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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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数双侥幸存活之人绝望、畏惧、期盼的目光中。
刚刚降世的天魔碎成了无数块。
甚至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血雨。
柳霁微好悬没摔死，在他被摔成七八瓣之前，被娃娃脸跃至半空，稳稳接住了。
然后被伤的伤残的残、拄着飞剑当拐杖的太虚弟子一瘸一拐地团团围上来，七嘴八舌地焦急道：“道友！你没事吧道友！”
有人喃喃：“天哪，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刚出差回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刚刚那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天魔！道友！你拯救了世界！！”
“剑尊大人正在闭关寻找为清远真人疗伤的办法，要不是柳道友，何止是我们，整个厉城都完蛋了。”
“等等，我刚刚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到柳兄身后有尾——”
一名弟子迷迷瞪瞪地疑惑开口，立即被周围的同门师兄弟捂住嘴，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拖走了。
一只狐妖，不仅会剑尊最著名的一剑，还精通他们太虚的剑阵——
这分明就是哪个师兄弟偷偷拐到的对象啊！
夺人大象如杀人父母，他们剑修的脱单率本来就低到令人发指，柳道友又美又强，不仅差点牺牲自己救了他们所有人，还是稀世罕见的九尾小白狐，天哪，他们已经脑补出了正道修士和狐族妖怪的爱恨情仇旷世虐恋！
要是把人家吓跑了，哥们儿这下不得提剑把他们追杀到天涯海角。
众人默契地对柳霁微的可疑身份只字不提，仿佛刚刚集体被双眼戳瞎了三分钟，谁也没看到柳霁微背后摇曳生姿的九条大尾巴。
柳霁微：“……”
一群毛茸茸的脑袋在他头顶七嘴八舌地拱来拱去，活像周围绕着几千只麻雀，吵得他脑壳嗡嗡响。
或许是因为天魔身死，仿佛要将天际都撕裂的劫雷与黑云终于散去，此刻风高疏朗，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风吹散了浓浓的血腥味和无数黎明苍生绝望的哭嚎，一轮明月高悬天际。
——遥远的天际，乌泱泱的援军终于御剑赶到。
柳霁微怕遇到老熟人，趁这群灵力耗尽的刑法堂弟子一个不注意，悄无声息地闪身溜了。
“欸？柳道友呢？”
娃娃脸正要起身寻找，被身后面容沉稳许多的同门师兄拉住，摇了摇头。
正巧，接到他们求援令的太虚前辈们急匆匆赶来，纷纷跳下飞剑，一脸震惊地望着经历过一场激烈酣战的满地残骸：“这是出了什么事！”
打扫残局、处理被魔种寄生的余毒，还有经历一场浩劫，百废待兴的厉城。
留给仙山头疼去的事情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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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霁微：“……”
望着变成一片废墟的尹府府邸，他神情有些呆滞。
虽然预料到可能会波及这里……哎。
也不知道阿邪什么时候回来。
【哎，大舅他没事吧。好不容易投奔的唯一亲人，还被霍霍成这样，尹邪那小子看到又得掉小珍珠了。】
系统：【……】
欲言又止。
柳霁微已经考虑好了，等他出去招摇撞骗（bushi）再攒些钱，陪少年行走江湖，看看南国的花和北境的雪，头顶的红尘和脚下的苍生，最后在落脚处，买一个同样的宅院送给他，到时候也养上这些花花草草的。
就在这时，一身又细又嗲的“瞄”声传来，柳霁微抬头一看，竟然是那天在窗外偶遇的那只小白猫！
小白猫从檐角迈着轻巧的猫步走过，漂亮的蓝眼睛纡尊降贵地看了柳霁微一眼，舔了舔爪子，然后肉垫轻巧落地。
“呀！”柳霁微弯下腰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原来你没事啊，太好了。”
对方眯起蓝琉璃一样漂亮的眼珠子，似乎十分受用。
白猫矜持地用尾巴勾了勾柳霁微的腿，似乎在示意他跟着走。柳霁微反正无事可做，索性拨开废墟，撑手一跳，跟在对方优雅的猫步后。
然后看到了一片小小的池塘。
原先广阔的湖心亭早已沦为废墟，但这片小池塘却有幸得以保留，胖锦鲤们无知无觉地游来游去，对差点招致灭顶之灾的祸乱一无所觉——
柳霁微眼尖地看到，他跟尹邪一起捞上来的那条锦鲤也在里头！
他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心道阿邪当时一副那么喜欢的样子，看到之后一定很开心。
他用一颗水灵珠将池水变为灵潭，收在储物袋里，肥肥的锦鲤们鱼尾扑腾得快了几下，甚至有一只十分亲人地过来隔着储物袋蹭了蹭柳霁微的手。
将东西小心收好，柳霁微走出已经碎成数块的尹府门匾，有些发愁。
尹邪不知去哪里被绊住手脚，到现在也还没出现，也没个传音信儿过来。
不过也是万幸，厉城遭遇浩劫时他正好不在城内，也算是变相地逃过一劫。
忽然，一旁的碎石乱瓦后有些微的声响传出，一道矮小的身影似乎是焦急地在附近转了许久，见到柳霁微平安无事地走出来，松了一口气，准备悄悄跑开。
然后下一秒，被人突然出现在身后，半蹲着堵住去路。
柳霁微笑眯眯道：“又见面啦。”
小乞丐：“……”
他小脸绷紧，故意摆出一张严肃脸道：“你不要到处乱跑，厉洲很不太平的，哪天运气不好撞上妖魔鬼怪的就完了。”
反被教育的柳霁微：“……”
他不顾小乞丐的抗议，拎着后颈把他提溜起来，仔细确认过对方体内没有魔种入侵的痕迹，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你周围没有最近取过相南寺的人吧？最好离他们远些。唔，仙山应该会派人来，到时候应该就好多了。”
小乞丐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神情，不屑道：“那都是有钱人去的地方，世上哪有什么诸天神佛，要是真有，厉城怎么会这么多活得连猪狗都不如的苦命人，寺里求签的钱够给妹妹抓半个月的药了。”
柳霁微：“……”
他竟无法反驳。
这场祸事，反而是日日虔诚去庙里祈福上香的遭殃。
但天底下又何尝不多的是如雨打浮萍一般的苦命人，越是生逢乱世，人如风雪中一熄就灭的烛火，也只是想寻求一些虚无缥缈的寄托罢了。
他又趁摸了摸对方的脑壳，不顾小孩儿跳脚，笑眯眯道：“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乞丐气得脸涨得通红，捂住脑袋，半晌才“唔”了一声：“我没有名字——老乞丐乱葬岗边上捡来的。”
柳霁微瞬间来了兴致：“哦？那我给你取一个怎么样。”
小孩儿脚踝边有一块小小的胎记，状似桃花，要不就叫花生吧！
小乞丐：“……”
虽然不认字，但总觉得应该是面前这个人的恶趣味。
过了一会儿，他又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你之后准备去哪里？”
“之后么……”柳霁微摸了摸下巴，此地不宜久留，未来几个月估计会有大批太虚的修士频繁走动，要是碰到熟面孔就不妙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任务对象，尹邪这么久没个音讯，他还有些不放心。不靠谱的系统又不知道在抽什么风，又定位不到任务对象坐标了。
他故意道：“恐怕要暂时离开厉洲一段时间了，怎么了，舍不得这个靠谱的大哥哥？”
小乞丐：“……少自作多情了。”他嘴硬了两句，又说道：“之前贫民窟那边来的那个要收我为徒的老道士，说可以让我把弟弟妹妹一起带走。虽然招摇撞骗，但应该能混口饭吃，我准备答应他了。”
柳霁微：“……”
不会是使鸡毛掸子那位吧。
好家伙，原来就是他要收这小乞丐为徒啊。
不过那老道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未出世的天魔手下还能过几个来回，保住几个孩子拉扯大应该没问题。
柳霁微：“我留你留张传讯符吧，出门在外多留几个心眼，实在遇到坏人可以烧掉符纸，我应该能感应到。”
小乞丐“哼”了一声，刚要嘴硬，突然皱眉。
明月不知何时又被云层掩盖，午夜三时，一股森森的鬼气如同凝雾般弥漫开。
——百鬼夜行，诸神退避。
柳霁微瞬间如临大敌，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楼浮生当年的疯批举动，还是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小乞丐凝神观察了一会儿：“百鬼夜行罢了，只要不正面冲撞，一般不会有什么事的。”他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柳霁微一下，鄙视道：“你这么大的人，不会还怕鬼吧。”
柳霁微：“……”
臭小鬼。
他哪里是怕鬼，是怕那一言不合就发癫的鬼王好么？
不过应该是他想太多，百鬼夜行而已，要是次次鬼王都在场，估计使分身术都得累死。
另一头，正在打扫残局、四处排查幸存者和魔种余毒的太虚修士神色一凛，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蚀阴铃有反应……莫非是那一位现世了？”
毕竟是酆都之主，哪怕正道魁首来了都得给几分面子，传言现任鬼王阴晴不定，无人能揣摩他的喜怒，他们还是不要正面冲撞的好。
柳霁微把传音符塞给对方：“行了，时间差不多，我也撤了。”
使用妖力的后遗症还在，他现在一丝灵力也用不出来，总之先离开这里找地方苟住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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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头雨下。
淅淅沥沥湿雨仿佛绵延不绝到天幕。
青石板街的尽头，站着一个清俊苍白的男人。
只看纸伞下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也依稀能看出那是个十分好看的男人，下颌苍白瘦窄，透着股湿冷的书卷气，像是雨夜与行人邂逅，温声问路的儒雅书生。
只是他对面的人却好似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之物，双目因为极度的恐惧瞪圆，跌坐在地瑟瑟发抖，好像是被判了死刑。
——有一个神奇的传言。
在深夜的桥头雨巷，孤身赶路的行人，若是看到撑着一柄油纸伞、书生模样苍白清秀的男人。
一定小心、小心、再万分小心。
传说那是阴曹地府痛失心爱之人的鬼王，若是答不上他的问题，无辜的过路人便会身首异处。
至今为止，从未有人幸免。
因为没有人能答得上那男人的问题。
他问的是——
“你知道，我的新娘此刻在何处吗？”
……这他妈谁知道！
过路人跌坐在地，内心绝望，却提不起一丝逃走的力气，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死期。
然而，对面那书生模样的男人耐心地询问完，却突然停下所有的动作，凝固一般一动不动。
“……终于。”
良久。
那男人长叹一声。
油纸伞跌落在地，露出他的容颜。
那是一声饱含求而不得的痛苦，与失而复得的狂喜的叹息。
“终于找到了。”
与此同时。
偌大的厉洲城内，所有僵硬晃荡的鬼怪几乎同时停下脚步，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然而不约而同地看向半空中的某个方向。
血月之上，深黑色的冕服下摆在夜空中飘扬。
那张苍白的面孔在月色下仿佛蜿蜒着血泪，却又因疯狂的快意有些恍惚和扭曲。
万鬼匍匐，不敢正视那人的身影。
柳霁微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方向。
——酆都鬼王，楼浮生。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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