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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生病即工作 ...


  •   “现在你用的就是登记在你爸名下的附属儿童账号,这个账号所有的充值行为都会上报要求批准。晚上十一点半到早上六点半的睡眠时间,所有软件都用不了,听到了吗?”
      受杨父之托,何田田为杨善淳的平板设置了青少年模式,用以限制杨善淳的使用。
      何田田一边设置,一边拿出自己的平板,点开一条新闻让杨善淳大声朗读。
      “你倒是读啊。”何田田忙着设置各类权限,都没来得及看他。
      杨善淳扭捏道:“真读啊?”
      “还能假读吗?读大声点。”何田田才不想管这事儿呢,主要是心烦。
      于是乎,杨善淳只能站在原地,声情并茂地捏起嗓子,夸张地读着。
      “男生游戏充值七千爸爸带着搬砖。近日,徐先生发现上初二的儿子偷偷用他的手机玩游戏,半个月充值了七千元。为了教育儿子,徐先生带着儿子到自己务工的砖窑搬砖体验生活……”
      对待学生一个班级为群体,严厉与友善皆是手段,但对于学生个人,何田田本能的真诚。嘴上说着烦死了,实际行动上她依然尽可能真诚地对待每一位学生。
      等杨善淳差不多读完了新闻,何田田问:“你反省了吗,悔过了吗?”
      “反省了。”杨善淳答得可是半点都不认真。
      何田田最气的就是他这个态度,“你就不能再诚恳些,付出实际行动,吗?”
      他反而来劲儿,提膝抱住自己抱着固定器的伤腿,“何老师,我倒是想诚恳,可我现在又不能搬砖啊。”
      正当何田田不知道该怎么怼他时,一个低年级的住校生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何老师好,我来找您签设备使用单。还有借电脑和耳机。”
      为了让住宿生也能参与到原创歌曲的活动中,音乐老师也会酌情把学校的电脑装好打谱软件借给学生使用。向宿管提交由班主任和科任老师签字的设备使用单、注明原因就可以在设备室自习。
      “你先起开,给人家学妹让让地方。”何田田很是期待这个小姑娘的作品,很利落地签了单子。
      那姑娘谢过何老师的签字,又问:“何老师,请问您下次什么时候看我们晚自习呀?”
      何田田差点被这话噎住。
      孩子你喜欢老师可以,但不要咒老师多看晚自习啊!
      她压下心底的崩溃,耐心道:“我大概半个月看一次晚自习,再等两周吧。但具体在哪个自习室也不是我定的,要看学校怎么安排。下个月值班表还没出呢!”
      “啊?何老师你两周才看一次晚自习啊。”杨善淳丝滑地插话,“我妈以前每周都要看晚自习的。”
      那姑娘下意识地问杨善淳,说:“你妈妈干什么的,也是当老师吗,她在哪个学校啊?”
      何田田心想:坏了!
      同年级的学生多多少少都知道杨善淳的家庭情况,说话都顾忌此类话题,但低年级的学生很少有知道的,无心涉及此事也是难免。
      几句话发生得太快,何田田都来不及做什么,话已经问出去了。
      杨善淳面色如常,只说了句平淡的,“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完,他还有心思跟何田田开玩笑,说:“何老师,那我滚回去上课了。”
      看着他离开,学妹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有些茫然地看向何田田。
      “何老师,你知道杨善淳的妈妈是干什么的吗?”
      说了别人的隐私,难免有传出来的风险,可要是不说,好奇心这东西也不会凭空消失。
      想了想,何田田还是决定隐晦地说出来。
      她用英语说:“他妈妈以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又说:“你知道在英语里,对一个人用过去式来形容有哪些意思吗?”
      那姑娘机灵得很,略微思索后眼睛突然瞪得像铜铃,随后她缓过神来,对着何田田认真地点点头。
      见她明白了,何田田摆摆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清楚了吗?”
      “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孩子嘴严又聪明,装傻充愣倒是一把好手。
      送走了两个小孩,疲惫不堪的何田田倒在椅子上,又没忍住要叹气,却咳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很多的问题她也不够成熟,也没有固定的答案。
      现在的她昏昏沉沉、头痛欲裂,真不知道是不是为这要命的工作费心太多的缘故。
      在这世界的庞大议题和复杂多变面前,一个音乐老师在学校里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有限了。何田田能做的不多,只能尽可能多的把快乐带给他们。
      耳鸣和喉咙的疼痛让何田田更是什么都不想做,只能瘫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稍稍眯了一会儿。
      带民乐团的海波老师刚刚结束会议,正与卢美妍老师聊着天走进办公室。
      “是吧,时间安排改了之后,这学期排练的时间太碎了,出成果特别困难。像我们民乐团,刚刚到调调音就得开始合奏了,连复习上周学的内容都来不及。”
      “我们舞蹈团也是,根本来不及……你看何老师是不是脸色不太对?”
      海波老师看着何田田倒在椅子上,脸红得过分,伸手试了她额头的温度。
      “醒醒,田田,你发烧了。”
      何田田迷迷糊糊转醒,果然觉得身体比小睡之前更难受了。
      最近流感传染正是高峰期,她上口风琴课需要示范又不能带口罩,再加上进来工作太劳心劳神、免疫力下降,中招也是早晚的事情。
      想到她之前给孩子们录表演视频时还在提醒“要开机了,想咳嗽的身上痒痒的快咳快挠”想不到下一个就轮到了她。
      “你快去医院看看,下午的课让我和美妍帮你上,身体最重要。”海波老师当机立断,让她请假回家休息。
      卢美妍安慰人的角度更是清奇,“正好,你这头生病了,就不用去献血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儿了。”何田田想起来都气笑了。
      向学校这种地方不知为何都有个献血的指标,每年都会拉一批老师名为“自愿”实为“强制”地献血,宣传一下无偿献血的光荣,拍点照片发发公众号什么的。
      而且这类献血就喜欢找年轻的老师,不因为别的,只要教师这份工作多干几年,保证身体条件都达不到献血的标准。
      “但是捐款还是要捐的。”不提还好,一提献血何田田还想到,这阵子要通知参加的教师活动除了自愿献血还有自愿助农捐款。
      这个钱到底捐哪儿了、帮助谁了,那是别想知道,只知道是学校统一要求,不参加不能评优评先。
      何田田温度越烧越高,已经懒得管了。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家。
      当晚,何田田烧到了39.5°吃了退烧药也没用,拖着病体叫车把自己打包进了医院,挂了三瓶水才把温度降到了低烧,回家退烧也睡不实,只能半夜三点多申请了病假。
      她问了以前请过病假的老师,请一天假就要扣三百多块的工资,按医嘱她要挂七天点滴,哪怕刨除周末她这个月辛辛苦苦、勤勤恳恳,还要扣掉四舍五入近两千块工资。
      问题是她好端端的,要不是上课被暴露在满是病原体的班级教室里遭学生传染,她怎么会得流感?
      按说因为工作原因患病,怎么也得算个工伤吧!可事实是她非但没有工伤补贴,还得扣工资,还得自费医疗,还得继续捐款!
      天可怜见,她正常上课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
      何田田此刻是真病得不行,烧得人脑子都成浆糊了,哪怕是明天学校要开了她,她也起不来的。
      偏偏这个病假请下来又要盖章、又要签字、又要医嘱、又要医院的病假证明,轻易还办不下来。
      病假是一天扣三百多,旷工那可就不一定了。
      为了把这个请假条办好,躺在床上肌肉痛,连翻身都难得何田田只能在发烧的同时忍者病痛回复消息,和管理病假的人扯皮。
      估计也是何田田点儿背,就这么寸地在生病的时候接连碰上一大堆烦心事儿。
      他们的合唱与行进口风琴融合的新剧本被选送参加市级展演,要报备教导主任和分管校长、要买新的表演服装、要写家长告知书让家长签回执单……
      何田田事无巨细,左手吊水右手敲电脑,把所有繁重的文书工作都处理完毕。
      明明整理好了逻辑清晰、细节准确的展演要求。却还是有家长嫌弃“太长不看”跑过来在群里问东问西,搞得何田田急火攻心差点没又昏过去。
      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交材料跟人沟通心累。
      加上还有可爱的学生在关心她,也就不算太辛苦。
      当看到学生纷纷用给偶像控评的那种带表情文案,给她发了一堆爱心中间围了早日康复,对她说“何老师您下周能回来吗?学校不能没有你啊!”这类可爱的话。
      确实觉得心里暖暖的。
      可是,跟后面要发生得事情比起来,这份温暖的药效很快就过去了。
      她们合唱比赛没有获奖,连参与奖都没拿到。
      按理说,以他们学校的程度,往年都是拿一等奖、二等奖的水平,只有弄得特别差才会只拿三等奖。何田田忙里忙外训练孩子,临到头竟然连三等奖都没拿,何田田说什么都不信没黑幕。
      果然,转头这“黑幕”就让海波老师跟她讲了。
      孩子们没拿奖,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是新老师,区里的比赛一般不喜欢给新老师的第一个节目奖项,甚至连个连参与奖都没有。
      何田田气得躺在床上咳得震天响。
      “明明是学生合唱团,比赛不评孩子们的水准,反而评老师的年限?”
      哪怕是论教师能力,专业院校出身的何田田要学历有学历、要实力有实力,哪点比不上那些所谓的“老教师”?
      至于未能获奖的另一个主要原因,似乎是评委中某个位高权重的人物与学校有私人恩怨。大人物自己的儿子学习不争气,跟不上何田田所在学校的教学进度,只能转学。
      为这事儿,大人物怎么可能不跟他们学校的领导起嫌隙?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都不是何田田和孩子们的问题,也不是她们这些“小孩子”能解决的问题。
      “跟领导生气,还有边儿吗?”
      她也教育过学生们,要坦然面对失落,所以气完了她倒也不在意了。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事情其实是,她竟然被杨善淳这个浓眉大眼的小子背刺了!
      海波老师代收家长回执单的时候没有收到杨善淳的份。
      而何田田发消息去问的时候,杨父竟然不知道有市级展演的事情。
      晚上,杨父给何田田打来电话。
      “何老师,那个市级展演,杨善淳说他不想去了。”
      不想去?你可是主演啊、有独奏段落的你说不去就不去了?
      何田田眼前一黑,彻底绷不住了。
      成为一名音乐教师要有一颗禁得起千锤百炼的心——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背刺你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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