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 22 章 ...
-
这一夜,李青瓷说了许多的话,皆事关他们的从前。
过去,身处苦难中,回忆会被无限放大,起码对李青瓷是这样的。
进荣园后,每天行尸走肉活着,最开始,他能偷看信物怀念,悄悄潜入属于荣明宗的房间,哪怕是躲几分钟,也觉得很开心。
后面信物被毁,回忆成了仅剩的慰籍。
但是越想,记忆就越模糊,他只能写下来,想到什么写什么,然后一遍遍记在心里,即便再被毁了,也不会忘记。
而今夜,这些记忆里的所有,都成了调/情的手段。
他庆幸荣明宗在身边,庆幸这些话能说给爱人听。
欢愉持续到元旦前夕。
荣明宗计划推掉所有行程,和李青瓷出海过二人世界。
谁知临时收到请帖,陈家盛邀去海岛种植基地,那是处极为隐秘的场所,气候宜人,打着种植的旗号,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不受管束。
游轮停泊港口,不多时便离港了。
李青瓷知道荣明宗在谈事,没加入其中,打算自己逛逛,甲板上,有人迎着夕阳挥杆,一众世交公子在玩乐,独独不见陈世终在。
说起来,这还是陈家的帖子,主人翁的儿子居然不在。
有认识李青瓷的,是陈世终的好友,见到他时,丢下球杆上前,幸灾乐祸说着荣明成的事。
抵达海岛,随着深入,数幢西洋风格的房子映入眼中,众人更衣用餐,入夜的岛上依旧灯火通明,从天空往下看,仿佛是海上夜明珠。
海边搭了休闲长廊,有人在沙滩篝火闲聊,有人抱着装备夜潜,李青瓷站在游廊上,晚饭喝了点酒,略带醉意,望着无尽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腰间被一双手环上,熟悉的气息率先包裹他,受惊的紧绷逐渐消失,放松依在来人怀里。
他们站的地方灯光昏暗,若不靠近,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荣明宗贴着他的脸颊,带着酒香的气息交织,低声耳语:“案子大概有了判定,荣明成坐牢的结果,能不能让你松口气?”
这次上岛,其中还有警署的人,这些人脉,本该是荣文兴牵线搭桥认识,但吃斋回来后,看着荣文兴拿这些手段对付自己人,荣明宗选择放弃家族里的关系。
李青瓷用脸蹭了蹭他:“这样一来,荣家没人能威胁你了。”
两人在月色下偷了个吻,离开游廊,偷偷牵着手,光脚走在沙滩也不觉冷。
岛上的气温恰好,夜里凉风习习,远处的篝火旁,仆欧拉了一车烟花来,几个年轻人玩得不亦乐乎。
凌晨将至,耳畔是风浪声,眼前是绚烂的烟花,他们站得远,又是在暗处,大家只以为荣明宗和自己的小妈相处融洽,既不敢近身打扰,也不敢瞎猜影响各家关系,氛围恰到好处。
零点一到,天空炸开朵蓝色的烟花图腾,图腾印着新一年的数字,在空中停顿闪烁许久后,才像雨似的坠落而下。
“新的一年,多多关照。”
荣明宗的声音落在耳边。
李青瓷握紧十指相扣的手,抬眼看他:“你不在的一年里,我很想你。”
这句话,想说太久了,过去度日如年,以为那通电话成了永别,如今还能并肩站在这,简直难以置信。
荣明宗抓起躲在身侧的手,吻了下他的手背,看着他漂亮的手指,捏了捏无名指,状似尺量,突然问:“你会离开我吗?”
李青瓷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荣明宗自嘲笑笑:“我在想,如果因为我发现了什么,而让你离开我,那我又该怎么做。”
李青瓷还在思考这句话。
正想细问,荣明宗率先开口。
“青瓷,我们结婚吧。”
他想把李青瓷绑在身边,让这个人无法再离开自己半步,就像筹谋回来的一年里,每日每夜的煎熬,一边发狠想要报复,实则全是挣扎的想念。
想这个人为什么要离开,想这个人的薄情和身体时,还会想,这个人过得好不好。
说到底,他的原则,全因为李青瓷变得有弹性。
荣明宗像是怕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我们结婚吧。”
李青瓷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不是错觉,怔愣抬头,借着烟花短暂的光芒,看见他眼中的认真。
荣明宗说:“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离开我身边。”
机场的事,他不希望再发生,只有结婚,对这份感情才不会有所顾虑。
当初发誓要报复,如果非要有一种方式,结婚何尝不能算?
他觉得可以算。
烟花声不断,像个催促的信号,让李青瓷无心多想,醉意上头,仿佛回到图书馆那天,义无反顾答应了荣明宗的心意。
“好。”
......
回了陈家安排的房子,夜色已深。
李青瓷躺在浴缸里,心里想着今晚的事。
当时面对求婚回答得快,也没想过什么后果,冷静下来后,记起两人的身份,总是有些后怕。
荣明宗发现他的顾虑,调侃他是不是后悔了。
李青瓷虽有担忧,却坚定说不后悔,说到底,只是不想流言影响荣明宗。
如今的一切,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荣明宗的地位还不够稳固,恐会被此事拖累。
荣明宗告诉他,婚礼会很隐秘,实在有顾虑,可以去国外举行。
有这句话,李青瓷的心才稍稍安定些。
从浴室出来,得知荣明宗被邀去小酌后,准备打发仆人离开,忽地想起什么,询问仆人:“陈少爷登岛了吗?”
仆人摇头,只说没见到陈世终,不清楚主人家的行踪。
李青瓷没多想,到了第二天,才从陈老爷口中得知,陈世终接了个病人,这几天忙着协助手术。
医生忙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万万没想到的是,陈世终接的病人,竟是李青瓷的弟弟。
回到中沙湾后,李青瓷得知此事的同时,还收到了弟弟的死讯。
这个结果不意外,意外的是,患者家属声称是陈世终害死的。
事出意外,医院封锁了消息,小道消息称,人是死在手术台上。
集团办公室门被推开,荣明宗带着一身寒气进来:“消息没错,从陈老爷那边确认了,小朋友是死在陈世终协助的手术里,事实上,这不是医生的责任,但是有人借此引起医闹。”
按调查的情况来看,患者的医药费是足够的,这次术前也签了协议,手术结果属于意料之中,但能闹成这样,必定有人暗中操纵。
李青瓷站起来,思绪生乱,虽说早就做好准备,但牵扯上身边人,事情就显得诡异:“是不是荣文兴他们干的?”
“有可能。”荣明宗给他接了杯热水,“警方介入调查了,黎翠萍扬言陈世终是凶手,狗仔收到消息后,天天蹲守医院,你最近不能去那边,难保他们在玩引蛇出洞。”
故意招惹陈家,又是冲着陈世终而去,最终的目的无非是荣家。
陈家不是大善人,遇到这种事,当然想处置。
奈何媒体盯得紧,现在黎翠萍如果出事,恐怕被人借题发挥。
李青瓷想喝水压惊,却无济于事,连忙找抗焦虑的药吃下去:“近日排庭审理案子了,荣明成那边大概要坐不住,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釜底抽薪。”
荣明宗看他狼狈吃药的样子,皱了下眉,上前抱住他安抚:“青瓷,先冷静。”
医闹是件棘手的事,又牵扯富贵人家的公子。
陈世终更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名,尤其手术病人还是李青瓷的弟弟,想到这个,完全没有勇气去面对。
他当然想找办法解决,从钱到权,尝试各种和解,在被黎翠萍各种拒绝后,整个人陷入无助的绝望中,别说做医生了,在他面前,连‘医生’二字都不能提,提了就狂躁不止,在挫折中鬼打墙,自我禁锢,甚至怀疑是流年不利,请大师来家里作法,走火入魔般。
这种状态持续到黎翠萍提出见面后,才稍有好转了。
两人见过面后,黎翠萍也不来闹了,事情逐渐平息,但陈世终却一直闭门谢客,得知李青瓷来了,更是躲得远远的。
李青瓷也不勉强,和荣明宗去处理荣家的事。
农历新年将至,法院的案子堆积如山,基金会这桩属于大案,引起各界关注,荣明成的律师团队就算再厉害,也无回旋余地,法槌落下,一切都无济于事。
荣明成坐牢了,这事上了几天头条,就连以前做的坏事都被爆出来。
后面有狗仔来集团堵人,蹲到荣明宗后,立马追问对此事的看法。
荣明宗早有准备,表示此前的声明是划清界限,基金会一案后,荣明成已被除名,其行为与荣氏整个家族无关。
过后,至于外界如何猜测,一切都有公关部处理。
也是这时,李青瓷收到弟弟追悼会的消息。
其实,他完全不必前去。
在黎翠萍答应卖儿子时,那些传统的、血浓于水的关系,就已经随着一笔巨款消失。
可是病房里的一见,终究是无法忘却。
在黎翠萍还想着利用他时,只有病床上的弟弟,还乖乖喊他一声哥哥。
黎翠萍是个聪明的女人,前半辈子,即使不是大富大贵,整天打扮得光鲜亮丽,让人觉得她过得滋润,致力于把丈夫孩子打造成精英分子。
而如今,疏于打理,头发随意扎着,懒得多梳一下,高跟鞋也不穿了,脚上的老布鞋不知穿了多久,脏兮兮的,微微佝偻着腰,坐在铁板凳上,像颗陈旧的枯树,不悲不喜。
至于为什么说她聪明,因为这个追悼会,成了她索取钱财的手段。
李青瓷猜到如此,所以来得很迟,故意绕路,避开躲在外面的狗仔,踏入灵堂时,黎翠萍迅速转头,双眼闪着精光。
他看到女人眼中的激动,冲上来抓他时,还不忘朝后看,等着狗仔快点出现。
但几分钟过后,女人变得不解,甚至想跑出去找狗仔,又担心李青瓷跑掉,扒着门左顾右盼,偶尔回头看看他还在不在。
数次后,终于意识到狗仔不来了,情绪顿时暴躁,气得回去推搡他,嘴里嚷嚷着狼心狗肺的东西。
李青瓷无视她发疯,看着前面的黑白照,不想这些事再惊扰亡人,轻声问:“你想要多少?”
黎翠萍一顿,停下打他的动作,怀疑自己听错了,拨开散落的头发:“什么?”
李青瓷低头看她,说了个数字:“这笔钱,够不够给小弟买个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