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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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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燕序目光从远处的人群转到身侧的人身上,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
身边的人比他还高,一身贲张的肌肉,身上的西装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肌肉崩开,一副纯正的西方人面孔,中文却说得很流利,金色的卷发扎了一小束在脑后,端着香槟一脸笑意的看着沈燕序。
他瞧着友善,可沈燕序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上来的第一句话也并不是你好,仿佛两人从前就认识似的。
“我们认识?”
沈燕序不动神色的往后撤了一步,和那人拉开了距离。
那人晃着酒杯里金黄的液体,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你。”
然而沈燕序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就是连虚与委蛇也不想,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门口。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几秒钟,门口方才聚集着的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沈燕序四处望了望,在宴会厅中间看见了与人谈笑的靳述,却唯独没看见想见的那个人。
就在他即将转头的一瞬间,衣角一紧,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拽着退了两步。
酒杯里的酒险些漾了出来,他稳了稳身形,一脸错愕的回头。
自己找了半个晚上的人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越过自己目光恶狠狠的盯着方才与他搭话的那个外国男子。
沈燕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幅样子,如临大敌,若是眼神实质化,那人怕是都已经在油锅里烹过一轮了。
靳时礼紧紧拽着沈燕序的衣角不肯撒手,沈燕序后知后觉的四处望了望,幸亏他们站的位置比较偏,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他松了口气,拍了拍靳时礼的手背,“什么时候来的?”
靳时礼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向沈燕序,神情肉眼可见一下子便软和了下来,“刚刚,被那些长辈围着寒暄了好一会儿。”
说着他往沈燕序靠了靠,撒娇似的拽了拽他的衣角,压低了声音,“很想你。”
沈燕序失笑。
明明几个小时前两人才前后脚从家里离开,但是现在隐隐腻歪得却像好久好久没见面了似的。
但这点暗潮到底也没涌动起来,方才让靳时礼如临大敌的那人像是刚反应过来,摇着酒杯往前走了一步,跟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冲着靳时礼举了举酒杯,俨然一副外国绅士的模样。
“嗨King,好久不见了。”
“永远都别见最好。”靳时礼语气冷冷的,带着明显的嫌恶。
沈燕序对靳时礼的社交圈子知之甚少,也从未特意去了解过,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得不重新再审视一下面前的人。
那人无视了靳时礼的敌意,转而把注意力放到了沈燕序身上,貌似相对靳时礼,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沈燕序。
即便面无表情的沈燕序看起来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你好,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他理了理衣襟,做了一个小幅度的绅士礼,“我叫克林,是……”
他特意的停顿了一下,刻意的冲沈燕序身边的靳时礼飞了个意味不明的Wink,“King的同学。”
靳时礼手上还拿着酒杯,就算沈燕序在感情方面再怎么愚钝,也看出来了这位克林对靳时礼的不同。
何况克林一身的腱子肉,对靳时礼飞眼神时让人汗毛直立,正常的男人怎么会对另一个男人抛媚眼。
除非……
沈燕序反应得很快,碍于克林对他也还算礼貌,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看出来是一回事,但他也年纪不小了,像宣示主权这种事在他这里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他仍旧神色淡淡的,似是不经意的往后退了一步。
靳时礼在他斜身后,离得极近,这一步正好撞在了靳时礼身上,还不小心踩了他一脚,身子一踉跄,手里拿着的酒杯顺势一倒,酒液从高脚杯里漾出来,正好淋在他身上。
酒液很快就洇了进去,将衣摆处的布料浸成暗色。
他冷静的垂眸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靳时礼倒是先兵荒马乱上了。
“没崴到脚吧?!”
沈燕序摇了摇头,转头跟克林说:“不好意思克林先生,我可能需要先去换个衣服。”
克林状似遗憾的耸了耸肩,“好吧。”
“那King……”
“我对这里不熟悉,可能需要麻烦靳少爷给我带路。”沈燕序神色自然,丝毫看不出一点刻意后的心虚。
靳时礼反应了两秒,才猛地回过神来。
“更衣室在二楼,我带你去!”
说着,他没管克林,拉着沈燕序逃也似的转身走了。
直到上了电梯,那如芒在背的目光消失以后,靳时礼紧绷的背才松下来。
“那克林……”沈燕序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身前的酒液,斟酌着开口,话讲到一半,被靳时礼急匆匆的打断。
“我跟他绝对没关系!”
像是怕沈燕序不信,他说完之后又重复了一遍,神色比告白时还认真。
“绝对没关系。”
“哦。”
沈燕序没再追问,这反而让靳时礼不会了,他连怎么解释都想好了,就等着沈燕序追问他,哪儿知他就轻飘飘一句“哦”字就没了下文。
靳时礼等到电梯到了二楼,也没等到沈燕序再问下一句。
他追着沈燕序的步伐下了电梯,沈燕序不问,他倒是着急了,跟在沈燕序后面跟尾巴似的,语气焦急,“就哦?就一句哦?”
“那你还想我问什么?”
“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他对我是什么意思?我跟他怎么认识的?你都不问我么?”
他追着让人问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可爱,沈燕序弯了弯唇角,罕见的流露出些恶趣味,明知道靳时礼想他说什么,但是偏偏不让靳时礼如意,“不问。”
“为什么?”靳时礼急得尾调都扬了起来。
沈燕序走在靳时礼前面,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房卡,打开了房门。
他的脚步在玄关处停了停,回头迎上靳时礼不解的目光,淡淡开口,“你说,我就信。”
玄关处的顶灯如瀑倾泻,落在沈燕序肩头。
他说得轻描淡写,方才还闹腾个不停的靳时礼反而安静了。
半晌,看着沈燕序的背影,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靠,又心动了!”
……
说是这么说,沈燕序无心问,无非也就是猜出了七七八八克林和靳时礼之间的事,但是他不问,自然有人上赶着秃噜出来。
比如当事人本人。
再比如现在躲着他身后一脸仇视警惕的盯着克林的某人。
沈燕序刚换的衣服没两分钟就被他攥得皱皱巴巴的,在第n次接收到别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了了。
他看起来几乎是没用什么力气的将靳时礼从身后揪出来,手指抵在他肩膀上将人推远。
“你到底在干嘛。”
“他。”靳时礼指了指克林,“他是个同性恋。”
“我知道。”沈燕序面无表情,“你也是。”
“我不一样。”靳时礼反驳,提到留学时候发生的事还感到些羞愧,声音都不觉小了许多,“他这人可怕的很,发着高烧还不忘爬人家的床,差点把我裤子扒了,还跟我说……说……”
靳时礼越讲越觉得难堪羞愤,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至于恐同。
而克林那时候“衣衫不整”坐在他床上说的那些话,看着沈燕序冷淡如水的面容他却怎么也讲不出来,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所以当他在沈燕序眼里瞧见丝丝探究的意味时,欲盖弥彰的喝了口酒,“反正他不是个好人。”
话说出口,他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咂巴了两下补上一句,“好人不会大半夜趁人之危的,幸好我反应够快,第二天就跑了,没有被他得逞。”
听他说着,沈燕序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就是因为这个回国的?”
“我还因为这个恐同了呢。”
“我也是男的。”
靳时礼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靳时礼认真而思考了下,回道:“我想了想,比如有把你换成其他人,我还是会觉得不适反感,但是如果那个人是你……
他在脑子里搜索可以形容这种感情的词汇,大概在几秒钟后,象征着拍卖开始的硕大烟花在天空中炸开,烟花的绚烂穿过玻璃天顶抵达人们眼中。
在充耳的细语声中,沈燕序听见靳时礼说——
“我想为你写歌。”
音乐在他眼里是及其高尚不可侵犯的,从前还没开窍的时候他并不理解那些为爱人作歌的歌手,为什么要把世界上最善变虚假的爱情寄托在歌里,他甚至觉得这是对音乐的亵渎。
但是那次沈燕序没来的演唱会上,看着空空如也的位置,靳时礼在聚光灯下,在场馆如浪潮的欢呼声中,忽然想写一首歌给他。
一首给爱人的歌。
那时候的靳时礼尚且不明白这是什么感情,反应过来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然而更多的确实茫然。
按理说他应该讨厌沈燕序的,可为什么看到他没来会失望,又为什么会想为他写歌。
现在靳时礼明白了,因为他爱他,无论在现实,还是在歌里。
为沈燕序,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