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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替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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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业第一次提出要搬走的时候,秦观刚应酬完回去,有点喝多,垂头闭目,坐在椅子上发呆,可能是有意,也可能是无意,他没有听到乔业的话。
不知道等了多久,乔业又说:“你抬头,看我。”
前一天,秦观和乔业因为搬房子的事吵架,一肚子火发不出,非常想让乔业跟他一样生气,于是告诉乔业,程远回国了。
透露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没多畅快,还隐约有种要完蛋的感觉。
乔业没有如秦观所想动怒,连情绪也少有波折,吃醋、伤心更是没影的幻想。
最初的惊讶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迅速对自己做出安排。
秦观抬头后,他说,他马上走,不会让程先生误会。
“秦观。”
多熟悉的称呼,这是他的名字,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两个字。
可它又很陌生,因为只有在现实之中,乔业才会这么叫他。
是的,他回到现实了,刚刚所回忆的那些,都是梦。
只是梦,如此而已。
尽管想清楚了,可那串梦境太长、太深刻,秦观深受影响,心里总有些后怕,刚才又被乔业的话吓到,抬头时,眼睛还是红红的。
乔业坐在对面,盯着他打量,眼神中有不解和些许惊讶,还有更为浓重的担忧。
这眼神让秦观难受不已,他又想低头了,强忍着没这样做,和他对视两秒,轻轻别开视线。
乔业:“这回梦见什么?”
秦观微微摇头:“没……没什么。”
乔业:“肯定有原因。”
秦观:“我是……睡太久了,脑子有点糊涂,你刚才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这理由实在不怎么样,秦观自己都觉得蹩脚。
不过也没什么差别,乔业本来就聪明,秦观骗不过他,谎言是不是有用,在于乔业愿不愿意配合,和他的撒谎水平没多大关系。
乔业瞪着他,手机震了两下,点开一看,说:“检查结果出来了,廖医生让我们去找他。”
秦观:“我不……”
“你不想去就不去。”乔业端起没喝完的柠檬茶,顺手把手机塞兜里,“不想说就不说。”
他站起来,径直朝门口走,“你自己决定吧。”
这是……
说走就走,不打算管他了?
乔业真能狠下这个心,绝对能。
秦观立即慌了,顾不上拿饮料和手机,追着乔业出门,还在门框上撞了一下,才追到人,抓着人的胳膊,说:“你别走!”
乔业喝了口饮料:“不是不希望我管你的事吗?”
秦观急死了:“我没有,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乔业摇摇头,“算了,既然不愿意,别勉强,我先走了,你自己跟廖医生说。”
“我去,我去。”
秦观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要是真让乔业走了,他到哪去要人,“你别生气,我去找廖旗,你陪我一起去。”
说完顿了一下,“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别走。”
秦观有点紧张,怕乔业不答应,留下他一个人。
两人对视片刻,乔业视线下移,扫了一圈后重新落回他脸上。
秦观张了张嘴。
“手机呢?”乔业问,“饮料呢?”
秦观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额头一抽,如梦初醒般想起来了,立即回头,准备去咖啡店拿。
可又担心乔业会走,踌躇着在原地转圈。
乔业看着他,嘴唇微微卷起:“我在这里等你,别浪费食物。”
秦观兴奋,又有点茫然,双腿倒是知道挪动,一阵风似的冲向咖啡店。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廖旗正在电脑上看检查结果,门一开,他立马说:“一切数据正常,无异样。”
乔业随手把喝空的塑料杯扔进墙角垃圾桶,和秦观对视一眼,后者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朝他露出一个笑,得意洋洋的,有点神气。
廖旗关掉后台,起身去洗手:“你们坐,想喝水自己倒。”
秦观:“既然没问题,我们可以走了。”
廖旗对着洗手池翻白眼,对这人的不配合早已见怪不怪:“我有话跟你们说。”
秦观:“你可以在电话里跟我说。”
廖旗洗好手,抽了两张擦手纸擦手:“坐吧,我给你们泡点茶,碧螺春可以吗?”
秦观:“我们刚喝了咖啡。”
廖旗笑了:“我问乔先生。”
乔业:“不用麻烦廖医生,喝水就可以了。”
“好,稍等。”廖旗无视秦观投来的死亡视线,窃笑不已,他劝不住秦观,有人能劝住,他才不费那劲,“你们刚才……”
他呆了两秒,猛然扭头,“你又喝咖啡了吗?”
秦观正在玩乔业的衣角,闻言抬起头来,很嫌弃他的大惊小怪。
乔业解释道:“就是楼下咖啡厅,没喝咖啡,喝的柠檬茶。”
廖旗松了口气,把倒好的水放到茶桌上,拖了把椅子坐在两人对面:“检查结果已经告诉你们了,没问题,不过……”
他欲言又止地看看秦观,又看乔业,有口难言的样子。
秦观:“有话直说。”
廖旗:“……”
乔业有些无奈,对秦观说:“我想吃肯德基。”
秦观:“现在吗?”
乔业:“嗯,现在,奥尔良烤翅和吮指原味鸡,九珍果汁不加冰。”
秦观:“我去给你买。”
乔业:“买完后我们在车里等我,我们回家去。”
秦观笑了,在乔业额头上亲了一口:“好,那你快点,我等你。”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什么别的理由,秦观临走前又问廖旗,吃不吃什么,他一起买。
廖旗也不客气,说要吃烤鱿鱼,他过会就下班了,到时候跟乔业一起走,顺便拿鱿鱼。
“多辣多洋葱。”廖旗不忘叮嘱,“要整鱿鱼,三条,不要鱿鱼须,太小,吃不了。”
秦观已经关门走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医院附近没有肯德基,也没有烤鱿鱼,要买这些东西,得开车十几分钟去大学附近。
乔业跟廖旗没有私人交情,支开秦观的理由不言而喻。
秦观很明白,但他不在乎。
乔业对他提出请求,他乐得照做,其他的,随便。
没什么比哄乔业开心更重要。
廖旗盯着门后的逃生通道示意图,感情有点复杂。
一方面,以秦观现在的情况,很难说服他配合治疗,有乔业在,至少有人能牵住他,不至于奔向无穷深渊。
而另一方面,乔业毕竟也是一个独立的人,现在愿意拉住秦观,可万一有天,他不愿意了,就真的没人有办法了,他们这些朋友做不到,秦观的家人也做不到。
秦观的依赖越深,或许会好得越快,可同时,如果两人之间出什么问题,他发疯的可能性也越大。
是蜜糖,也是砒霜。
天气始终不太好,不过雨已经停了,秦观买了肯德基和鱿鱼,准备回医院接乔业,想了想,又下车,进了旁边的便利店。
到医院的时候,乔业和廖旗已经等在那,两人说着话,神情都有些凝重,秦观推门下去,把鱿鱼袋子塞给廖旗,拉住乔业就走。
下过雨后温度降了不少,车里开起了暖气,乔业被热意扑了一脑袋,脸和脖子上的皮肤微微发麻,被秦观按上副驾驶。
秦观绕到驾驶座,起步发车,让他快点吃,等冷了硬了就不好吃了。
乔业打开纸袋,戴好一次性手套,抓着烤翅开始啃。
秦观瞥见,开心地笑了。
乔业食量一般,一次性吃不太多,秦观给他买了两对烤翅一块鸡块,他吃完就饱了。
当然是好吃的,他从第一次吃肯德基,就喜欢这两样。
不过吃完后,舌头上油炸的香气混合着油味,还是有些腻。
秦观拍了拍右侧口袋:“这里。”
乔业探身掏了掏,掏出一个瓶子,一看,是一盒话梅,很小,含量才60g。
“吃过炸鸡吃话梅,解腻。”秦观笑着眯起眼,“牌子也是你爱吃的,这次没记错。”
他说得很果断,似乎很肯定自己没记错。
因为没记错,所以他很开心。
像小时候考试拿了满分,或许有一定运气成分,可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实力。
秦观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乔业,他在意他的一切、他的所有。
他现在对他很好,以后也会一直下去。
他很喜欢他、很爱他。
乔业盯着透明瓶子里的东西看了片刻,拧开盖子,拿出一颗放进嘴里,沉默地吃着。
秦观仔细开车,时不时用余光瞥一下旁边,他不爱吃话梅,但曾经被乔业塞过几次到嘴里,那酸爽的味道,记忆犹新。
这会光看乔业吃,他就开始牙酸,软糊糊的,像咬了棉花。
乔业一颗接一颗的吃,快到家时,话梅瓶已经空了。
秦观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把垃圾塞进纸袋,又拧了瓶水,让乔业喝点。
他在驾驶位忙忙叨叨,乔业拿着打开的水瓶,轻声说:“秦观。”
“在呢。”秦观拿湿纸巾擦手,“是不是累了,去医院是容易累,今天不出门,我们回去休息。”
时间不早了,但天气变好,反而比之前亮上不少,有些像他们早上出门时的天色。
秦观收拾好,去拉乔业的手,他现在有这个毛病,只要可以,就想牵手。
乔业:“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