那个暑假,他答应小秋,等暑假放假了,他就回孤儿院看他,可是那时候,他参加了一个夏令营演讲竞赛,他给孤儿院的老师打电话,让老师转告小秋,他要晚几天才能回孤儿院,但是夏栩生父比他先一步去了孤儿院,他还是没能履约。
“我被夏云涛从孤儿院带走以后,就跟着他来了H市,一开始,他对我还算可以,让我上学,带我去做了唇腭裂修复手术,后来他联系上了我生母,他想借我这个儿子,来修补和前妻的感情,但是我生母对我这个儿子毫不在意,而且她已经再婚了,夏云涛可能是觉得我很没用,从那以后就对我不管不顾了。”
谢昱宁没有插话,安静听他说完。
“夏云涛是个赌徒,我生母就是因为他沉迷赌博才跟他离了婚,赌徒都没有好结局,夏云涛也是,他有一次赌博,输得倾家荡产,还欠了几十万。为了不被追债人砍断手,他听信狐朋狗友的话,开始帮忙走私违禁药,经过几笔交易后,他大赚了一笔。”
“但是后面政府管得严,他收手了几年。他没有固定工作,赚来的钱花得很快,后来没钱的时候他就去工地干临时工。他不长记性,依旧喜欢赌博,刚发工资就去赌。夏云涛很少做饭给我吃,一般是买箱泡面放家里就不管我了,他手气好赢钱的话,回家后会给我一点钱,我拿着钱去外面买饭吃,他赌输了心情不好,就开始冲我发脾气。”
“过了好些年苦巴巴的日子,夏云涛觉得打击违禁品的风头过去了,又开始重操旧业,在一场交易中,他为了掩人耳目,把违禁药品放在我身上,让我帮忙跟他的雇主接头,那时我刚上初中,什么也不懂,后来,我被抓了,夏云涛也被关了进去。”
谢昱宁听到这里,心脏一瞬间揪紧,他伸手搂住夏栩,低声问:“你受处罚了吗,后来呢?”
夏栩摇了摇头:“没有,警察说我是被夏云涛教唆,并且是未成年人,就只对我进行了批评教育,后来,我就被萧齐的妈妈收留了。”
夏栩说完这些,安静了很久,他本来不想跟谢昱宁倾诉这些的,以前的他离踏入犯罪深渊只有一步之遥,这是将跟随他一辈子的污点,他一直担心谢昱宁知道之后,会厌恶他,远离他。
但是今天晚上,他明白,谢昱宁不会的,世上再也没有比谢昱宁对他还好的人了,谢昱宁,本身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对不起。”谢昱宁伸手将夏栩一点点抱紧,心脏犹如泡在苦水中,苦涩得发疼,原来小秋离开孤儿院之后遭受的苦难,比他想的还要多。
“不要说对不起,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可怜我。”夏栩额头抵着谢昱宁的肩膀,轻声开口,“有人跟我说,伤口若是一直捂着,永远都不会好,所以我想把伤口给你看,我愿意跟你分享我的伤口。”
夏栩觉得,谢昱宁就是他的良药,有谢昱宁在,他的伤口会慢慢愈合的,如果谢昱宁是他的将来,那么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