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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第 20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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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送田老太太的是几味养身药材、一件兔毛袄子、一双玉镯子就会单开一本册子列出来,并在这些东西的名字下头勾写上予田曾祖。
沈家给温家每个人备的礼都有三四件以上,连最小的温秉均都给整了一套全金的手链脚环和长命锁。以京城有钱人的眼光来看,他们送的东西算不得多好,但却已经是沈家最能拿得出手的了。
沈越看着这份礼单,从中就能察觉出来沈家人对温家人的那份讨好。
沈家远在广南的洛东洲,多年来沈家人进京的次数寥寥可数,便是做生意也做不到京城这头来,实在不该对在京城定居的温府有这样的讨好。
沈越知道这是为什么。
是为了他,为了沈越。
他大哥沈赽送他来京城出嫁,出嫁当日温澜清甚至没露脸,该是回门的日子他大哥过府拜访,除了他沈越竟是没一个温家人出来见上一面。这样的冷清,他哥回去后便是想瞒都不好瞒。而沈越的爹娘听到这些心里头又是什么滋味?
借着这次给他送东西来,沈家人又掏出家底一般送出这么些东西,实则就是想讨好温家人,想叫他们对自己的小儿子能好上那么一些。
而沈家人给沈越送来的那五个箱子里头,除了一些家乡的特产,多半还是些能换钱能傍身的物件,沈家人对他的担忧,怕他日子过得委屈的想法从中可窥一斑。
沈越拿着这份礼册在椅子上愣了好久,直至忍冬察觉不对朝他看来,沈越才回过神来对忍冬道:“忍冬,你叫不染找几个人来,将这四个箱子送夫人屋里头去。这些都是爹娘送给老太太,老爷夫人、二爷及孩子们的东西,还有这礼单,也给夫人送去,她看了就知道该怎么给每个人分下去了。”
忍冬道:“越哥儿,二爷那份也送去吗?”
忍冬是觉得沈越与温澜清就是两口子,给温澜清的东西他亲手送出不好么,何必多此一举又经过江若意的手。
沈越则是一笑,道:“一并送过去吧,不然母亲会觉得家里没给二爷准备东西呢。”
忍冬立时明白过来了,他道:“知道了。越哥儿,我这就去叫不染。”
等不染带了人进来将这四个箱子搬到江若意屋里去后,沈越则带着忍冬回到卧房里。
他与忍冬先从柜子里头一件件取出他早些给家里准备的东西装进箱子里,接着他坐到烧好的热炕上,叫忍冬拿来纸笔,坐在炕上开始给家里人写信。
沈越给家里人准备的东西比不得他家里送来的那些贵重,多是些他平常见到后觉得适合家里人的。比如沈如山就爱喝个小酒,他就给备了出自京城里一些酒楼卖得最火的几种酒;张巧香爱俏,人家送他的那些好看的绫罗绸缎,他上街买到的胭脂水粉,他就留起来全给他娘送去;送他大哥和嫂子的是一些京城才能看到的物件和精美的首饰,送侄子侄女的便是出自他们千机阁的小玩意儿;送他二哥沈趈的是他收集而来的好些奇物志、传记、游记等书;至于送他三哥沈赲的,沈越一直不知道给他准备什么,最后还是投其所好,给他送几幅仕女图。
至于沈越信上的内容,除却给家里人问安外,沈越还告诉他们自个儿在京城与人合伙开了千机阁,赚了不少银子,叫他们不必担心他这边不够花用,以后也不用再送金银等物来了。他还说自己因协助温澜清治水有功,皇帝因此指派了他一个行领的差事,帮着皇帝盖工坊,已经吃上了皇粮。最后他还提到,他与温澜清感情和睦,与田老太太,温鸿江若意及温澜清的两个孩子都相处得不错,叫家里人不用多想。
写完这些后沈越想了想,又在信后提到叫家里若有空的田地,可都种上甘蔗,甘蔗能榨汁熬干可制糖。
沈越写上后也不知道家里人肯不肯听他的,他在沈家住的那几月其实也想给生意每况愈下的家中生意做些什么,但家里人总说他是哥儿,这些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他安安心心待嫁即是。总之就是在家里生意这块,沈越真插不上什么手,家里的人也不觉得他一个哥儿能做什么。
但沈越又不能什么都不做,不论如何,就写上试一试吧。
话说回来,自沈越穿到这个世界以来,除温酌从来不区别对待他,也不因他是一个坤人就看轻他,甚至还相信他,全力支持他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一开始都会对他抱有一种一个坤人能干出什么大事来的想法。
想到这,沈越不禁感慨一句:“温酌真是个奇人啊。”
一旁正在整理柜子的忍冬闻言抬头道:“越哥儿你在说什么?”
沈越摇头,道:“我没说什么,你听错了。”
忍冬:“……”
忍冬心道:越哥儿我只是没听清,不是聋了。
另一头,江若意看到不染叫人搬到她屋里的四个箱子,道:“这便是沈家送来的东西?”
不染恭声道:“是的,夫人。越哥儿叫我送来,说是家里每个人都有,该如何处置由您来安排。”
江若意道:“我原以为单是给越哥儿送东西,没曾想他们给家里每个人也备了。”说着她看向不染,“这四个箱子,想是不少,可有礼单?”
不染忙道:“有的。”
说罢不染走上前,给她递上沈越交到他手里的那份礼单。
江若意拿过礼单打开看完后不禁一叹,道:“我原想着沈家派人千里迢迢送东西来,便是只给越哥儿送东西,但家里也不能什么都不拿叫人空手回去。可见了这礼单才知沈家人如此重礼数,既是如此,那府里也不能失了礼。”她叫道,“宋婆子,去取库房钥匙,我亲去库房挑些物什叫沈家下人带回去。”
宋婆子上前应道:“夫人,我这便去。”
几个时辰后,天黑之前,等老梁等人在温府里头休息够了由管家带着走出温府大门时,一见候在外头那辆塞得满满当当,比他们来时毫不逊色的马车,四个人不禁一愣,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站在老梁身后头的一个汉子道:“头儿,咱们给越哥儿送来的货不是已经卸下来叫人搬走了么?”
老梁道:“你别问我,我这会儿也在怀疑东西是不是没卸下来。”
送他们出来的沈越见了这马车也是一愣,转头就往一旁的王管家看去。不等他问,王管家已经上前来回道:“越哥儿,这是夫人安排的,说亲家那边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家里头也不能失了礼数,便亲去库房里头选了这么些东西。”
说罢王管家给沈越递上来一份礼单,沈越接过看了一眼,发现这上头列的东西与沈家送来的东西价值方面相差不大,但多出来好些,而且都是些洛东洲那边比较少见或是没有的。可见江若意之用心。
这与当初他大哥上门拜访之时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更何况这次他家里人没来,来的只是几个下人。
沈越明白江若意为何会有如此转变,这是因为温家人已经正式拿沈家人当亲家看待了。
也是这会儿,沈越突然懂了温澜清在离开之前特意交代他,要将他家里人送东西来这事儿告诉江若意的原因。
这是在告诉他和沈家人,温家与沈家的这份姻亲,稳了。
想到这,沈越不禁笑了出来。
王管家得江若意的吩咐,亲自送老梁他们出城去。他们拉着这么一大车的东西出城,王管家有温府的手令,能叫老梁他们出城顺利些。
沈越目送他们走远后,便转身带着忍冬往温府大门里头走去。
温澜清回到府里时,天色差不多暗下来了。刑部今日事儿较多,他回的比以往要晚些。他下马将马绳交给门房,甫一走进大门里头,便见不染迎上前来,对他道:“二爷,你回来了。”
温澜清应道:“嗯。”
大约是知道温澜清最想知道什么,不染下一句便道:“越哥儿出去了,可能今晚赶不回来吃饭了。”
温澜清脚下一顿,看着不染道:“越哥儿出去了?他去哪了?”
不染道:“好像是千机阁那边派了人来将他叫走的,具体什么事儿,越哥儿没说。”
温澜清再往前走,脚步似乎变缓不少。过了一会儿,他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他家里不是给他送东西来了?”
不染道:“也是巧了,越哥儿前脚刚送走他家里来的下人,后脚千机阁就来了人。也没走多久,刚走上两刻钟,二爷你就回来了。”
温澜清回到松涛院,将公服换下,穿上素净的常衣后便去了父母及两个孩子待的屋里。
屋里头,正与弟弟玩耍的温秉正一见他来了便高兴地扑了上来,“爹爹!”温秉均见状,有样学样地迈着小短腿蹭蹭摇摇晃晃朝他走来,咧着个长着几颗小乳牙的小嘴乐呵呵道:“爹——爹——”
江若意一下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温秉均道:“均儿这是说话了?他会喊爹了!”
温鸿原没留意这边,正欣赏着沈家给他送来的几个精美的茶盏,听了江若意这话才将茶盏放下朝温秉均看去:“秉均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早产的缘故,温秉均的发育比起同龄的幼童都要晚上一些,说话也迟,如今都快两岁了,走路不够利索,也一直没开口说过话。家里头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有几分忧虑的。如今听见温秉均说话了,难得都关注起来。就连温秉正都顾不上自家爹爹了,围着弟弟哄着他再说个几句。
但不知道温秉均方才喊爹是偶然还是怎么,后来他就没再出声了。只是咬着手指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看着围着他的几个人。
最后是温澜清一把抱起小儿子,对父母道:“大夫说过秉均与他人无异,那顺其自然即可,时候到了秉均自然就会开口说话了。”
江若意道:“是,是为娘着急了。方才听见均儿喊你爹爹,一下就顾不上其他了。”
一个小插曲后,五人便移至偏厅用晚饭。
坐下来后,江若意看一眼温澜清身边空了的位置,道:“越哥儿真是比你这个在衙门里头当差的夫君还忙,晚饭都不回来吃了。”
温澜清道:“母亲一会儿叫厨房备点饭菜,等用过饭我给越哥儿送去,顺便接他回来。”
江若意似笑非笑看他道:“他若不回来,我看你在家里头定是坐不住的。”
温澜清没回话,像是默认了他母亲的这话。
与家人用完饭,温澜清拎上比较保温的饭盒,走出温府大门,跨上早早候在外头的马,没一会儿便离开了温府所在的这条街。
千机阁开业之时,就已经将招揽能人异士以及收购能用于民生的奇物的消息扩散出去。但一直以来就没什么人因这两个条件找上千机阁,对此沈越就一个顺其自然的心态,毕竟以他的能力,千机阁还能靠他自个儿撑上好一阵子。
但就是这节骨眼的时候,有两个人找上了千机阁,说他们造出一物,让千机阁主人鉴其可不可用,能不能叫千机阁收下。
沈越一听说是这事儿,哪还顾得上其他,顿时带着忍冬喊上木言与同方就跑了,走之前他只来得及同不染交代几句说他晚上许是赶不回来用饭了,叫家里人不必等他。
沈越虽然不着急,但是很好奇,局限于这个时代的人们到底能凭借现有的条件做出什么能用于民生的神奇东西出来。
观宋代工业上的发展,其中一个就是因丰富的水资源而生的水车被利用到了极致。北宋名画《水磨图》中所描绘的就是官营的水磨作坊利用水的冲击力转动巨大的水车从而推动沉重的磨盘,将米面去壳磨碎的劳作过程。
为何会提及此图,原因就是来千机阁找上沈越的这两人要给他呈上的,便是此物——水磨用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