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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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决赛，上半场结束的哨声终于吹响。
2：2战平。
他们的对手泉城大学，作为去年的季军，实力不容小觑。本次小组赛，正是因为泉大和钦城体大的默契球，导致卫冕冠军首都体大含恨出局。
比赛踢得艰难，常理早有预料，却也发现季少虞和凌一状态不佳。
常理不怪他们，毕竟——
他看了眼身后更衣室大门，人高马大的保镖死死堵住了门。
也不知道季少虞是犯了什么王法，从来训练开始，保镖就一直跟着。吃饭睡觉，季少虞也都会被司机接走，跟监狱里放风似的。
常理看着低下头，闷闷不乐扣手指甲的季少虞，实在忍不住，出门跟保镖吵了起来。
“我说，你们被太过分！训练全程跟就算了，现在比赛也来盯着是什么意思？！”
更衣室里的队友一下子精神了，纷纷跑出去看热闹。
长椅上，凌一趁着所有人转过身的空档，伸出手覆在季少虞紧扣长椅的手背上。明明才刚刚跑完，他却摸到了对方近乎冰凉的皮肤。
季少虞还是低着头，发丝和鸦羽似的睫毛掩住了的神情，凌一看着，胸口阵阵的疼。
他抬起手，将季少虞的脸带向自己，偏头快速地吻下了他的额头。
——这一个月来，二人的第一次吻。
被吻的人显然吓到，伸手拂开凌一的手，声如蚊蚋：“会被看到。”
“小鱼，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好吗？”
季少虞吸了吸鼻子，别过脸。
他当然知道，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无法跟凌一开口。
季少虞鼻尖涌上酸意。
要说什么呢？
说他一觉醒来，发现家里的佣人全被换掉，就连看着他长大的蔓姨也被调回了季宅；上学走路也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家里却用安全为由一定让司机送他。
每当手机响起，无数双眼睛就会看向他，从门缝、从岛台、从后视镜……而当他也看过去，那一双双眼睛就会充满笑意，毕恭毕敬地对他点头示意，却又继续时时刻刻盯着他、观察他、记录他。
自从那晚和季月通完电话后，他的生活好像变成了监狱。
既然，季月没有明说，季少虞就不想把凌一卷进来，不想要让他的生活也变成这样。
季少虞深深呼吸，终于将双眼的热气压了回去。
下半场比赛开始。
86分钟，凌一打进一球，但很快在伤停补时被追平，比赛进入加时赛。
本届大学生联赛的第一个加时赛。
120分钟，就连凌一也有些吃不消，但双方都没有放弃，最后依旧颗粒无收，进入点球大战。
常理看着他们，报出主罚顺序：“凌一、石磊、申北、卜鸣……”
凌一自不用多说，心态稳、技术好；石磊是队里的点球手；申北和卜鸣大赛经验丰富。至于最后一个名额——
“季少虞。”
被喊道名字的人错愕地抬起头，晃过神，立即拒绝：“教练，我不行…”
他现在的状态，怎么可以去踢点球？
这可是1/4决赛，很可能就因为他的失误，断送所有人的冠军梦想。他做不到，季少虞不想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季少虞，我知道你最近心里装着事儿，但我要告诉你，这是球场，在球场上就该把那些事儿全都忘掉！”
常理抬起手，重重握在他的肩膀上，沉声道：“就算你不相信你自己，也总该相信我。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做主罚。”
三月底的南城，天气已经开始回暖。
季少虞扭头看向身边围成圈的队友，邓东对他点头，程浪呲着个大牙冲他乐，凌一…凌一站在那里看着他。
……
镜头扫过球场，解说的声音在球场上空响起。
“江大和泉大两支夺冠热门队伍，在就十分钟常规赛和三十分钟加时赛后，比分依旧牢牢锁定在3：3！现在，所有的悬念、希望和压力，都回到了这十二码点球点上！点球大战一触即发！”
大屏幕上出现了江城大学第一门将卫霄的身影。
“通过抽签，由泉大率先主罚！我们看到7号…打门！泉大1：0拔得头筹，暂时领先。”
切头切走，大屏幕上出现凌一的脸，全场想起不小的尖叫声。
“好，现在压力给到了江大！他们的第一位主罚是全队核心前锋9号的凌一，神情十分专注啊，胸有成竹…助跑…打门！漂亮！非常冷静，轻松骗过门将，推射入网，干净利落！凌一在球队需要他的时候，稳主了军心，大将之风！”
泉大第二位球员登场，深深呼吸。
“来看泉大的第二个罚球…哎呀，着急了！打高了…泉大错失扩大比分的良机！”
石磊上场，盯着球，不停眨着被汗水浸湿的眼。
“江大有机会了，来看看…助跑…射门！哦…也打高了！同样没有命中门框…难以置信，几乎和刚才泉大一模一样的罚丢点球！
“现在两轮过去，比分依旧是1：1，点球大战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三轮
“来看，泉大准备好了…助跑…打门！球进了！力量很足！泉大再次领先，2：1！”
申北看着球，抬手擦了把汗，气氛凝重。
“这次，江大不能再罚丢了，第三名球员必须要顶住压力啊…助跑…射门！漂亮！门将再次预判错误了方向！2：2！双方再次回到了同一起跑线！点球大战的悬念，还在继续！”
比赛在南城举办，距离江城较近，来了不少江大的学生，凌一的父母也来了，此刻也都是坐立难安，皱着眉，死死盯着赛场。
“第四轮，泉大的10号登场，看看这个球……被门将扑了出来！江大1号守门员卫霄扑出了这个球！太棒了！现在，这个天赐良机摆在了江大面前！他们只要罚中了这个点球，就握住了赛点！”
卜鸣上场，肩膀不停耸动，换气，试图平复。
“江大这个球太重要了…我们看看16号球员卜鸣，怎么处理这个点球…助跑…打门！天哪！也被门将扑了出来！”
全场哗然。
解说员也抱紧了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这一幕，握紧麦克风：“双方在第四轮点球，再度复刻了第二轮的结果，双双罚丢！现在比分依旧是2：2！”
常理坐在场边，双腿止不住的抖动，最后实在憋不住，站起身，提了提裤腰，开始在边线处来回走着。
镜头切到泉大最后一名罚点球员。
没进。
全场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江大球迷的狂吼几乎就要掀飞球场！
“戏剧性！简直是不可置信的戏剧性！泉大的第五个点球击中了立柱！这意味着，只要江大最后一名主罚球员将球罚进，那么江大就将绝杀比赛，挺进四强！！！”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季少虞走向点球点。
大屏幕在短暂虚化后，迅速聚焦在他的背影上。季少虞依旧低着头，步伐沉重，全场数以千计的目光如同聚光灯打在他身后。
屏幕上，季少虞深呼吸，汗珠从他的太阳穴滑下，一直到下巴最终滴落。
“现在，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压力，所有的希望…球队一整个赛季的希望都落在了他身上。11号季少虞，速度、技术、战略意识是江大乃至本届联赛所有球员的顶尖水准！”
“但是…相信看了正常比赛的球迷朋友能够感觉到，今天并不是他的最佳状态，几次都与进球擦肩而过。
“况且，本次点球大战似乎是有魔咒，江大和泉大都在第二和第四轮双双丢球！现在，就看季少虞是否能够打破这个魔咒，帮助江大绝杀比赛！”
常理在口袋中的手捏得咔咔作响，候补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屏住呼吸看着季少虞。
凌一双手抱胸，目光如炬，重重的心跳带着他的胸膛上下起伏。
“小鱼…”
季少虞站定，闭上眼。
全场死寂，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睁眼，助跑，打门，球进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排山倒海的声浪袭来。
“GOOOOOOOOAL!!!进了！他做到了！！他顶住了！！！季少虞打破了本次点球大战的魔咒！粉碎了所有质疑！本场比赛饱受状态困扰的顶级中场，用无可挑剔的贴地斩，完成了对球队的拯救！！”
球场瞬间爆炸！
江大队所有人冲到季少虞身边，将他团团围住后的下一秒，就被扑倒在地，层层叠叠压在了最下边。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凌一笑着伸出手将他一把拉出，刚想要说上一句话，季少虞就被常理抢走，常理抱着季少虞的头在他额头狠狠亲了口！
程浪看凌一，邓东看凌一，蒋奇思看凌一。
凌一笑得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为季少虞鼓掌。
季少虞被亲懵了，下一秒，他又被所有人举了起来，不停抛向天空。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本赛季最漂亮的绝杀！最伟大的个人英雄主义，就在你的球队和队友需要你的时候挺身而出！
“被状态困扰，被先点球魔咒笼罩，被目光中的重压袭来——他选择用一记绝杀回应所有！
“这一球，将江大从淘汰的悬崖边拉回，送进了全国四强！这就是足球，这就是点球大战！他们凭借最后一记点球，成功晋级！让我们恭喜江大！”
……
“凌一，”季少虞站在花洒下，“我好像听见你的声音了。”
磨砂玻璃，横亘在二人之间。
凌一转过身，看着他：“嗯，我也听见你的声音了。”
季少虞摇头：“不是现在，是在点球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你在叫我。”
凌一哑然。
“很奇怪吧。”季少虞继续搓着头发上的泡沫，“明明隔得那么远，但我还是听见你在叫我。”
说完，季少虞把眼上的泡沫抹开，双手握着玻璃边缘，踮脚看着只露出一个额头的人，问：“你有叫我吗？”
凌一昂起脸，看着他点头。
季少虞心满意足的继续洗澡。
他原本很害怕。
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但既然季月并没有和他摊牌的打算，那他为什么要去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一切？
在站到足球面前那一刻，他想明白了，如果连此刻他都能破局，没什么是值得害怕的。
洗完澡。
季少虞瞥了眼门口的保镖，低头下擦拭头发，在脑中思索着南城体育馆的平面图，如何能够甩掉他们。
忽然，他瞥见蒋奇思穿上了和他赛前一模一样的衣服。
“奇思，你……”
这时，一只大手捂住的他的嘴。
凌一抱着他躲到了衣柜后死角，用眼神示意他保持安静。
屋里，蒋奇思戴好口罩和帽子，对邓东点头，后者发出消息，很快，走廊外传出了程浪和黄维的争吵声。
“就是你第二个球没防住！”
“靠，你说我？角球怎么抢点的？往自己门前送是吧？！”
哐当一阵响，似乎是垃圾桶被打翻了。
远远的，又传来常理的声音：“你们俩别打啦，要打去球场打！喂，那两个保镖，看见有孩子打架不知道劝一下啊？过来！搭把手，把他们分开！”
门口右边的保镖指了指自己，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在常理骂骂咧咧声中走了过去。
很快，走廊左边也传出来了动静。
申北：“你进了点球了不起啊？”
卜鸣：“就是了不起！有本事你打我呀——诶，打不着！”
常理故技重施，让左边的保镖去拉着点人。
门口就这么空了出来。
邓东对着蒋奇思点头示意，他低下头，冲了出去。
紧接着，乱做一团的走廊上保镖看见了逃走的「季少虞」，大喊：“少爷！”
想去追人，但拉架拉着拉着被人群死死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好按下耳机，通知在外边的人「季少虞」已经逃走，让他们开车去追。
但场馆外的车也没那么幸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对夫妇，把咖啡全洒挡风玻璃上不说，还在车前用江城话吵架，还非要司机评个理，说什么都没不让他走。
一时间，所有人焦头烂额。
等他们甩掉人，才发现「季少虞」也将他们甩掉了，在南城体育馆门口打了辆出租车跑得无影无踪！
凌一看着收到的消息，嘴角勾起幅度，连忙去收拾他们俩的东西。
季少虞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脑子还在晕乎乎的，问：“凌一，你在干什么啊？”
“带你私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