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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逃出左相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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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三支弩箭射中祝愿也后背,冲击力将他往前推了一小步。
可也仅仅只是半步踉跄,他依然站得很稳,像是感觉不到痛苦的木偶。
幸存的几个皇城军一齐扑过来欲趁机将其按倒,却被他原地跃起躲了过去。
众人连忙抬头,看见短刀从天而降,眨眼功夫便从他们腰间划了一圈。
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祝愿也落回原地,淡定站直身体,随手丢弃还在滴血的短刀。
刀落时,那些人也应势跪了下去,各个捂着腹部痛苦哀嚎。
这下,终于没有人能拦在他和章叶儿之间了。
他抽出羽箭,瞄准章叶儿心脏。
凶恶的墨绿色瞳孔中,是章叶儿恐惧到惨无血色的脸。
祝愿也出箭时,墙头上的弓弩手亦一齐射出弩箭。
有的射向祝愿也,有的去撞羽箭救章叶儿。
不过从祝愿也手中射出的羽箭锐气势不可挡,接连射穿数支弩箭,咬着章叶儿的命死死不放。
祝愿也见章叶儿已经“死”了,于是快速收回目光,撤了弓,集中注意力翻身躲避弩箭。
但朝他射来的弩箭实在太多,他避之不及,身上还是被扎了七八个窟窿,疼得他冷汗直流。
然而更不幸的是,他的羽箭并没有刺中章叶儿。
他在弩箭的冲击力下跌跌撞撞站稳,一抬头,瞧见唐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正站在章叶儿面前,徒手接住了他的箭。
“唐……池!!”
他恶狠狠忍着痛,从大腿前的箭筒里抽出羽箭,架弓,瞄准,动作一气呵成,再次射向章叶儿。
章叶儿吓得抱头蹲下,不过仍是虚惊一场。
唐池挡在她身前,拔剑挑飞羽箭。
有唐池在,她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唯一令她难受的,是铁器摩擦发出的尖锐刺鸣声。
鸟羽纷飞,寒风肃杀。
唐池面色森然,无喜亦无怒,只是侧身一步严严实实挡住章叶儿,手中剑指地面,剑身仍在快速抖动,铁器低鸣声一点点随风湮灭。
他垂眸,眼神空洞,并没有在看祝愿也。
反倒是狐假虎威的章叶儿站起来,躲在他身后嚣张,指着祝愿也大喊:“快!!继续射!!给我打死他!!!”
祝愿也拔掉胳膊上的弩箭,捂着伤口闷声呻'吟,冷汗一滴滴坠落。
胸口剧烈的呼吸声提醒着他,今日的刺杀将以失败告终。
可他不甘心就这样放过章叶儿!
那是囚禁阿爹的仇人啊!!
唐池抬起手,示意弓弩手不要动。
弓弩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
祝愿也咬牙盯了会儿唐池,伸手摸进竹包。
毛线帽子就在包里,只要他拿出来,戴上,放出麒麟角,运用神力,杀死章叶儿轻而易举。
就算唐池在这里也留不住她的性命!
可是……
祝愿也犹豫良久,阖眸重重咬了咬牙,深叹一声,最终把包合上了。
闭眼间,他仿佛看到一片火光中,赵晚晚对他露出了释然笑意。
那日一把火烧尽了麒麟血霜,烧掉的不仅仅是嘉仙教用来“教化”百姓的筹码,更是麒麟在人间存在过的痕迹。
若他此刻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赵晚晚的牺牲功亏一篑不说,更会给山海岛留下无穷无尽的隐患。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山海岛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
他不甘而无奈地再次长叹,决定暂时先放过章叶儿。
可章叶儿还在那里蛮横大喊:“杀啊!你们愣什么!!!”
但因为唐池没松口,那些弓弩手仍迟疑。
章叶儿气得抓狂:“唐池!!叫他们动手!!!给我杀了这个逆子!!!!!!!”
唐池望着祝愿也,眼眸微眯,悄悄朝左瞥了两眼,似在示意祝愿也从那边跑。
祝愿也顺着他瞥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那边墙头上没有弓弩手,而且墙外依稀有小贩叫卖声传来,大抵离街市不远。
他重新回头对上唐池的眼睛,没有谢意,只有怀疑与恨。
看了一眼,他迅速转身,展臂跃起,飞跃之处落下无数弩箭。
弩箭没追上他的身影,噼里啪啦刺中墙头。
而他带着满身伤痕,一溜烟消失在墙头边缘。
章叶儿没功夫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唐池算账,当即领人去追,“他受了伤跑不远!给我追!!再让他逃回瑞景书院可就不好捉了!!”
祝愿也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往外跑,翻出左相府后,直接摔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边缘。
路人,小贩,以及墙下唠嗑的小娘子,瞬间以他为中心散开,热闹声戛然而止。
众人眨眨眼,看了看左相府的墙,又看了看摔在墙下满身是伤的年轻人,一时间皆不明所以。
祝愿也努力坐起来,闭着眼睛拔掉肩膀上一支弩箭,疼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弩箭离身时,带出一连串血珠。
麒麟血洒在地上,凭白浪费了。
好在没人知道这是麒麟血,否则冲过来哄抢的人都够把他踩扁。
祝愿也在群众异样的目光中咬牙爬起身,晃晃悠悠地,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
他想回瑞景书院,可他不认识路。
只能先想办法躲避追杀。
“小兄弟,要不要帮忙?”
一个农妇模样的大娘从人群里走出来扶住了他,满目关切。
祝愿也咽了口口里的血,虚弱地看向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半睁眼睛,双唇惨白,额头虚汗打湿了刘海,十指不自觉发抖。
大娘见他这样子,也不等他回应,忙对人群里喊道:“来个人背一下!帮忙送去医馆!!我出钱!!!”
可是没人站出来。
“他是左相府里逃出来的,说不定是命犯,大娘,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说,没人敢和左相对着干。
大娘也陷入犹豫,慢慢松开了扶着祝愿也的手。
祝愿也冲她挤出一个笑容,忍痛颔了颔首,留下谢意后继续独自往前走。
他努力控制着发抖的脚,走得跌跌撞撞。
忽有人一把拽住他,拽得他一回身,直挺挺向前栽倒。
但他并没有栽在地上,而是栽在了谁的背上。
那人把他掂了掂,四下一番张望,尔后迅速拐入附近巷子里,跑得极快。
祝愿也在颠簸间看见那人脑后有一根用来束发的木簪。
这簪子可真敷衍,桃木皮都没削干净。
光秃秃的一根,没半点雕刻和装饰。
“好潦草的簪子,配不上你,改天我送你一个漂亮的。”
饶是伤成这样,他还不忘开玩笑。
对方似有无语,没搭理他,继续背着他认真赶路。
“不过你戴什么都好看……”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他努力抬起手,抱住身下那人,双唇贴在对方耳后,喘得很重,沙哑的声音隐有哽咽,“别不理我……求你了……”
他不是喜欢说废话,而是现在真的很需要说些废话来转移注意力,才能稍微忽略一些伤痛。
“这是我自己做的。”
陶因听出了他声音里隐忍的痛苦与哀求,专心寻路躲避皇城军追杀的同时,耐心腾出心思与他讲话。
祝愿也满意地笑了笑,用脸蹭他颈窝。
“嘿嘿嘿,做得真好看。”
不知道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的缘故,还是陶因说话起了作用,真的感觉没那么痛了。
只是说话,开始变得胡言乱语,神志不清……
陶因:“你刚刚还说它潦草。”
“我说了吗?”
“呼……既然你觉得好看,下次我给你也做一个。”
“不要,只有戴在你头上才好看。”
“呵呵……”
陶因微微轻笑,心疼和无意识的欢喜都十分明显,难得有两种情绪出现在他脸上,还如此的不违和。
不过下一秒,他听见远处有皇城军的脚步声正在靠近,于是立刻敛了所有情绪,面容严肃地往另一条路上转,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寻找路线上。
“祝愿也,给我讲故事吧。”
“啊?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听故事啊?”
“嗯,你说,我听着……”
“嘻嘻,好吧,从前,有只爱吃地瓜的饕餮……”
祝愿也唔唔囔囔说了些山海岛的故事,真实的,发生在他身边的故事。
但陶因耳朵里只有远处追来的脚步声,半个字没听进去。
原本他也没想听,只是给祝愿也找点儿事儿转移对伤痛的注意力罢了。
*
章叶儿带人顺着血迹追到瑞景书院偏门时,气得面目狰狞,疯狂踢踹属下,“啊啊啊啊!!!!废物!!!一群废物!!!!这都给他逃了!!!!”
陶因把祝愿也带回寝舍。
由于走的是偏门,现在又正值上课时辰,因而一路都没人注意到他们。
陶因放下祝愿也,忙去给他倒水。
祝愿也捧着碗大口大口灌水时,陶因转身往外走,“我去请魏师姐来给你疗伤。”
“小因!!!”
祝愿也下意识伸手拉住他,没喝完的水碗撒在地上,咕噜咕噜滚至桌角边才停下。
“小因!别叫人来!你陪着我就好……”
陶因不解,气他任性,“你伤这么重,不治怎么行?!”
祝愿也抓紧他的手,生怕稍微一松人就跑了似的,“没事,我不会死,可你要是走了,我才会疼死呢……真的……”
陶因还是不理解,但因着他苦苦哀求般的语气,终是选择留下。
“我虽然是画清堂出来的人,可我对医术一窍不通,你别指望我能……”
陶因坐到床边扶住他,看着大大小小的伤痕表现出万分为难与心痛。
祝愿也笑了笑,扭过去拥抱住他,“小因,谢谢你……”
陶因微愣,一边感受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的呼吸,一边双手垂在身侧不知所措,怔怔半天才说,“是师父让我在那儿接应你,可我还不知道,你在左相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祝愿也轻轻推开他,闭眼咬了咬牙,呼吸吃力,表情痛苦。
陶因这才注意到他背后还有半根断掉的弩箭,弩箭镶嵌在血肉之中,周围一片糜烂。
就在陶因急慌慌想办法时,祝愿也已经反手将箭拔了出来。
他动作干脆利落,半点不带犹豫。
喷射而出的血溅了一床。
吓得陶因瞬间脸色惨白,“祝愿也你疯了!!!”
祝愿也却忍着痛,兀自回答:“我去杀章叶儿,可惜失败了……”
他说得随意,仿佛这只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陶因听罢两眼惊瞪,嘴唇颤了颤,轻轻摇头道:“你真的疯了……”
祝愿也睁开眼睛,顶着苍白的面容看向他,已经痛得没有力气做出任何表情,只一个劲儿大喘息。
陶因重重呼出一口气,再没多问,轻手轻脚地扶他躺下,“别犟了,我去找大夫。”
祝愿也原本乖乖往下躺的动作戛然而止,听罢立刻不顾伤痛弹坐起身,一把将他揽进怀里牢牢抱住,“不行!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