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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第 196 章 ...


  •   有的事儿,真就是你没遇上就很难想得到。
      元以前的朝代少有人想到给马掌钉马蹄铁。沈越生活的环境出入虽然少不得骑马乘马车,但因为魏国马的来源少,导致马贵的原因,能用上马的人家都十分爱惜马,富贵人家甚至专门安排了人保养照料马匹,因此马儿少有使用到马蹄磨损严重到导致腿瘸等情况出现。
      但也有例外,比如打铁匠家的这匹马,他们家也不是不爱惜,叫马儿干活都不敢使劲干。马儿的蹄子之所以磨得厉害只是因为拉了一批货跑了趟较为崎岖的山路,那山上遍地都是碎石子儿,一趟下来马蹄明显磨得厉害,有一条腿的马掌明显裂开露出了肉,不久居然还流脓渗血了,再后来这马就连站都站不起来。
      马儿虽珍贵,好马更是明文规定不能斩杀,但若不能更有作用的伤马老马还是能杀了吃肉的。但打铁匠一家实在舍不得杀了这匹陪他们多年的马儿,便只能将它养在后院里,当是给这匹劳苦功高的马儿养老送终。
      沈越走进铁铺的后院,见了这马得知情况后,也才意识到这时候的人们还没想到用铁钉马掌这事。
      铁匠家就是打铁的,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工具,就能根本上解决马掌磨损的问题,但他却不知道。
      并且沈越也记起来宋的骑兵之所以远远比不上金国辽国,除了马少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马匹在战时的损伤率相当惊人。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中原人于元以前不钉马掌,但钉马掌这事儿很早就在游牧民族地区中出现,且人家的马多不怕损失,能建立起庞大强盛的骑兵队伍。如此一来,以宋本就寥寥无几的骑兵去硬抗这样强大的游牧民族的骑兵,结果可想而知。
      沈越道:“人穿鞋是为了走路不磨脚,马蹄再硬用多了也会磨损,既然如此那给马穿鞋不就行了?这马蹄铁便是由此而来。”
      温澜清盯着手中的画册看了许久方抬头问道:“越哥儿,这便是你晚归的原因?”
      “不止。”沈越往他身边一坐,道,“我看铁匠家马儿四蹄的情况,觉得可以试着救一下。便叫铁匠叫人几个人架起一个拴马棚,过年铁匠家难得备了酒水,我又将酒水收集起来以蒸馏法提纯,得出酒精。然后大家一起将马移进拴马棚,再以宽绳固定叫马儿不需以四蹄受力立起。接着我取一把磨得锋利的小刀剜去马蹄上的腐肉和硬痂,以酒精彻底消毒,再洒上药粉。等做完这些,天都黑透了,我再从铁匠家里出来,等回到府里就是这个时候了。”
      尽人事听天命,以现有的条件,沈越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接下来就看这匹马儿的运气了。
      铁匠之所以肯叫他这么折腾,是因为沈越说他有办法治马,叫马重新站起来。本来就是没了指望的事儿,如今又有了这么一根稻草,铁匠咬一咬牙,答应了配合他。并且沈越在离开之前还将马蹄铁这东西告诉了铁匠,叫他将他画上的铁掌及钉子打出来,等马重新站起来那日钉上,能有效防止马儿的四蹄再次出现严重磨损。
      沈越说出事情经过的时候,温澜清一直在看他,他说完了温澜清还在看他,就像是在用眼睛像他的样子印在脑子里一样。
      温澜清问道:“拴马棚是何物,酒精又是何物?”
      沈越笑了笑,拿出炭笔,取过温澜清手里的画册简单画了个架子,并道:“就是比马要高出一些的木桩子,能够将马架起来。但要足够结实,能经得起马吃痛时的折腾。”
      说到酒精时沈越顿了顿,他看向温澜清,道:“温酌,我是不是没与你说过我在城外盖工坊要做玻璃的真正用意?”
      温澜清摇摇头:“你确是没说过。”
      沈越道:“酒精是一种极易挥发的液体。将它盛放在我们常见的容器里,它会慢慢的变少最后消失不见。只有将它放在用玻璃制成的容器里,才能将它牢牢锁住。而我之所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真正想做的其实是酒精。”
      温澜清看着他道:“酒精,很有用?”
      沈越朝他点点头,然后他扭头看向一处,他看的不是屋里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虚空,是空气中那肉眼看不见的存在。
      温澜清不禁跟着他一同看过去。
      沈越道:“温酌,其实这世间有很多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它们有的对我们有益,有的对我们有害。当我们身上出现伤口如果不能及时处理,有害的那些就会大量聚集附着在我们的伤口上,导致伤口腐烂流脓甚至入侵到我们的身体里,引起我们发热生病,再严重些还会导致死亡。很多人,为何明明只是受了点小伤最后却死了,其实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的。酒精,能杀死我们看不见的这些东西,能很有效的防止这种情况发生。酒精其实不难制作,但能存放酒精的容器却很少很少。”
      温澜清终于知道沈越为何这么着急想要同他分享今日种种的原因了。
      过年前,那次深夜温澜清在沈越面前剖析内心,透露出魏国必将与西夏有一战这事,沈越记在了心上。
      钢能冶炼成武器,马蹄铁能有效防止马蹄的损伤,而酒精能救下更多在战场中受伤的官兵。
      若这些都能做出来,都能做出来——
      温澜清拉住沈越的手,再一次将他抱住。
      万般言语难以诉说,只能紧紧将他抱住,抱着世间仅此一个,可遇不可求的珍宝。
      过了许久,温澜清才沈越放开,然后对他道:“越哥儿,两日后若你无事,可否同我去吕尚书府一趟?”
      沈越道:“酌可是想将马蹄铁与酒精一事告知吕尚书?”
      温澜清道:“只说马蹄铁。”
      为何只说马蹄铁沈越没有细问,他大约能猜出温澜清的心思。就和炼钢一样,酒精目前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它制作和存放仍是一个问题,玻璃能不能成功制作都还是一回事。但马蹄铁却是实实在在能够马上解决的问题,且也不难做。
      温澜清道:“如何往马掌上钉马蹄铁,如今也只有越哥儿你能指导一二。若是你不去,怕吕尚书只当我是个说大话之人。”
      沈越笑道:“我在图上画得清清楚楚,便是随意一个手艺人看了也能上手,二爷故意说这话,想必是不想自己邀功吧?”
      温澜清拉了他的手道:“越哥儿,我想你与我同去。”
      沈越一下便无话了。
      他看着温澜清,越看眼底的笑越浓。

      许谨回来了。不过沈越并不太关注这事儿,他有自己的一堆事情要忙,大部分精力全投在这上面了,哪还有余力去关心许谨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初九这日沈越及千机阁另外几位东家基本已经看好了两个地儿,这两个地方都在京城外,一个适合做工坊,一个就是沈越昨天说的那家打铁铺。
      都是现成的地儿,搬过去就能用上,唯一缺的还是人手。工坊那地儿也就剩一个空壳;打铁铺也不小,但这里头的已经没什么人,现在住着也就是打铁匠一家,他们打算将这店盘出去后就回乡下过日子去了。
      一是这打铁铺子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二是打铁匠年纪大了已经有点干不动了,又后继无人,只能做此选择。
      知道打铁匠一家不是非回去不可,沈越其实就有了想将他们留下来的意图。虽然打铁匠已经年过半百,称得上有一定岁数,但同时他积累下来的经验与技术却不是年轻人能比的,况且人家还带出过不少徒弟。千机阁工坊的费师傅年纪不是更大么,沈越将费师傅招入工坊,给千机阁带来的效益有目共睹。
      但哪怕打铁匠一家愿意留下,他们千机阁如今还是面临不少的人手空缺。
      而且那两个地方他们虽看中了,但具体能不能买下来还有得谈。
      另外就是柳叶及冯兰兰姐弟如何安置的问题,以及棉花种子及甘蔗的种植也得提上日程。这两种种植物目前除了他及全婆婆忍冬,就没一个人会种,不论是找人手还是教会种地的人种植甘蔗和棉花,沈越也得操心。
      这一堆的事情叫沈越忙得一天都没多少真正歇下来的时候,他是真没什么心思去管许谨那边到底如何了。
      因为忙,日子就过得飞快,转眼两天过去,元月十一这日子,已经提前一天递上拜帖的温澜清携自家夫郎沈越上吕尚书府去了。
      工部尚书吕明灏得知温澜清与沈越今日要来,便特地空了一日守在家里,就等他们上门。
      这位管着相当于国家工程、研发与技术部门的尚书大人,很是欣赏温澜清与沈越这对既有才华又有实干能力的夫夫。虽不知道他们为何突然上门拜访,但他也愿意空出一天时间来见见他们便是了。
      温澜清与沈越如约前来,马车停在尚书府太门后便有管家亲自出来相迎,然后领着他们进入府中,来到堂屋处,见到了坐在上首的吕尚书。
      一见他,温澜清与沈越夫夫纷纷拱手对吕尚书行礼道:“尚书大人,过年吉祥。”二人说完,温澜清又道,“此次我夫夫二人冒昧前来,还望尚书大人海涵。”
      黑瘦的尚书大人不笑时尚且显得严厉,一笑起来便是个慈祥的小老头,他捋须笑道:“说什么冒昧,你俩能来我很高兴。先坐吧。”
      “是。”
      温澜清与沈越坐下后,便有丫鬟端着热茶与好些果子进来摆上,看着极是精致诱人。
      吕尚书笑道:“丫鬟们送上的这些果子是我夫人叫明雅楼做了送来的,这明雅楼做的果子在京中极是有名,色香味俱全,你们尝尝。”
      一听吕尚书这么说,沈越拿也不客气用签子戳了颗蜜栗送入嘴里,一尝甜而不腻,栗子煮得恰到好处入口即化,吃完唇齿留香,当下又戳了一颗给温澜清递去,“好吃,二爷你也尝尝!”
      温澜清想也未想便接了过去,尝过后点头道:“确是好吃。”
      吕尚书捋着山羊胡子笑呵呵地看着他俩,道:“你夫夫二人,看着也不比这蜜栗差多少了。”
      说完他又道:“越哥儿,你那千机阁如今真是赫赫有名,连我都知道那千机阁里头有一台能够精准报时的时钟,比当下所有的测时算时的器具都来得小巧与精确,我之前也想去看一眼来着,可惜等我空下来时,你那千机阁已经因过年关门歇业了。”
      沈越对吕尚书笑道:“尚书大人,千机阁不是我一个人开的。等过了元宵千机阁便开门做生意了,届时尚书大人想什么时候去看都可以。”
      吕尚书道:“我听说那钟是二十四小时制的,便是将十二时辰又细分为二十四小时,这是为何?”
      沈越道:“细分其实就是为了更精确的掌握时间,也便于计算与测绘,但于老百姓而言没甚影响。一个时辰为两个小时,假如正午的太阳在这段时间向西偏移,墙上的阴影会同时偏移约两米,那一个小时就是偏移一米,我们可通过这样的变化更精确的收集数据。”
      吕尚书一听,捋须的动作都停了,他不禁陷入沉思,不久后他道:“我听闻你那钟瞬息之间会发出滴答一声,你将这瞬息称为秒。”
      沈越点头:“是,瞬息是一眨眼,一呼,一吸,一迈步,看似短,但有长有短,人们并不能对这个瞬息有精准的认知,你若定为秒,你说一眨眼为一秒,一呼为一秒,一吸为一秒,一迈步为一秒,人们就知道是多长了。”
      吕尚书恍然大悟。他又道:“为何一分钟是六十秒,一小时为六十分?”
      沈越道:“就是二十四小时的等分。二十四小时,有1440分,有86400秒。换其他的数值都不能如此等分。”沈越这说法比较符合大众认知,其实关于这个还有很多说法,有天文说,星体说,以及历史说。但不论是巧合还是什么,一小时六十分,一分六十秒就这么沿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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