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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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兄弟。
你特么没事找我干什么。
柳霁微汗流浃背，疯狂反思。
他当初任务堪称兢兢业业，尽职尽责，没有哪里惹到你吧喂！
这真不开玩笑。
赫连诀当初打下江山、统一妖界、追到白月光，真得有他一半功劳。
上至军师谋士、无情打手，下到卧底敌营、为兄弟勇敢追爱创造机会，他真的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白洛羽从小长大的地方，曾经的凤陵渡，有一种颜色极白的小花，名叫月见，夜晚绽放，其香殊异，能制造出吉光片羽的幻境，让人如同大梦千年，梦境定格在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刻。
后来妖界群雄四起，战乱频繁、纷争不断，凤陵渡也被妖兽的铁蹄踏过，成了再也盼不会的一轮满月，成了黄粱一梦。
他思念的不是月见花，而是回不去的故乡。
但作为圣子，白洛羽必须永远是识得大体、分清孰重的。他个人的喜好，则是一概不重要的，况且，那只是一朵很小的、很难寻的花而已。
赫连诀却无意间知晓。
——不，或许也不能说是无意间。
因为那个人的一举一动，每一次蹙眉、每一次落泪，每一次强装坚强的微笑，都像一条酸涩的溪流，绵密潮湿地渗进了黑蛟心里。
但战事波谲云诡，他作为率领一众妖下的主上，又岂能轻易脱离。
这一切，柳霁微都静静地看在心里。
月见只生在两处地方，一处是白洛羽自小长大的凤陵渡，另一处，则是毒瘴丛生、险境重重的忘忧谷。
当他挂着侧脸的划伤、瘸着一只腿，高兴地捧着月见花回来时，赫连诀却罕见地沉默了。
他们从小一同长大，因为出身的缘故，赫连诀少年时代便桀骜不驯、计谋深远，柳霁微像一抹顺从又沉默的影子，形影不离在他的光环中。赫连诀算是把他当自己人，但他那坏脾气在外人前还装装样子，对自己人则毫不收敛。他理所当然地对柳霁微发号施令，那人也总是予取予求。
因此，当柳霁微一身伤痕、跌跌撞撞地带回那几株月见花，赫连诀虽然头一次面对他表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但最终还是抿了抿唇，忙将月见花带去给白洛羽。
这花娇嫩得很，若不及时送到该收到的人面前，很快就要衰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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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霁微仔细回忆思索了一番，确认自己应该是没有哪里消极怠工，表现得让赫连诀不满吧！
如果硬要说，也只能是他在替任务对象出生入死打江山以及助攻兄弟追老婆时偶尔划水摸鱼而已！
他想起来，当初为了帮任务对象狂刷白月光的好感度，跑去忘忧谷帮人采什么花来着。
本来天天加班就烦死妖，柳霁微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就愉快地直奔忘忧谷去了。
据说忘忧谷奇景地貌众多，谷底有一口经年灵潭，潭水晶莹剔透，滋养着众多奇花异草，日升时还有七彩云雾笼罩其上；又有一座陡直峭壁，飞瀑流泉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属于是妖界著名网红打卡景点了。
面对赫连诀，柳霁微确实不敢说自己没有半点私心……他只是想假借出差、公费旅游而已！
至于带着点小擦小伤的回来……呃，那是他打卡幽冥泉的时候不小心在苔藓上崴了脚，从半山坡摔下去了。
虽然不知为何回来后赫连诀眼神深沉、一言不发，但应该是没看出来他带薪摸鱼吧！
总体而言，就没有他这么好用趁手的工具人好么！
柳霁微掏出帕子擦了擦冷汗，越听越汗流得越多。
虽然不知赫连诀想得这是哪出，但应该跟他关系不大吧，妖界反正离这边十万八千里，他这段时间小心些行事便是。
嗯嗯，都是炒作。毕竟妖界之主嘛，总需要些爱民如子、视兄弟为手足之类的人设！
“算了，妖界远在洛水，天高皇帝远的，跟咱们这儿也没什么关系，还是头疼头疼鬼王的事吧！”
柳霁微：“……”
我特么。
厉洲位处东璃极北，与魔域接壤，仙、魔、人纷争不断，自古以来便是最民不聊生的地儿，甚至哪家哪户遭了劫、死了人，都是凉席一裹，往乱葬岗一扔了事。
因此此地阴气极重，什么孤魂野鬼、冤尸饿殍的，江湖人称小酆都，可不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可想而知，在这种三不管地带轮值，刑法堂弟子的工作压力也巨大，整天嚎着没钱买法器买伤药。
柳霁微：够了。
版本很耳熟，这个故事他听过。
那弟子打了个哆嗦：“据说，那位酆都鬼王会扮成书生模样，撑一把油纸伞，静静伫立在雨夜的桥头。遇到过路之人，与之搭话，他便会问你，是否知道他的新娘现在何处。若是答不上来——”
正巧，外头配合地电闪雷鸣，把这群年纪不大的小弟子吓得吱哇乱叫，仿佛亲眼看见了一颗满眼恐惧死不瞑目的人头落地的恐怖场景。
啊啊啊啊虽然他们都是修士！但谁小时候没被爹娘师兄师姐什么的吓唬过！真的很吓人啊喂！
以至于酆都鬼王楼浮生，简直就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传说一样的存在。
想到这里，大家都是一脸愁云惨淡。
“咱们只能祈祷鬼王早日寻到他的那位新娘，消停消停吧！”
柳霁微：“……”
补药再说了。
再说下去，他真的要狠狠破防了。
大概是看他脸色不好，尹邪贴心问道：“哥哥，是不是乏了？”
太虚弟子也凑过来关切道：“没事吧道友？大热天的，看你怎么额角直冒冷汗啊。”
“是不是听咱们形容得太吓人，担心厉洲治安状况欠佳。”
还有人安慰他：“没事的道友，有咱们分堂在，普通的邪祟魔物找上门，你只管上门求助便是。只要不是什么鬼王、妖主之类的角色，咱们兄弟几个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柳霁微：“……”
他干笑两声：“哈哈，有兄弟们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更加汗流浃背了。
于是众人继续方才的话题，有弟子摇着羽扇感叹道：“情这一字，自古难解啊，哪怕是赫连诀、楼浮生这样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竟也有为情所困、不能自已的一天。”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尹邪虽然在笑，神色却有些嘲讽：“人活着时不知珍惜，等到失去才幡然醒悟，摆出这副追悔莫及惺惺作态，好没有道理。太阳东升西落，流水从高而下，这难道也是能弥补的吗。”
“我若是倾心于一人，生生世世，都不会叫他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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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这桩意外插曲，已是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柳霁微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任务对象，但在对方视角，自己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尹邪先头自称是来投奔厉洲一户远方表亲的，出了这扇门，就该分道扬镳了。
系统关键时刻依旧很给力地装死，对于尹邪的生平背景、黑化原因，柳霁微还是一概不知。
柳霁微绞尽脑汁，思索自己该找个什么理由赖在任务对象身边。
早知道刚刚就该把储物袋里剩下的灵石都留下接济那帮刑法堂的小弟子，营造出没钱住店的假象。
柳霁微满脑子寻个什么借口赖在任务对象身边，连走出幻化阵法的一瞬间脚下突然出现的门槛都没发现。
他被绊了下失去平衡，心道一声“坏”，却被一旁的尹邪眼疾手快地拉住，避免摔个狗啃泥。
少年轻笑一声：“哥哥小心。”
他身形明明看着不算太强壮，手劲却奇大无比，柳霁微被拽得差点直接撞进他怀里，好在对方最后关头手中及时卸了力，柳霁微的鼻尖才不至于磕到少年胸前。
他甚至十分体贴地给柳霁微找了个台阶下：“都是因为我，让哥哥路见不平、仗义相助，费心劳神了。”
柳霁微脸颊不禁有些发烧，十分羞愧。
救命，那是因为他满脑子都在算计要如何找个由头跟任务对象制造相处机会。
尹邪：“哥哥在此地，可有亲朋好友、要事在身？”
柳霁微诚实摇头：“并无。”
笑死，我的要事就是你。
尹邪：“正好，不知怎么报答，我那远房舅舅在此地的宅邸有不少闲置的房间，哥哥若是不嫌弃，可以去我那小住几日。”
柳霁微：“……！”
他生怕对方反悔，立即答道：“好啊好啊。”
热泪盈眶了。
【呜呜，这次的任务对象怎么会这么乖巧善良，流眼泪了。】
系统：【……真的假的。】
电子音客观冷静地提出建议：【在原世界线中，任务对象最终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毁灭世界，您最好还是保持一定的警惕心理。】
柳霁微：【你这是偏见。总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世界怎么能美好起来呢。】
系统：【……？】
六。
尹邪轻轻挑眉一笑：“哥哥未免太容易轻信旁人，万一我就是坏人呢。”
柳霁微下意识道：“嗐，你又不一样。”
你小子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最差不就是毁灭世界吗。
尹邪闻言微愣，随即又像是听到什么极让人高兴的事，嘴角勾起，转身带路：“厉城夜里不太平，哥哥仔细跟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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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阿邪的朋友，果然是相貌非凡、一表人才啊，您这一来，立即让寒舍蓬荜生辉，这一行路途艰难，真是多劳费心了。”
柳霁微忙谦让道：“哪里哪里，我受阿邪照顾才是。”
好家伙，舅舅这么客气的吗。
据尹邪说，他这远房表舅也是一位求仙问道之人，年轻时云游四海，经商赚了些钱，这几年便在厉洲置办家业，安定了下来。
面前的中年男人锦衣华服，大腹便便，蓄着微须，看着慈眉善目，憨态可掬。
都说外甥肖舅，倒是跟尹邪长得并不太像。
听说柳霁微要借宿几日，舅舅立刻满口答应，热情到令柳霁微都有些莫名了。
虽说是十几年不见的远房表舅，感情倒是真好啊。
尹邪说的“有闲置的房间”显然是谦词了，因为这院落府邸简直称得上气派堂皇，曲水流觞，红墙黛瓦，笼着昏黄的落日余晖，安静又神秘。
——确实未免太静了，偌大的宅院，竟连一个下人也没看见。
不过柳霁微也并未在意，毕竟人家以前是修道者，习惯独居也很正常。
最主要的是，一阵乏力困顿感袭来，眼皮子都快睁不动了。
这具身体太过羸弱，白日与那伙人缠斗，还是耗费了些心神的。
一盖上绵软的床被，柳霁微直接倒头就昏迷，睡得比被人打了一拳还沉。
——因此也丝毫未察觉，几分钟前才互道过晚安的尹邪，此刻正伫立在床头，居高临下地凝视那人无忧无虑的睡颜。
柳霁微：呼噜呼噜。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角落：“尊上，属下不知竟是这位大人，布置匆忙，诸多疏漏，还请尊上责罚。”
尹邪漠然地“嗯”了一声。
他此刻的模样与白日那个柔弱乖巧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不笑时，浅琥珀色的瞳孔显得冷漠异常。
黑影猜不透他的心思，被那人的威压震慑得额角冒了两滴冷汗，头低得更深。
月色朦胧，照过窗棂——那黑影竟是一刻钟前才一脸慈爱、热情招待过柳霁微的那位“远房表舅”。
然而，尹邪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柳霁微的睡颜，然后动作轻缓地点燃了床头的安神香。
袅袅灵烟从四脚瑞兽香炉中升腾，柳霁微沉睡中的眉头微微舒展，陷入更沉的梦乡之中。
尹邪嘴角这才勾起一丝笑意，视线依旧片刻不离地笼在那人身上，漫不经心道：“你废话太多了，多学学人族是如何行事的。若是让他起疑，小心把你的头拧下来。”
黑影不禁头低得更低，一不留神，竟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咕噜噜滚出老远。
尹邪：“……”
黑影吓得魂不附体，立即将那颗惊恐的脑袋够了回来，无论正反，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摁在了脖子上：“是！”
——他甚至还把前后装反了，乌漆墨黑的后脑勺直直超前，也不知是一时手忙脚乱，还是故意不愿“面”对自家尊上，一副十分上不了台面的模样。
尹邪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算了，少在他面前晃悠就行。”
黑影已经屁滚尿流地想要退下了，但想起大长老的叮嘱，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尊上，族中大长老的意思是，‘天时已到，大兴在即，您既已复苏，准备何日降临？’”
他鼻观眼眼观心地当着传声筒，因为终于能后脑勺超前，传话倒是传得格外顺溜。
尹邪：“哦，看情况吧，让他们少轻举妄动，不然连长老的头一块儿拧下来。”
黑影：“……属下明白了。”
这下真是两股战战地逃跑了。
夜已至深，月色如水。
那身影依旧静静在床头伫立。
许久之后，才轻俯下身。
满地月色中，他们的影子缱绻地交织在一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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