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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糖霜山楂 ...

  •   蓝泰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他很平静,看着那双漂亮的双眼,娓娓道来。

      “我背叛了阿玉。”

      李润泽拿出支录音笔,他按下按钮,问:“蓝先生,从故事的开头说起吧。”

      alpha长叹息,邱小成一时间没体察到情况,这个人和靳从玉是什么关系?

      “我和阿玉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在美国的那家医院,那一年我犯了部队条律,被赶了出来,身无分文的在纽约做流浪汉,那时候我总喜欢坐在街边看人群往来,阿玉每天都会光临一家照相馆,反反复复,就是没有拍一张照片。”

      蓝泰时至今日也觉得在美国的那几年,是他和靳从玉最快活的时光,他的表情柔和,眼底泛光。

      紧接着,他又道:“我当时觉得这小孩很有意思,后来我发现他终于把照片拍出来了,被一块黑布包裹着,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阿玉在哭,我看见了相框中他的脸,是黑白的。”

      原来这小孩活不长啊,蓝泰那时候心里是这个想法。

      他每天闲的无聊,就跟着这小孩满纽约到处走,靳从玉很愚钝,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高壮alpha。

      蓝泰看着他进出医院,做各项指标的检查,看着他一个人静静坐在咖啡厅里,捧着一本书,一读就是一下午,靳从玉那时候还特别喜欢去踩树叶,公园里一簇簇被堆砌的梧桐叶,他一个人自娱自乐可以玩很久,玩不了多久就被靳连山所派遣的人管控起来。

      “其实我当时是好奇,他到底会怎么样去死呢?什么时候死?”蓝泰的声音忽然开始有些打颤,他捧起杯子又轻抿一口。

      窗外梧桐叶被海风轻轻吹起在空中盘旋,蓝泰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动心。

      那是个很晴朗的午后,见到靳从玉时,他发现这个小孩好像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嘴唇苍白,比上次更清瘦了些,懒懒的坐在轮椅上,任护士推着他,手腕轻轻的垂了下来,在阳光下宛若脆弱透明的玻璃一样,肌肤有种病态的通透,小孩平日里去哪都喜欢带着书,今天却什么都没有拿。

      靳从玉看着满地飘零的黄树叶,他勉强站起身,病号服也从合身逐渐变得一点也不合身。

      他弯下腰,很费力的捡起一片烂了半边的树叶,随后他又仰着头,脸对着太阳,鼻尖轻轻的抵在树叶上蹭了蹭。

      靳从玉对着那个护士笑,他说:“要是我死的那天,阳光也能这么好就好了。”

      蓝泰站在不远处,压抑不住的信息素快速的席卷整个□□院,引起了许多护士和医师的关注,他抚摸上发烫灼热的腺体,快速搏动着的心跳在告诉他。

      他对一个一句话都没说上的小孩,动心了。

      李润泽神色严肃,他说出自己的揣测:“所以,靳戌宁的事情,你也有参与?”

      “是。”蓝泰回答的干脆利落。

      在他和靳从玉见面之前,靳连山找上了门,他早就察觉到这个神秘的alpha的举止,可他放任蓝泰长达好几个月的窥探,他并不认为一个美国顶尖海狮前任执行官,会对一个孱弱的omega下手。

      果不其然,面对靳连山所说的提议,蓝泰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下来,他不需要任何酬劳,只要求两点,靳从玉不能死,靳从玉不能离开他身边。

      “我当时很意外,他居然要我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阿玉的血型特殊,能器官适配的更是极少,于是他让我和谭青兄弟两人一起制造一出“毫无破绽的意外”。”

      “他让我从那两个孩子里随便选一个。”蓝泰忽然冷笑了声,随后他又露出及其扭曲又痛苦的神情,他接着道:“我做不到,可是我不想让阿玉死。”

      李润泽问:“为什么你们会选择靳戌宁?”

      “抓阄。”

      蓝泰忽然捂住脑袋,他呼吸有些急促,靳戌宁在手术台上惊慌失措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靳连山让我们抓阄,他只要我们动作迅速,阿玉当时的情况紧急,根本等不得。”

      “抓阄...”邱小成默默的小声重复了一遍,他双手颤栗,摇了摇头:“一条命,由抓阄决定?”

      蓝泰捂着眼睛,及其低沉的说了声:“对不起。”

      “那个小孩很乖,他被我们绑在手术台上的时候还很沉静,他说爸爸有很多钱...他说,他说他爸爸可以给很多钱,只要我们放了他。”

      “他挣扎了好久,被开膛破肚的时候也还是哭喊着闹腾,之后,他好像是看见了手术室门外的靳连山,之后就再也不挣扎了。”

      靳从玉手术后在得知宋沅自杀的消息后,万念俱灰,那一天,他上了天台,想结束苟延残喘的一生。

      蓝泰出现了,他深藏着扭曲又深刻的爱,轻轻的将如残叶飘零着的靳从玉搂入怀中。

      “他后来问过我,那个自愿给他捐献器官的人是谁?”

      “你是怎么回答的?”李润泽问。

      “我只按照靳连山指示我的,说是为了钱愿意豁出性命的人。”他蒙着眼睛的手颤的厉害,又道:“我知道我很无耻。”

      “可我不后悔。”

      他不后悔为了靳从玉做过的每一件事,可他害怕,害怕那个心如明镜一样通透的小孩知道他这样肮脏,又拿不出手的爱。

      李润泽问:“靳从玉之后是怎么知道的事情真相?”

      “在手术的前一天,他去了宋沅故居,看了她自杀前的最后一篇日记。”

      蓝泰回想起他与靳从玉的最后一面,还是在天台上,他穿着病号服,身躯摇曳,单薄的像一张纸,恍若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碰面。

      靳从玉心如死灰,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本日记,只后退一步,他便死无葬身之地。

      他很憔悴,声音飘散在风里,他说:“对不起。”

      靳从玉没办法去责怪任何一个人,他只恨自己被这样扭曲的爱和谎言所缔造的梦境里一睡不醒,血淋淋的真相击碎了他活下去的希冀。

      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等着解剖的人,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而他的哥哥早已在许多年前因为自己丧了命。

      而他的母亲在很多年前知晓真相后一蹶不振,在房间里上吊自杀。

      靳从玉丢掉日记,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天是个艳阳天,太阳很暖和,穿透云层尽数照耀在他身上。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他看着蓝泰,说:“我想吃糖霜山楂了,你去给我买吧。”

      蓝泰总学不会拒绝靳从玉的每个要求,在他转身的那刹那,□□与地面碰撞在一起的闷声响彻耳畔。

      “他在我身后,跳了楼。”

      蓝泰拿起拿一袋子里的其中一颗糖霜山楂,他放进嘴里。

      他好像还是没学会,怎么样去做好一颗糖霜山楂,因为实在是太酸太涩了。

      酸涩到他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蓝泰看着那面玻璃,他想起在美国陪伴靳从玉的第一年,一天平安夜里,靳从玉早早订好了家餐厅,蓝泰去的很早,也是这样隔着玻璃,他看着靳从玉戴着条他送的红色格纹围巾,一张脸红扑扑的,蹦蹦跳跳的走到窗前。

      他们隔着玻璃相望,靳从玉那时还有些小孩子心气,他哈了口气,在那片白雾上写了串他看不懂的俚语。

      雪花落在omega纤长的睫毛上,他笑容纯然,对了个口型念出了那串俚语。

      李润泽心情复杂,他站起身拿出手铐递给了蓝泰:“自己拷上吧。”

      蓝泰说:“我愿意配合你们出庭指认靳连山的所有罪行。”

      “这些事和他脱不了干系,我也应该为了自己罪孽赎罪。”蓝泰娴熟的将手铐固定在手腕上,他不敢再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邱先生,最后一个问题,你好像经常去欧洲那边巡演,能替我翻译一串文字吗?”

      “好,你说。”

      他仔细回想着那串简短的话,写在了餐巾纸上。

      ——Mi Amado.

      ——“我的挚爱。”

      邱小成干脆利落的说出口,alpha却愣住了很久,他忽然笑了起来,眼眸温柔,蓝泰看着窗外晴朗无际的天空。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靳连山的罪行证据确凿,警方出动大批警力全国搜寻,甚至国外也没有放过。

      最后在秦皇岛上,那间小小的书房里,发现了已经去世了很久的靳连山的遗体,和宋沅一样的位置,一样的自杀方式,没有任何遗书和遗言,怀着那份扭曲至极的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谭青两兄弟如实坦白了所有参与人体贩卖的人员,被牵连上的还有国内外权高位重的知名人士,一时间满城风雨,引起了整个社会对于底层人名被迫害的高度关注,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所有的事情才尘埃落定。

      蓝泰在完成这些事后,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自杀了。

      那座常年被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墓碑开始长出了杂草,那个总放着很甜的糖霜山楂盘子也积了层厚厚的灰。

      他们相遇在春天,也结束在春天。

      而那些停滞着的季节,再次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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