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可望而可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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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巴黎的第三个星期。
初秋的空气终于开始缓凉，风从塞纳河带过，携夹着淡淡的雨水味。
温北林在咖啡馆结完账，笑着和老板告别。
巴黎人喜欢在室外就餐，坐在只能容纳两人的小桌，常常点一杯咖啡或者一杯酒就能消耗大半天的休闲。
这样的小桌总是铺满街道，有时候来往的行人也被看作景色的一部分。小憩的人他们的话题可以从天上坠到地下，滚了一圈地球后又飞向了外太空，小到鸽子尾羽大到宇宙空间。
只要彼此愿意，一支烟的时间，你们就可以谈天说地。
可惜的是，温北林即不擅长法语，也不擅长聊天，更不擅长用法语和陌生的本地人聊天。一句Bonjour就是他的毕生所学。
不可置否的是，他很喜欢这里的打招呼方式。一句简单的你好，或者更简洁的一个微笑。但是不打招呼，倒是会被直接视为不礼貌处置。
遇到不熟的人，温北林还是会假装忙碌，要么错开视线看向其他地方，要么盯着手机屏幕。
温北林回到公寓时，手机震动了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是来自特别关心的推送。
——邝文柏出席 Maison Eclatée 巴黎线下周年活动。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随后点了转发。
微博评论瞬间炸开。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奶奶你的cp复活了！】
【温老师会去吗会去吗？我不活了……！】
【据说邝文柏在巴黎？他俩不会真的……】
温北林滑动评论区，被粉丝和网友逗笑了。
几分钟的时间，话题前就带了个小火苗的标志。
温北林想起之前邝文柏的“教导”内容。小火苗就标志为“该话题正在热议中”，属于上热搜的前前前提条件。
——就在评论区闹成一片的时候，来自邝文柏的私信弹出。
一封Maison Eclatée的邀请函，邀请他出席周年庆晚宴。
邀请人上署名着：品牌大使邝文柏。
温北林笑着给这位曾经共事多年工友回了信息。
[温北林]：感谢邝老板的特别邀请。
[邝文柏]：爱卿请起。
邝文柏倒是不和温北林客气。
[邝文柏]：记得来。
[温北林]：好。
邝文柏是Maison Eclatée的中国区品牌宣传大使。这次来巴黎是参加品牌的周年活动。
两个人是同一批进公司，培训、拍摄、品牌活动几乎都在一起。
带着些少年气的两个人，性格互补，邝文柏讲温北林听，两个人出场必定黏在一起。
自然而然的有人磕起了CP。
公司干脆顺水推舟，尽可能排了双人工作，炒了很久的话题，暗许了这对“CP”。
那段时间，他们工作上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后来，温北林选择和平解约，慢慢退场。
邝文柏选了续约留下来，一路打拼成了今时今日的台前客。
但是他们私下是朋友，这一点没变。
邝文柏知道他在巴黎，所以特地拜托主办方留了一张邀请函。
温北林自然要去。
顺手帮他转发的宣传，没想到无意间顺便炸出了整个超话的粉丝。
——
巴黎，七点日落时。
活动当天，晚风混着香槟气。
Maison Eclatée周年庆现场外围，红毯之外的粉丝早已将正门围堵得水泄不通。
随着嘉宾的入场，掀起一波接一波的热浪。
温北林拿着普通嘉宾邀请函，排在最早入场的一批。
他入场时，不知道是哪位粉丝先认出的他，喊了一声“是温北林！”
闪光灯几乎在同一秒亮起。
他愣了一下，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切换成久违的营业模式，朝几个方向招了招手。
温北林作为普通嘉宾，正如正餐前的开胃小菜，齐刷刷的被各路镜头分食。
一身光线，一场久违的浪潮。
他穿着邝文柏提前送来的西装——浅粉色缎面丝绒裁切，领后盘绕着银饰藤蔓，白色纱层在肩后轻轻晃动。光线一照，像是被风撩起的薄雾。
与此同时，现场架设的直播镜头捕捉到了这位翩翩公子，导播在后台特地的还放大了这个机位。蹲守在直播间的粉丝们，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弹幕瞬间像开了加速器一样，熙熙攘攘的挤满了屏幕。
两分钟不到的镜头，其中一分多钟的怼脸拍摄。老粉丝们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救命，朕的呼吸机在哪里】
【兄弟神图有了！！】
【大晚上的吃这个会不会太奢侈啊啊啊啊啊！！！】
【感觉温老师的身上香香的......】
如果温北林此时此刻可以刷微博的话，他会发现，自己的超话已经沦陷了。
但他实际只是加快了些脚步走进场馆，然后就安静的在角落里坐下。
随后的半小时，温北林时不时听见外部传来的呐喊应援。
一直到邝文柏终于入场。
黑色缎面阔西装，金藤蔓包裹的黑钻戒指。
全场沸腾。
——
巴黎，八点夜幕。
高诸许和TLS的总裁Duret并肩从侧门入场。
高诸许此行代表华研科技同TLS洽谈合作。
Maison Eclatée隶属于TLS旗下，是总裁杜特一手创办的品牌。现在由他的“掌上明珠”接管。
热情的总裁坚持邀请高诸许来参加这次周年典礼。语气不容拒绝。
其实高诸许也没想着拒绝。
进场后，杜特很快被围住，一时脱不开身。他只好向高诸许表示歉意。
高诸许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示意没关系，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西装，举着香槟，慢慢抿着。
几分钟后。
一个黑色的身影向高诸许走来。
浅金短发被打理得整齐。裁剪得当的抹胸黑裙，裙摆在大腿处收束成弧，侧边从腰处做的拖尾设计像俏皮的鱼尾。带着被珍珠相拥着的宝石项链，蓝色宝石位置恰好在锁骨正中之间，灯光折射之下整个熠熠生辉。
她随手拿了一杯侍从托盘里的香槟，笑得优雅。
“您好，我是卡米耶， Maison Eclatée负责人。”
高诸许点头，言简意赅回道：“您好，Leno。华研负责人。”
——他认出她是谁，杜特的女儿。
“能有幸陪您四处转转吗？”
卡米耶是被杜特安排来救场的，高诸许不想拂了对方的好意。
“麻烦了。”
话音落下，音乐切了个段落。
高诸许的视线落到了角落。
是温北林。
他白色外套堪堪挂在肩上，戴着戒指的左手握着香槟，银色的藤蔓映着灯，金色的酒浆随着手的幅度而晃动。漫不经心的，又带点生人勿进的冷。
整个人静得像幅画。
在高诸许准备走过去的瞬间，另一侧的邝文柏终于从人群里脱身。
披着白色外套的人看着邝文柏终于结束采访，从角落的位置站起。
接着两人碰杯，交谈甚欢。
这一幕，尽数落在高诸许眼里。他看着他们身上成对的礼服，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一饮而尽手上的酒。
——黑与粉，金与银。连首饰都是一对。
卡米耶注意到了高诸许的表情。她顺着高诸许的视线望过去。心里猜想大半。
她领着高诸许走过去。
“Leon，”她介绍道，“这是中国区的代言人，柏。”
温北林顺着女声的方向看去。抬眼，正好与高诸许视线交错。
“柏，这是——”
卡米尔的话说到一半，高诸许的手已经伸了出去。“你好，我是高诸许。久仰大名。”
“你好呀，我是邝文柏，也可以叫我柏。”邝文柏笑着回握。
然后他向卡米耶介绍道：“卡米耶小姐，这是林。我的朋友。”
温北林点头示意。
邝文柏看着眼前的高诸许和卡米耶，俊男配美女，默默在心里评上分。
而一旁的温北林则是不合时宜的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很相配。
随即他俩将视线移转，恰好对上了两位当事人的目光。
邝文柏对上了卡米耶的。
温北林对上了高诸许的。
“好久不见。”高诸许伸出手。
“好久不见。”温北林回握。
两个人心跳随着掌心的温度相互传递。
卡米耶一眼就看懂了什么，笑着拉着邝文柏以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了这个三百瓦的灯泡。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活动现场很嘈杂，酒杯交错，人声喧哗，热闹的喧嚣将音乐也盖住。
心跳声却很清楚。
两个人别开视线。晚风吹拂过他们的面庞，躁动的因素不安分的弥散。
高诸许靠向身后的扶手。
他低声道：“看来他们应该要聊一段时间。”
“嗯。”温北林眼睫垂着，轻轻应着。
高诸许觉得温北林像小猫一样轻轻挠了一下他的心脏。
高诸许目光变得更肆无忌惮了起来。他看着温北林，半调侃的说：“你今天穿的很好看。”
温北林耳尖微微泛红，随后又轻轻的回了一句。“谢谢，你也是。”
空气开始发烫。
高诸许看着他的反应，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弧度。
他递出名片，“上次见面是毕业旅行吧？”
“嗯。”温北林接过，低头垂眸，手紧紧攥着那张名片。“没想到你还记得。”
带着暗纹的白色卡片上用墨色勾勒着高诸许的名字。
温北林用指腹描摹着那几个字，一遍又一遍。
忽然想起什么，他说：“稍等。”
然后他跑向签到台，不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回来，递上一张写着自己号码的纸。
温北林将写有自己联系电话的纸条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因为跑动的原因，他的微微涨红。
高诸许接过将这张纸条，上面用清秀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写了名字和电话。
字如其人。
他将纸条整齐的叠好放进西装口袋里。
然后他们又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直到邝文柏和卡米尔回归，各自领走对方。
卡米耶笑着道别。
温北林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人影消失。
邝文柏在礼貌微笑的道别了米卡耶这尊大佛后，小小声嘟囔着。
在他嘀咕完后又转向温北林，八卦地挑眉：“刚才聊什么呢？”
“无可奉告，邝老板。”
邝文柏举起双手伸向温北林，“这可不行。”
温北林躲开这双图谋不轨的双手，笑着摇头。
“你和那个Leon，还挺熟的。这位的来头不简单。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大腿。”
说着他用手比了把枪虚虚的抵在温北林的脑袋旁。
温北林叹了口气，假正经补充：“大学毕业后勾搭的老板，所以我才不干网红了。”
邝文柏看他回复的神色正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然后在他发现了温北林在戏谑他，正准备狠狠的“奖励”这个人两计拳前，当事人别开头。
他看向高诸许离开的方向，说道：“高中同学。毕业后就再没联系了。”
“苦情剧啊。”邝文柏叹，“得了，放你一马。”
他拍了拍温北林的肩，换了个话题。
温北林其实知道对方的联系方式，他一直没换过的号码和账号。
但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他们过着各自的人生。
互不打扰，是他们之间无声的默契。
——
散场。
温北林特地落在邝文柏半步后，安静地走着。
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
他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后，眼底泛起了些失望。
邝文柏发现了落在了身后不知道苦着脸在想些什么温北林，便自顾自的一把捞过这个人，然后自然的抬起他的手臂，向粉丝的方向挥了挥。
闪光灯再次爆开，如雨一般打下，白光闪烁，尖叫连绵。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心碎，亦或是两者都有。
他们两个坐进了同一辆车。
在车驶离前，邝文柏还特地的摇下车窗和粉丝做最后的互动。
随即司机踩下油门，带着黑色的车身驶向黑夜。
远处，另一辆车停在阴影里。
高诸许坐在后排，眼神追随着那抹白色背影。
他看着邝文柏揽过温北林的肩，握起温北林的手，然后引着温北林坐上车。
他指尖轻轻叩在膝盖，不自觉的微微皱起眉。
司机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人，不敢出声。
————
巴黎凌晨。
邝文柏更新了一条感谢微博，除了品牌现场活动照片，还有一张和温北林的合照。
一石激起千层浪。
眼尖心细的粉丝发现了。温北林和邝文柏穿的，是同一个设计师设计的，同一个系列的礼服。连首饰都是搭配上的。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情侣装。
当天两个人的超话都乱成一团了。
在温北林正准备关灯休息的时候，邝文柏的信息像炮弹一样就轰炸过来了。
［邝文柏］：怎么样今晚上
［邝文柏］：这么多闪光灯，是不是久违了
［邝文柏］：你快看超话
［邝文柏］：超话爆了
［温北林］：？
［邝文柏］：快别发问号了，你的、我的还有我们两个一起的，都爆了
［邝文柏］：已经快进到猜我俩什么时候结的婚了
［邝文柏］：还有同人文
［邝文柏］：你要不要看
［邝文柏］：链接分享
［温北林］：不看。
［温北林］：请离你自己的粉丝生活远点
［邝文柏］：行吧行吧，退下吧
［温北林］：谢王爷恩赐
邝文柏像外星人一样，精力无限。一天活动结束后还可以马不停蹄的立马津津有味的刷起了帖子，连饭都给自己吃上了。
还好这家伙的官方账号是经纪人管着，真交给他手上，万一哪天冲浪点赞了谁家粉丝做的饭。那算是真正的闯祸了。
温北林退出和邝文柏的聊天框，真的准备休息，按下锁屏的一瞬间。
一条好友申请弹出。
一个猫咪头像，备注着：我是高诸许。
温北林宕机了一下。在脑子反应过来前手已经点下了通过。
对方已经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快来开启聊天吧。
［Leno]：好久不见。
窗外的巴黎街道灯火未眠，风掠过窗帘，轻轻吹动。
吹得温北林心跳有些加速。
[温北林]：好久不见。
［Leno]：最近有空吗？
［Leno]：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温北林看着对面发来的信息，没有犹豫的回复了过去。
［温北林]：有。
［温北林]：吃。
［温北林]：你定，我都可以的。
过了好一会，温北林看着屏幕上方反复跳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后停下，又亮起。
[Leno]：好。
[Leno]：后天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对话截止在温北林最后结尾的一个“好”的动态表情包。
光街灯在薄雾里拉出一条长长的金线，偶尔有车驶过，光影掠过窗帘的边角。
温北林靠在窗边，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倒映出他出神的表情。
他抬轻轻碰了碰那张名片。
突然觉得有些重逢像一场偶然的邀约，也像命运提早写好的注脚。
窗外的雨开始落下，轻轻敲打着玻璃，像是无声的倒计时。
他们终于又要坐在同一张桌子前。
温北林收回视线，呼了口气。
他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金色的光在夜色里一点一点晕开。
当温北林直直的望回过去的时候，他做不到毫无波澜的忘记。
沉默像一条柔软的丝巾围绕住全身，缠绕脖颈，缓慢窒息。
最后他的口鼻淹没在空气里，呼吸暂停在了雨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可望而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