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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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瘦小小的黑影楞在原地，像是吓傻了。
原来是个小孩子啊。
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缺衣少食，发育不良。
柳霁微单手把他提起来，重量也就跟提一只小猫崽差不多。
死亡的阴影从头顶越过，劫后余生，那脏兮兮的小乞丐强忍身体的颤抖，跟团猫仔似的，在他手里瑟缩了一下。
但他倒是心志坚定，很快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看了柳霁微一眼，抿了抿嘴，从怀里掏出刚刚从柳霁微那里顺走的东西——一只造型古朴的储物袋。
柳霁微看他板着一张小脸，好笑道：“你用不了灵力，这东西是打不开的。”
先前在大街上，这小孩儿往他腿上撞，柳霁微下意识扶了一把，腰间一空，便知道东西被人摸走了。但因为当时尹邪在他身边，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声张。
小乞丐挣扎着要下来。
柳霁微却不放人。
他又伸出一只手：“还顺了人家姑娘的荷包吧。”
小乞丐抿抿唇，跟块烧完的黑木炭似的，犟在那儿一动不动。
柳霁微心道，难道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
嘶……他倒没看清方才那姑娘丢的荷包到底长什么样，不然也不是不能替这小乞丐赔个给人家。
然而，他刚要把人放下来，那小乞丐便嗓音沙哑，硬邦邦道：“各凭本事……你救了我。”
言简意赅，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跟头倔驴一样。
柳霁微：“……”
凭本事偷来的为什么要还是吧。
言外之意，柳霁微救了他，出于报答，才把东西还回来的。
柳霁微：“方才我看到她们四处打听荷包的下落，很着急的样子，看样子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刚刚路过城里的告示榜，甚至为了这东西悬赏了五十颗上品灵石，普通荷包，便是塞满了也装不下这许多钱，说明必然荷包本身才是人家的珍视之物。不仅脱不了手，你猜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东西在你手里，受钱财驱使，会不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乞丐微微瞪大双眼。
他一个人倒是不要紧，被抓住了顶多挨两顿毒打，以前为了护住几口剩饭，被一群成人踹得鼻青脸肿也不是没有过。但他还有贫民窟的弟弟妹妹，若是被官府或有心之心盯上，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犹豫良久，他缓缓地从怀里藏着的东西。
针脚细密，小巧灵珑，绣了只小兔子图案，看得出主人的珍视爱重。
“那……你会告发我吗？”
小乞丐小心翼翼地问道，鼻子上还有躲避车马时蹭到的尘土。
柳霁微心底微叹，答道：“我就当是路上捡的，不把你供出来。”
对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见柳霁微又朝他伸出拳头，示意他伸手。
小乞丐不明所以，但因为面前之人刚刚才救过自己，还是警惕地照做了。
一只更小号的荷包静静地躺在他手心。
柳霁微：“里面有些零碎的小玩意儿，应该能卖上一些钱，足够生活了。以后最好还是别偷东西了厉城民风彪悍，小心被人揍得屁股开花。”
小乞丐呆呆地看了那只精美的荷包半晌，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掌，像是被什么刺痛一般，狠狠地在粗粝的裤子上擦了几下，直把掌心擦拭得通红，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荷包，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柳霁微把人放下来，小乞丐犹犹豫豫地看了他半天，才问道：“我以后要怎么把钱还你？”
柳霁微失笑，只道：“看情况吧，我也不急用。等你再长大点，能自食其力挣到钱了再还我也不迟。”
见小孩沉默不语，柳霁微把人放下来，正欲转身离开。
“你知道今天当街纵马的那伙人是谁吗？”小乞丐突然道，“你看着很面生，以前没在这儿见过你。你知道救了我，要是被那伙人盯上，会有什么后果吗？”
柳霁微回忆了一下，只记得一群锦衣华服的弟子里被众人众星捧月簇拥在正中间的那一个。
什么身份看不出来，但能猜出伙食一定很好，一米七不到的个头，体重约莫是超出了二百八，一堆肥肉在马背上晃荡，好悬没把马背压断。
柳霁微：“哦？谁？”
小乞丐直直地看着他，一脸凝重：“那人是城主之子，名叫欧阳停，你是外地来的，或许不清楚，整个厉城都是欧阳家的天下，听说，城主家里甚至还养了能腾云驾雾的仙人，要是忤逆或惹怒了他们，再强壮的大汉，轻飘飘一拳就能打死。像我们这种人，是生是死，都是他们这种人一念之间的事。”
城主？
这种草菅人命的纨绔子弟，一听就很像话本里那种作死的反派。
柳霁微见这小孩儿小脸绷紧，一副忧心忡忡如临大敌的神情，没忍住摸了下他的脑壳：“多谢你，放心吧，我知道了。”
笑死，他招惹的人鬼妖还少吗。
债多不压身了属于是。
“早点回家，小孩子大晚上在外面乱晃不安全。”想了想，柳霁微补充了一句，用逗小孩儿的语气恐吓道：“你知道鬼王楼浮生吧，就爱吃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儿，一顿八个。”
小乞丐看着他，忍不住露出有点嫌弃的神情：“你是小孩儿吗，我三岁的时候就不信这种鬼故事了。”
柳霁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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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荷包归还到了告示榜，柳霁微便回了尹邪家。
主打一个做好事不留名。
偌大的府邸空无一人，尹邪还没归家，他那远房舅舅也不见踪影。
柳霁微哼着歌给花园的花浇了水，又在窗户外给猫咪留了顿猫饭，便无忧无虑地早早睡了。
第二天，尹邪人没回来，倒是有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到访。
——竟然是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姑娘。
来人一身黛色袄裙，外面罩着件狐毛披肩，项上戴着璎珞圈，柳眉细眼，身形纤细羸弱，虽然貌美，眉宇间似乎总笼着一抹淡淡的哀愁。
身旁的丫鬟道：“这位公子，昨日多亏你帮我家小姐寻回了丢失的遗物。您有所不知，那荷包对我小姐是十分珍贵的贴身之物，出动了十多位家仆，也未曾找到。要不是公子仗义相助，真不知急得怎么办才好，您帮忙寻回失物归还，竟未现身领取报酬，我家小姐说什么也过意不去，心中十分感激，因此今日专程登门拜访。”
那小姐微微颔首，在她示意之下，底下侍从打开一只木匣。
充沛的灵气瞬间四溢，丝丝缕缕如浓雾状，匣中竟然是满满品相上乘的灵石，并一朵三百年份的太岁，同品相完好的百年灵草若干。
柳霁微眉毛微微一挑。
不过是一只平平无奇的荷包，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
而且……对方看起来也并不简单啊。他昨日虽未刻意隐藏身形，却也送了东西就走人了，瞧见他真容的人应该也不多，这位却能直接找上门来，幸好让那小乞丐早早把东西归还出去了，不然还真惹上惹不起的大人物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在周围四处，潜藏着数道气息，都并未主动暴露身形，修为十分不俗，看来，都是这位王氏小姐所谓的“家仆”了。
柳霁微道：“王小姐不必客气，恰巧碰见，物归原主而已。”
那丫鬟神色急切，正要说些什么，身旁的王氏小姐幽幽道：“那荷包，是我……是我表姐所赠之物，因是她亲手所绣，在下爱重无比，关心则乱，故而失态，让公子见笑了。”
见柳霁微依旧不为所动，不肯收下东西，她旁边的丫鬟欲言又止，几次三番欲要开口，王小姐摇头按捺住她，嗓音幽远清冽：“在下登门拜访，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柳霁微心道：“果然。”
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方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上门，肯定是有事相求。
“半年前，我姑父姑母自作主张，与欧阳城主结下了儿女姻亲，要求我表姐嫁与那位欧阳少城主。欧阳一脉在本城势力极为庞大，城主今年三百余岁，欧阳停虽是他的独子，我却知道，此人绝非什么良人，此人性情顽劣，暴虐不堪，莫说随身侍女，多少无辜百姓都死于其手，下个月，他们按约定就将完婚，公子莫怪，在下实在是求助无门，走投无路，才不请自来，登门拜访。”
柳霁微：“……”
连这种家族辛秘都全盘脱出，还是对他这个不知根底、连面都没见过的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看来这位王氏小姐是真无人可求了。
柳霁微：“王小姐，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很抱歉，我来历城是借助在朋友家，若是我只身一人也就算了，既然城主如此气焰滔天，我却也不得不顾及友人和他的亲眷安危。还有，你想让我帮忙，指的是帮助你表姐逃婚吗？你表姐清楚此事吗？若是城主之后找上门算账，你们其余一大家子也都无所谓清算吗？”
他嗓音柔和平静，话倒是十分残酷。
王氏小姐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愁容，眉宇间似有解不开的郁结，她那丫鬟急得要帮她分辩，只被她按住了：“这位公子，你说得很对。我表姐对此毫无异议，反倒劝我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了家族，与欧阳氏永结同好，反是一件好事。但我自幼与她一同长大，自然知道她心中真实所想，不过是畏于欧阳氏的权势，为了家族利益，含泪应允而已。但我既然知道那欧阳停的人品气性如何，又怎能眼睁睁地看她踏入火坑？”
哎，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说到这里，那位王小姐盈盈一拜，不仅没有半分逼迫怪罪之言，反而道：“是我唐突僭越了。公子侠义心肠，为在下寻回失而复得之物又不肯出面领赏，甚至于心不忍，救下那窃物的小贼，本就是仁至义尽。在下这样贸然登门，却是关心则乱了。还望公子不要透露今日我登门拜访之事，刚刚的请求，就请当作玩笑话吧。”
说罢，又是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你等等。”柳霁微心底叹了口气，叫住对方。
王氏小姐停下脚步，幽幽看向他。
柳霁微掏出一叠银白色的令牌，递到对方手里。
“这是剑符，一枚应该能抵金丹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直接捏碎了就行，嗯，在对方毫不设防时使用有奇效。”
这是柳霁微自己刻的剑符，威力虽然比不上岳逸清刻的，但好处是经过改良，普通人也能用，不需要灵力催动，可以说是居家旅行防身的终极大杀器。只不过极其难制作，这么多年，他也就是在焉岐当国师的时候成功刻了几张，关键时刻用来自保的。
那位少城主他之前见过，丹药堆上去的修为而已，哪怕有护体灵力，挨这么一下也得掉两层肉。
足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姑娘新婚之夜摆脱追兵逃出城了。
柳霁微眨眨眼，缓缓道：“至于逃到哪里去，能寻求庇护么……”
他摸了摸下巴，毫不客气地坑起太虚和太虚刑法堂的师侄们来：“我告诉你一个地方，若是出了事，只管往哪儿跑，只不过日后在外面惹出事来，别把我卖了就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