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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第 207 章 ...


  •   “这——”
      王员外郎正待要说什么,便听人群里有人喊他道:“王员外郎,沈某到了。”
      这声音一起起,王员外郎与这位背对众人的男子同时往站在人群中的沈越看去。
      沈越走上前来,顺便看了看这位新上任的郎中,觉着他是真的年轻,细皮嫩肉的应该也就二十出头吧?这样的年纪就当上筑造司郎中了?
      等他走近后,沈越才对这位年轻的筑造司郎中行礼道:“在下沈越,乃黄杨林水泥场行领,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这位年轻的郎中却是以一种是睥睨的眼神上下打量一遍沈越,并不回话,而是道:“你姗姗来迟,叫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却丝毫不见愧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你家。”
      沈越去看一旁的王员外郎,问道:“王员外郎,我可是来迟了?”
      这样冷的天,王员外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额上都快淌下来一滴汗,但他还是如实回道:“沈行领并不曾来迟。”
      沈越得了他这话,这才往这位年轻的筑造司郎中看去,意味不言自明。
      这位筑造司郎中被沈越这么一看,随即哼了一声。
      王员外郎赶紧插话道:“赵郎中,典礼时辰到了,咱们这便开始罢,免得误了时辰。”
      赵郎中看一眼王员外郎,这才道:“那便开始吧。”
      说罢不再理睬沈越,径直往祭台的方向走去。
      沈越站在原地看着这位赵郎中远去的背影,经旁人提醒,他这才迈开双脚跟了上去。
      开工仪式正常举行,结束后,沈越找准时机找上王员外郎,问他道:“王员郎外,这位赵郎中是哪路来的神仙啊?”
      没曾想这位员外郎却对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也是今日临出门前才接到咱们尚书大人下发的通知,说以后这位赵郎中主负责咱们水泥场这边。咱们两个——”王员外郎指指沈越指指自个儿,“都得听这位赵郎中的。”
      沈越奇道:“你此前也是没听到半点消息?”
      王员外郎点头:“只知人是尚书大人亲自安排到筑造司中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沈越道:“名讳也不知?”
      王员外郎摇摇头:“不知。”
      沈越若有所思。
      沈越能感觉出来,有这赵郎中在,他以后在水泥场的日子不会像之前那般舒服了。
      而他料想的确实没错,也不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故意针对,这位赵郎中一来就到处挑毛病,尤其是挑沈越的毛病。
      沈越设计的工坊房子,主要以宽、大,结实为主,但在审美及精细度方面就会有点脱离于当下的社会。
      经过数月的建造,这些房子其实已经盖得差不多,框架已经搭好,雏形已经出来,就差封顶了。这位赵郎中在这些盖了大半的房子里转了一圈后,道:“我来时便已看过沈行领画的图纸,竟是提出了不用木梁木柱砌房的点子。也不知尚书大人如何想的,此等前所未有之事居然也同意沈行领的冒险之举,真不怕出了什么事由他担责吗?”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沈越与王员外郎闻言彼此对了一眼,随后沈越上前道:“赵郎中,这算不得什么前所未有之事,这种砖混结构的房子我此前也找人盖过,再是稳当不过。”
      这位赵郎中一脸怀疑地看向沈越,道:“沈行领在何时,何地盖过这种房子?”
      沈越道:“我在墨龙镇也叫人盖过这样的房子。”
      在现代,木结构的房子才是罕有,钢筋混凝土建筑比比皆是。虽然现有的环境达不到现代社会钢筋混凝土随随便便盖十几层楼的强度,但盖个两三层的小矮楼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水泥场这的房子最高也才两层,多数还是只有一层的平房。
      赵郎中听完脸上闪过一丝嘲弄,他道:“你拿墨龙镇那种小地方的房子,与朝廷开设的水泥场比?而且我记得你去年才去的墨龙镇,中秋一过才回的京中,你在墨龙镇找人盖的那些房子满打满算也不过半年。区区半年时间,你就想着用同样的法子来筑造黄杨林水泥场,妥当吗?”
      沈越道:“可如今房子已经盖得大差不差,工期有限,不若等房子盖好了,赵郎中再来看房子妥不妥当即可。”
      赵郎中深深看了沈越一眼,道:“听沈行领这话,想是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信心。希望日后你也能如此自信。”
      除了挑房子的刺,连沈越设计的那些水泥炉子,甚至连工坊的整体布局,他都觉得有问题。
      沈越这天光是给这位赵郎中解释他为何这么设计都花了不少时间。
      沈越甚至有点怀疑,若不是工期有限,而且这些房子和炉子已经盖了大半,这位赵郎中极有可能会直接否了他的所有设计,换其他人上来,将他这个行领之职完全给架空。
      毕竟制作水泥的方子他已经上交朝廷,朝廷派来的官吏也学会了如此制作水泥,只要再掌握如何制作煅烧水泥的炉子,朝廷那边完全可以把他踢出去单干了的。
      沈越应付完这位赵郎中的时候天色就已经不早了,与这位斗智斗勇大半天,这会儿沈越只觉得身心俱疲。
      想到温澜清说下衙后会出城来接他,沈越正想同王员郎外说声就走了,结果王员外追了出来同他道:“沈行领可是要走了?且慢!”
      沈越停下来道:“王员外郎可是有事交代?”
      王员郎外道:“赵郎中方才同我说,之前他未来上任也就罢了,如今这块由他管着,那以后早退晚到这事必然要严惩了,免得大家随心来随心去没个规矩。我看你这是要走了才赶紧出来提个醒,免得真给罚了。”
      沈越:“……”
      看出来了,这是真针对他。
      因为在这儿干活的人能这么随意来来去去的,好像就他一个。

      工部临时调过来这么一位筑造司郎中的事儿,温澜清是到了下午才知道的。本来这事儿他也不该这么快知晓,但工部一是他曾任过职的地方,二是如今他的夫郎沈越就在工部下头办事,他不免就多了几分关注。
      若是别的部司恐怕温澜清都不会如此关切,但这是筑造司,并且还被安排到了黄杨林水泥场,主负责水泥场那边的事务,成了沈越的顶头上司。
      得知此事后,温澜清便用了点在刑部积累起来的人脉去打听这位筑造司郎中到底是何人。
      结果让温澜清陷入长思。
      这位筑造司郎中,是未经吏部,由皇上亲自指派到工部的贵人。
      这种事儿倒也不鲜见,若将朝廷比作公司,皇帝就是总裁,安排自己亲属到什么部门什么岗位,不都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儿吗?
      虽说三省六部里头,工部排在最末,但随着当朝皇帝重启工部,盐铁司并入工部,又打算在京畿各处大兴土木开始,工部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皇帝在这时候安排自己的亲属进入工部任职增涨阅历,倒也是合乎情理。
      但不知为何,这事儿在温澜清看来,总有些过于突然。
      这会儿天色仍是黑得比较早,等沈越终于熬到可以走人时,天边的夕阳早已经落到山的另一头,天色正在被夜幕逐渐合上,只留下一围青白的边。
      “沈行领!”
      沈越累得跟游魂一样正要往马车上飘去,便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喊他。沈越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朝他快步走来的王员外郎,道:“王员外郎可是有事?”
      王员外郎看了看他,叹道:“沈行领这时候回去,到家中怕是夜都深了。长此以往确实不便,过个几日我再同赵郎中提一提,叫他不必如此严苛,你就暂且忍耐个三五日罢。”
      当初沈越之所以能够早退晚到的一个原因,就是看他一个坤人出行不便,上至吕尚书下至王员外郎也便默许了这事,当然前提是他得先把他负责的事儿都完成了才可如此。
      现在赵郎中一来就立了个下马威,王员外郎也不好这会儿拂他的脸面,只能叫沈越多撑几日,届时他再与赵郎中商量一下此事,叫他看在沈越到底是个哥儿,于这事上通融通融。
      知道王员外郎这是好意,沈越正待要与他说些什么,便见王员外郎口的赵郎中迈着步子走来,站在不远处看了看他们两个,道:“怎么,这是还不打算回去?”
      王员外郎这时道:“赵郎中这是要回去了?下官正与沈行领说天色不早,想他一个坤人怕是有所不便,嘱咐他回去路上小心些。”
      赵郎中听了王员外郎这话像是才想到什么,看着沈越便道:“是了,我看沈行领言谈举止不输男儿,倒是忘了他是一个坤人。我方才还想说若是沈行领觉着天黑不便,叫沈行领同在此劳作的工匠们一块住在不远的棚房中也就是了。如今看来是不能了,那也只好叫沈行领路上辛苦些了。沈行领一个说话举止样样不输男儿的坤人,想来这些辛苦应当也不在话下才是。”
      这位赵郎中看似是在帮沈越想办法,但字字句句都是冷嘲热讽。说沈越一个坤人像个男人,无非是在笑他言行粗鲁,浑没有一个哥儿姐儿该有的教养罢了。叫他与工匠们一块住在临时居住的棚房里头,无非也是暗讽他一个该是与男子保持距离的哥儿,却天天这般与一大帮男人待在一块,没点礼义廉耻。
      这寒风瑟瑟的天气,赵郎中这番话说得王员外郎额上的汗水都要冒出来了。沈越看着这位年轻的郎中大人,突然很想问他一句:你是许谨的第几号爱慕者啊?
      人不会对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产生偏见。
      沈越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位赵郎中,但自从今天他朝自个儿看过来的第一眼,沈越就猜到这人肯定与许谨脱离不了关系。接下来他之种种举止,无非就是在印证沈越的这个猜测罢了。
      就是不知,这一位到底是何人,是许谨的第几号备胎。
      在不知对方底细之前,沈越是能忍则忍,也就当他方才说的那些全是屁话。
      要不然能如何?
      他一个连官阶都没有的行领,跟一位六品官员对上能有好果子吃?
      沈越甚至还能笑着对这位赵郎中行礼道:“郎中大人说得有理,天色不早,沈某一个坤人路上确实多有不便,还得赶紧回去,这便不多留了,先行一步。”
      说罢,沈越朝王员外郎点头示意后,转身便在忍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沈越真就说走就走,半点不待停留的。
      赵郎中看他乘坐的马车大咧咧走远后,转身便朝仍留在原地的王员外郎看去。王员外郎赶紧朝他拱手行礼,恭送道:“郎中大人慢走。”
      赵郎中收回视线,不发一言地走向早候在一旁的马车。

      沈越上了马车没多久就睡下了,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这赵郎中实在烦人,他有意找沈越麻烦,工地上不管有事没事,他都会把沈越叫过去询问,说好听点是严谨,说难听点就是挑刺。
      沈越为应付他,一天都没怎么歇过,午间饿了刚刚坐下来咬一口干饼,人又被叫过去了。沈越只能两三口把这干饼吃进嘴里又狂灌一口水将饼咽下去,赶紧去见这鸡蛋里挑骨头的赵郎中去了,免得他又因此挑事。
      这一觉沈越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总觉得忍冬在与什么人说话,等他醒来时人就躺在马车里头,身上盖着被子,忍冬的声音还在传来,可人却不在车中。
      这会儿马车里头是黑的,车窗外隐约有光透露进来,沈越躺在车上听了听,不一会儿便听得笑了出来。
      原来忍冬正在同温澜清告状来着。
      “二爷,那个赵郎中还不准越哥儿提前离开,他就是故意的。越哥儿走之前他还叫越哥儿同那些个干活的工匠们一块住在棚房里头,还说这样越哥儿就不怕回去晚了!可他这样不是埋汰人么!越哥儿一个坤人,他竟然能说出这等话,这是把越哥儿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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