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摄政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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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晖咳嗽完，德亨仔细看了看帕子，见没有血丝，就松了口气，隔空将帕子投在了废纸篓子里。
苏小柳上前，德亨顺手拿过他手里的湿毛巾，给弘晖擦拭额头汗渍和湿润的下颌。
弘晖仰靠在靠枕上闭眼喘息，德亨问他：“要不要喝点水压一压？”
弘晖点了点头，苏小柳忙去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送到德亨手上，德亨喂给他喝。
弘晖只喝了一口，就不要了。
德亨手里拿着水杯，一时间室内静默不已，只有弘晖时而清浅时而笨重的喘息声。
过了一会，德亨对苏小柳道：“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苏小柳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卧房。
德亨将弘晖往床里推了推，自己在床靠外的位置躺下。
德亨不由轻声抱怨道：“皇帝的龙床怎么这么窄小。”
弘晖哼笑：“只给皇帝一个人睡，用的了多大地方。”
德亨伸了伸脚，道：“倒是挺长。”
弘晖：“我特地让加长的。”
德亨：“哦。”
德亨两只胳膊没处放，就将右手臂穿过弘晖颈下，总算伸直了。
弘晖动了动脖子，德亨问道：“不舒服吗？”欲将手臂抽出来。
弘晖道：“没有不舒服。”
他翻了个身，面向里，背对德亨，将枕头抽出来扔一边，只枕着德亨的大臂处，顿时舒服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舒完气，弘晖就忍不住“嘿嘿哈哈”的笑了起来，德亨奇怪：“你笑什么呢？”
弘晖还是笑个不停。
德亨说他：“再笑又要咳嗽了。”
弘晖：“我轻轻的笑，不过肺就没事儿。”
德亨还是头一次听笑还有不过肺一说？
笑了一会子，弘晖转过身，面向德亨，他的头也从德亨的大臂枕到了肩膀上。
德亨轻轻低头，视线往下看他。
为了说话方便，弘晖一手支起来，压住德亨的大臂，撑住自己的脑袋，一手放在了德亨的胸膛上，玩弄着他里衣的系带，兴致盎然笑道：“你知道龙骨这一味药材吗？”
德亨：“知道？”
弘晖挑眉：“说说？”
德亨：“就是上古动物的嘛。”其实就是哺乳动物化石。
弘晖又是一阵笑，笑的德亨直翻白眼，还要回拢被压住的那只手臂，帮忙稳住他软绵绵的身体，不要笑瘫了。
弘晖一边笑一边道：“赵香艾跟我说，这世间最有效的龙骨，其实是男人的臂膀。”
德亨：“......哈？”
弘晖这下更是笑的打颤，直接伏在了德亨的胸膛上，德亨无语道：“还有这种说法？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这是从哪里看来的？”
弘晖道：“我头一次听他说也跟你一样的反应。他说这是中医秘传，不记载在书册上的。”
德亨：“听着像是歪理邪说。”
弘晖：“但是呢，是有一定道理的。”
德亨：“哦？”
弘晖蛄蛹一下，更加趴在他身上，一腿曲起压上德亨的双腿，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回忆赵香艾跟他说的话：
“龙骨的功效是镇惊安神，平肝潜阳，收敛固涩，生肌敛疮。其中，对镇静安神有奇效，你道是为什么？”
德亨配合问道：“为什么？”
弘晖：“心悸失眠、多梦健忘、惊痫癫狂之症多现于妇人和小儿，用龙骨，可以舒缓精神，镇压神魂，祛除邪祟，不惊不扰，达到镇静安神的效果。就跟门神守门，诸邪不入家门一样。一个家的门神，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妇人枕着男人的臂膀，小儿睡在男人怀里，就能安睡。是不是跟龙骨的功效一样？”
“你说，男人的臂膀，是不是最好的龙骨？”
说着，弘晖还戳了戳德亨的臂膀，又是埋头笑了起来。
德亨咂摸着看了他一会子，用另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他的脸。
弘晖：......
弘晖笑不出来了，他眼神躲闪着就要从德亨身上翻下去。
德亨哼笑一声，手臂合拢，将他困在自己胸前，问道：“还有呢？”
弘晖僵硬在他身上，竭力忽略身上两条结实臂膀身下热烫身躯，支吾道：“嗯..什...什么？还有什么？”
德亨：“赵香艾还跟你说了什么？”
小样儿，怪不得一直笑个不停，原来是不好意思了。
弘晖推他，结果手指穿过他里衣的缝隙，触碰到了布料下的皮肉，手指就如被烫到一般，麻酥酥的，忙收回来，梗着脖子道：“你先放开我，我跟你说。”
德亨将他的后背压了压，流氓道：“你不说，我就不放。”
弘晖“哈”了一声，故意用手指勾着他的下巴，凑近了压低声音道：“赵香艾跟我说，如果我夜里睡不着，可以找个阳气足的男人一起睡。”
德亨虎躯一震，弘晖趁机脱离了他的控制。
心脏砰砰的跳，心道，好险！
好刺激......
弘晖拉上被子，安详的闭眼，合掌在胸前，打算睡觉了。
德亨却是坐了起来。看弘晖这个样子，一时间觉着他刚才是在玩儿他，一时间又觉着弘晖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终于还是忍不住，推一推他，问道：“赵香艾真这么说的？”
弘晖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又马上闭上，道：“假的。”
德亨揉了揉下巴，扬声唤道：“苏小......”
弘晖一个鲤鱼打挺忙捂住他的嘴，这下反倒让德亨确定了。
德亨拉下他的手，震惊道：“他真这么说的。”这回是肯定句。
“呵呵”，弘晖干笑两下，在德亨眼神逼迫下勉强道，“这个龙骨嘛，生肌敛疮我用不到，镇惊安神，平肝潜阳，收敛固涩这三样我都能用，所以，他给我开的药方中，多有龙骨。但是，一开始有效......后来慢慢就无效了。”
德亨：“为什么无效了？”
弘晖：“不知道喽，反正就是无效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德亨：“所以他就建议你找个男人睡一睡？”
弘晖将被子向上拉了拉，挡住大半张脸，讪讪道：“是啊。”
又立即澄清道：“不过我没找啊，一个都没有，我把他臭骂了一顿，让他以后少做佞臣。这什么狗屁建议嘛，是不是？”
德亨点点头，看着他若有所思。
弘晖：“我要睡了，你也快睡吧。”
德亨：“你都睡一天了，还睡的着？”
弘晖脱口：“有龙骨在侧，朕怎么睡......不着...........”
德亨俯下身，看着他颤动的眼睫毛，笑道：“这么相信啊。”
弘晖：“呼......呼......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德亨躺下，大方的将手臂伸到他脖颈下让他枕着，道：“那好吧，今晚你就试试我这块龙骨好不好用。”
弘晖：......
弘晖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盘龙帐，眼神迷茫又挣扎。
“让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老男人，枕你的手臂，你不觉着恶心吗？”
德亨听着这话不对劲，扭头去看他：“怎么这么说？”
弘晖坐起身，佝偻着腰背，侧头看着德亨，认真道：“我说真的，你不觉着我枕着你的手臂恶心吗？”
从德亨的角度斜向上看向弘晖，不知道是角度还是帐子光线、颜色的问题，弘晖的眼神幽幽的渗人。
德亨半起身，奇怪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
因德亨是一只手肘后支撑在床榻上，另一只手自然放在前面被子上，所以，此时他身子是侧向弘晖半歪着，这让系带里衣敞了开来，露出内里大片精壮的胸膛。
弘晖的视线落在他裸露出来的胸膛上，移不开眼睛。
他的耳边轰隆隆的，似乎能听到血液奔腾的声音，激荡在血管中，升腾起惊涛骇浪和无尽的力量。
这是一具鲜活而饱满有旺盛生命力的□□。
而他的□□，早已经干瘪，死去。
德亨见他神色不对，手肘撑起，就要起身，弘晖手掌覆了过去，命令道：“别动。”
德亨的手肘又慢慢放了回去，眼睛紧紧盯着弘晖。
德亨感觉到他凉津津的手掌覆盖在他的皮肤上，冷与热的交接，激起他一阵鸡皮疙瘩。
弘晖的手开始移动，缓慢的，有力度的，抚摸他，视线更是紧紧跟随，舔舐他的手所过之处皮肤。
那眼神，德亨小心仔细分辨，有痴迷，有啃噬，有占有，有疯狂，有...淡淡的......食欲？
他气息很轻，甚至是小心翼翼的，怕惊动了什么。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不自主的吞咽口水。
德亨在这种诡异安静又紧迫的眼神下，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冒。
如果不是确定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弘晖，德亨都以为这是一头欲吞吃他入腹的野兽。
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
弘晖的手坚定而缓慢的从胸膛至腹肌，至脐下，至......
德亨没有阻止，任由他的手指勾开他的腰间系带，手掌边缘下退，一点点退下布料，露出遮掩的真面目。
他五指张开，像是握住印玺一样，握住了。
德亨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脊背腰臀紧绷，蓄势待发。
他仍旧没有动，而是缓缓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脊背，放任命脉在他手里苏醒、膨胀。期间，他的眼睛一直没移开弘晖的脸。
弘晖的脸半张显露在他的视线之下，半张隐藏在黑暗中。
侧脸显轮廓，他的眉骨尖锐，颧骨高耸，下颌锋利，脸颊平缓没有弧度。他太瘦了，就差脱相了。
弘晖的手很安静的，是停止的，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就这么僵持住了。
突然，弘晖半垂的脸上，有一滴眼泪掉落，砸在德亨紧绷的皮肤上，激的他线条分明的腹肌收缩抖动，沁出了水意，弘晖掌心更是蹦跳了一下，更加茁壮。
德亨重重喘息。
多么鲜活啊。
弘晖手松开，给他整理好里衣，盖上被子，沉默着躺了回去。
闭上眼，十分的安详。
德亨：......
我艹你二大爷，活见鬼了简直！！
弘晖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这里可是昭仁殿，应该没有哪只鬼敢来这里撒野吧？
弘晖神经质的这么一下子，德亨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坐直了身体，烦躁的踹了弘晖一脚，骂骂咧咧道：“起来，别装死，你跟我好好解释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
弘晖就跟一头半活微死的死猪一样被踹的身体晃了下，保持着安详的睡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招我。”
德亨撸袖子，生气道：“我就招你了，怎么着。”
说着，一把掀开被子，开始扒他的里衣里裤。
弘晖慌忙躲闪着去护，还气急败坏的威胁道：“你放肆，我可是你哥，你敢动手动脚......”
“刚才是谁对我动手动脚的，啊？”
别说现在半死不活的弘晖了，就是他全盛时候，也干不过德亨，所以，几下子，就被德亨一手按着手腕一手退下了里裤。
弘晖整个人顿时变作僵尸，僵硬在了床上。
德亨看着眼下如排骨一般苍白干瘦的躯体，眼睛有些发直，弘晖是这样的吗？
以前那个软软的、鲜活的人，是这样的吗？
他视线下移，犹豫着动了动手指，拨了拨，毫无动静。他试探着去握，被弘晖抓住了手腕。
“不要。”
德亨视线上移，对上他的。
弘晖的眼睛里有哀求，和羞愧。
德亨：......
德亨将他的里衣整理好，给他盖上被子，道歉道：“对不起。”
弘晖卷着被子翻身背对他，闷声道：“对不起。没关系。”
“对不起”也是跟德亨道歉，“没关系”表示自己不介意。
德亨愣愣的坐了好半晌，一翻身，压在弘晖的身上，在他耳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弘晖动了动，顿时被压的更紧了，只好闷声拒绝道：“我不想说。”
德亨：“我想听，说给我听听呗。”
弘晖解释他刚才的行为：“我就想再看看男人什么样儿。我都跟你说‘对不起’了。”
德亨心下分析着，嘴上坚持道：“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儿。是从生病开始吗？是不是治病养身的药吃多了？影响了？赵香艾没给你治吗？”
弘晖不耐道：“你好烦，你要是不睡觉，就回你王府去。”
德亨手伸进被子里，道：“我不信，我再给你试试。”
弘晖再也忍受不住，将脸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起来。
德亨：......
这回变成僵尸的人换成了德亨。
苏小柳虽然出去了，但他一直在内室外面候着，不能确定弘晖睡熟之前，他是不放心睡的。
所以，从里面叽里扑腾的有动静开始，他就想进去看看。
就像现在，他都站在龙帐之外了，听到帐子里主子压抑痛哭的声音，他心下也忍不住心酸，也想找个地方哭上一哭。
苏小柳知道，主子虽然嘴上、表面上不在意，但心里是在意极了。
怕是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在意吧，他也很在意自己失去的那根呢。
他没尝过滋味儿倒也罢了，不去想，可主子妻妾成群......
这些年心里定然是煎熬出苦水来了。
弘晖何止是煎熬出苦水来了，他眼见声色犬马，斑斓世界，活色生香，心猿意马，身体却是静如死水，没有回应。
心与身的撕裂，灵与肉的分离，让他的理智时刻处在极端拉扯的境况下。
尤其是在孤独的夜晚，他也想抱着温暖的肉、体来一场酣畅琳琳的欢、爱，但是，他不能。
心里火热的抓心挠肝，身体却不像是自己的。它不再受他的支配。
他到现在都没疯狂暴虐，变成个不人不鬼不伦不类的怪物，自己都感到惊讶。
弘晖捧住德亨的脸，痛苦道：“我也想要你这样的身体，可以不痛，可以武功高强，可以受人仰慕，女人都喜欢你，男人也喜欢你......”
“可是我没有。”
“我很难受，德亨，我心里很难受，一直很受折磨，我觉着我已经死了，长生天为什么还要我呼吸，还要我说话，还要我活着......”
“他们畏惧我，他们说我智深似海，他们说我不愧是皇帝，心机深沉难以捉摸，他们还说我冷酷无情，没有圣祖的宽厚，比世宗更冷血......”
“他们不知道，那些对付人的法子都是我在这如囚笼一样的龙帐中一夜一夜想出来的。”
“我睡不着，我闭上眼睛就是你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我不敢睡，我怕我睡着了，再醒来就会听到你战死的消息......”
“我觉着我就是一个怪物，世间怎么会有我这样丑陋的怪物。”
......
德亨听他一声声哭诉，心里是无比的震惊。
他从来没有想过，弘晖的内心世界是这样的。
有哪个正常男人会去探索另一个男人的内心世界呢？
弘晖他一直不快乐，不幸福，而他，一直都不知道。
他在他面前，明明看起来一直很开心很自在的。
“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觉着我是个龌龊不堪的老男人？我刚才还信了赵香艾的话，试图从你身上借一点阳气，就像一个吸人精气的老妖精一样。”
德亨连被子一起抱紧了他，和他脸贴脸，就像他们小时候睡在同一张床上一样亲密，责备道：“别这么说，你跟我一样大，怎么会老呢？”
弘晖一下子就被他安慰了，他仔细看着德亨的眼睛，没有在里面看到鄙夷，没有看到嘲笑，也没有可怜，没有同情。
除了与他感同身受的伤痛以外，什么都没有。
弘晖心顿时也安了。
他觉着以前那些挣扎那些煎熬也都没什么，刚才翻出来的污秽和旧伤疤也都可以的，知道他、明白他的人一直与他同在。
弘晖又哭又笑，眼泪还在一直流着，哽咽着说出来的话语却带上了调侃，道：“可是，我已经长白发了，辫子细的都辫不起来了，我就把头发都剃光了。”
德亨：“我可以给你染成黑色的，辫子也可以用假发编粗。”
弘晖笑：“自欺欺人罢了。”
德亨：......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弘晖恼怒道：“你怎么还问！”隔着被子踢他一脚。
德亨就当挠痒痒了，下巴蹭了蹭他的脸，故意威胁道：“你不说，我就叫苏小柳来，他应该知道吧？”
站门边儿上的苏小柳缩了缩脖子，心下叫苦不迭：王爷哎，你这是逼皇上灭奴才的口吗？
弘晖下意识摩挲他下巴上的胡茬，道：“......我跟你说过的，在西北我受了一次伤，再治好，就不行了。”
德亨回忆了一下，沉吟道：“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的是......可能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弘晖死鱼眼。
“好吧，就当你跟我说了。”德亨认同道。
弘晖白眼他：“既然你都知道了，快睡吧。”
德亨钻进他的被子里，将手臂重新放在他脑袋下，就这么揽着他，闲聊道：“我今天在奉先殿遇到永华了。”
弘晖脸怼在他肩窝里，昏昏欲睡：“......嗯。”
................（结束）.................
我希望这一章能将弘晖的挣扎割裂的心态写明白，我觉着，他应该是我笔下人物中最悲情最可怜的一个正面角色了。大家都说太后爱他，姐姐爱他，但回想一下过去，太后的爱对他来说是什么呢？卓克陀达是更爱德亨还是更爱他呢？
不管采采怎么样，在弘晖这里，只采采独爱他这一条，就够弘晖宽容她了。
以及，“男人的臂膀，是世间最好的龙骨”这句话，是一位老中医给我开的方子。当时我还傻傻问了一句，对男人来说，男人的臂膀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效果？
这位老中医居然听懂了，说“病又不会挑男人女人”，我就当是了。
话说，弘晖真的很需要‘龙骨’给他补一补啊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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