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第 42 章 ...
-
正远堂灯火明亮人声鼎沸，这在傅家可是很少会有的场景，刚走进门口，就听到一道雄厚的男声和老夫人说着什么。
老夫人笑眯眯地应和着，就连大夫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快过来。”老夫人抬头看见屠娇娇，招手示意她过去，介绍道：“快来见过你周叔。”
她又笑着转头对周义道：“这是老二媳妇。”
“是含章的媳妇啊，少夫人，快，快别如此。”周义起身虚扶起来，不敢受她的礼。
“她是小辈，给你这个叔叔见礼也是应该，这是家礼。”大夫人笑呵呵道，看得出来她今日是真的很开心。
周义憨厚地摆手，“这怎么当得起。”
屠娇娇看着老夫人的眼神，乖乖地行见长辈的礼，那周义都紧张的快要搓手了，她刚直起身，周义就忙不迭送上礼物。
“这是你们成亲时候我就备上了，成婚的时候我正好脱不开身，我就想着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们。”怕屠娇娇不肯接，他又道：“不是贵重东西，就是我做叔父的一点心意。”
“都是自家人，那娇娇就收下吧。”周义是她和老将军的义子，一向是拿亲生儿子看待的。
八年前老夫人没了丈夫没了儿子，如今她看着周义就想到以前，心中欢喜的很。
自从他去了常州后，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她细细问起周义在常州的生活，屠娇娇坐在一旁充当木头人看他们叙旧。
“怎么若楠没有一起过来。”大夫人一直想问，就是没有找到机会，怕真如老夫人猜测的那样，周二叔看出她的用意，不让若楠来傅家了吧。
“她去洛京了。”周义解释道：“她娘有个表妹在洛京，两人以前关系很要好，若楠她姨母便来信想要把她接去洛京住一段时日，如今若楠大了，我一个大老粗认识的人家也有限，想了想也就把若楠的亲事托付给她了。”
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愣了一下，不过老夫人很快反应过来，说到：“这也好，若楠这样的好孩子必要找个好人家才行。”
大夫人脸上有些讪讪，总觉得是周义知道她做的那些事，这才急着给若楠找人家，不然这姨母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接她。
周义这是想让她帮着在洛京给若楠找户人家。
他如今已经是常州刺史了，难道这附近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家？
大夫人心里有些内疚，她之前故意用若楠做筏子刺激孟氏确实欠考虑了。但也不用把若楠嫁去洛京那么远吧，周义可就这一个女儿。
大夫人：“你也舍得？怎么不在常州找一户人家。”实在不好找，还有太原呢。
周义讪讪笑：“我这后院无主，家中也没有能出面操持的人。”
老夫人也叹了口气，想起以前的事：“当初我就劝你续个弦，哪怕是为了孩子，你就是不肯。”
周义低头：“若楠她娘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再说了我常年在军营，家里的事情就顾不上，万一委屈了若楠我怎么跟她娘交代。”
到底是怕后娘委屈了孩子还是放不下若楠她娘呢？老夫人扫了一眼儿媳，想起自己的儿子，都是痴儿。
大夫人也神情茫然，怕是也想起了丈夫，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屠娇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声都不敢出。
最后还是老夫人换了个话题，她问周义：“你这次能待几天？”知道他常州也脱不开身，但老夫人还是希望他在家里多住几天。
“常州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这次我多待些日子陪陪义母。”他语气中有怀念和感慨，“我也好久没回太原了，也想去看看以前那些袍泽旧友，还有军营，不知道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老夫人也想起曾经，有些晃神，“等含章回来后带你去军营去看看，”
“含章没在家？”周义好奇问道，他看了眼四周，发现傅容也没在，“七郎也去军营了？我听说他这次在云中受了伤，可全好了。”
老夫人笑道：“早好了，就是点轻伤，他爹他祖父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常受这样的伤，不碍事，没想到连你都听到这消息了。”
周义：“军中的旧友给我写信时提过一嘴，他们也都关心着七郎和含章呢。”
大夫人眼中笑意都藏不住。
老夫人也点头，“他们还年轻，还要你们这些叔伯们多多照看呢。”
“含章如今比我们当初都强，如此年轻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他如今可是我大晋最年轻的节帅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老大欣慰道：“义父和大哥知道了定然也很欣慰，傅家还是曾经的傅家。”
一向谦逊的老夫人这次没有反驳，心中是赞同他这话的。
她为孙儿感到骄傲，可也很心疼，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用命拼来的，都是被命运逼迫的。在他十五岁正是肆意张扬的年纪经历了几乎家破人亡，他甚至都不能流泪，就得披甲上战场，那是他父兄刚刚战死的地方，他要是撑不过，那也会是他的殒命处。
万幸他撑过来了，傅家也撑过来了。
老夫人闭了下干涩的眼睛，这么多年她早已没有了眼泪，那些泪珠子在八年前那些夜晚已经流尽了。
“老二是不是这两天就该回来了？”老夫人转头问她。
周义也把眼神扫到这位一直没有出声的新媳妇身上，这位孟氏女也让他意外，他原以为傅凌应该会把她远远送走，没想到这俩夫妻竟然相处的不错，他眼神暗了暗。
“是说这两日就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的小丫头已经进来了。
“老夫人，使君回来了。”
老夫人笑着对周义道：“这可真是巧了，你来了他也回了。”她看向门口，却没发现人。
“人呢？”大夫人问道
小丫头觑了一眼屠娇娇，小声道：“使君回后院了，说是换身衣服过来，还让少夫人快点回去服侍他更衣沐浴。”
众人安静极了，都看着屠娇娇，就连大夫人脸上都闪过讶异，但很快被快意取代。
屠娇娇脸都红了，心里想要骂娘，他这话什么意思，说的她好像每日做小伏低伺候他一样，她是他的小丫头吗？
老夫人看出孙媳尴尬，解围道：“他可能是有东西找不到，你快点回去帮帮他。”
不好说让孙媳回去服侍，这说的傅家的新妇跟侍女似的。
“你别怪他失礼，他一身狼狈怕是不肯来见你。”老夫人又对周义解释。
周义乐呵呵点头：“三郎一向是个讲究的，我记得小时候他就这样，还是没变。”
他看着屠娇娇离开的背影，感叹道：“小夫妻看起来相处的不错，当初得知婚事时，我还担心了好久。”
他表情有些唏嘘，大夫人却面露不屑：“好什么，三郎怎么会看上孟家的女儿。”
反正她是不会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儿子喜欢上了仇家的女儿。
老夫人瞥了一眼她，罕见的没有阻止她说娇娇坏话，破坏小夫妻和睦。
周义听了不解道：“我怎么听说这次粮草出事还是含章媳妇出钱解决的。”
大夫人听了不依，“这谁说的，她就是垫了一些，三郎可是还了的。”
还的盐池，别以为她不知道，大夫人控诉地看了一眼老夫人。
那就是没否认粮草是那孟氏出面解决的，周义笑容淡了些。
老夫人出面打断这个话题：“好了，毕竟是御赐的婚事，你也别太口没遮拦的，这还好是自家人，要是外人听了会如何想。”
大夫人撇嘴，满脸的不乐意，但也不敢继续说了。
屠娇娇一路走的飞快，她到要看看他要干啥，在他家亲戚面前给她下马威是吗？
“他人呢？”屠娇娇斜着眼问莲湖。
看这样子来者不善啊，莲湖手指指向浴房。
屠娇娇气呼呼走过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七七很有眼色的从外面把房门及时关上，转身见莲鱼和莲湖一脸震惊，她拍了拍手：“免得殃及我们这些池鱼，少夫人出口气就好了。”
莲湖深觉有道理，拉着莲鱼就离开了这战场。
听到这动静，傅凌就知道她来了。
“谁惹你了？”他转过头问她
屠娇娇：“谁惹我啊，我这是急着回来服侍夫君啊。”她学着媚娘说话的口气，就是有些阴阳怪气。
傅凌手臂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原来生他气了。
“我这不是怕你在正远堂不自在，找个借口让你回来，怎么？是我误会了，难道你挺喜欢听他们说那些陈年往事，叙说当年？”
谁爱听，她也确实待的有些无聊了，但他可以找个其他借口啊，为什么要那样说，在别人耳里，还以为她是个受气包小媳妇呢。
“我这不是能让别人都觉得你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吗？”
那倒不必，她对自己有数，这四个字她就做到一半，刚好是他没有的那一半，善良和有德。
傅凌见她脸色缓过来要走，便逗她：“既然你说要服侍我，我也不能不给你机会。”
他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帮我更衣吧。”
屠娇娇就这么猝不及防看了个全貌，过了几息她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拉起旁边一堆巾帕衣物丢了过去。
“你不要脸。”她连脖子都红了，双手紧紧捂住眼睛。
傅凌结果她丢来的东西，慢悠悠擦拭出了浴桶，“这么害羞干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下流。”屠娇娇怒斥。
她还真没这么直面过，晚上她都闭着眼的！这也太……屠娇娇摇了摇头，想把刚刚看到的都摇出脑子。
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后背一挺，怎么这么傻，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傅凌看她落荒而逃，轻笑了一声，和她说几句话这连日来的疲惫与烦躁竟然就消散了。
傅凌换好衣服出来，屠娇娇也刚从耳房出来，一见他脑子里就不由自主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她的脸又烧起来了。
屠娇娇捂住脸啊的一声又跑去耳房，傅凌双手抱胸依靠在门边看她不停往脸上泼水，试图给自己降温。
“你这就是没习惯，今晚上让你多看几次。”话说的有些贱了 。
屠娇娇拍的一声把门关上，现在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
“你快点，祖母那边要传饭了，可不能在客人面前失礼。”傅凌敲门提醒她。
是谁害得她，再说了，是你周叔又不是自己的，“我不去了。”
“那不行，说不定人家就是来看我们夫妻的，你不去岂不是让别人失望了。”
屠娇娇打开门，脸还是有些红，也不知道是臊的还是她自己揉搓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屠娇娇眼神很清澈。
傅凌揉了一下她脑袋，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他刚刚就想抱她了，可惜她跑的太快。
“你放开我，把我头发弄乱了。”
傅凌：“没有，我小心着呢，你别动，让我抱一下，这些日子我每一夜都在想你了。”
她已经感受到了，屠娇娇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她用力吸着肚子，想要离那火热远一点。
傅凌和屠娇娇到的时候，正院堂正在摆饭，周义是傅家养子，也不是外人，老夫人并没有安排分席。
傅容早就到了，凑在周义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王衍也是个不见外的人，明明才认识，就跟着傅容一口一个周叔叫起来了。
“含章来了。”周义起身笑呵呵地看着他。
“周叔。”
屠娇娇想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心中对这个周义也留意了几分。
“正好，饭摆好了都入座吧。”老夫人招呼大家入席。
“我让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试试看？”老夫人给周义夹了他最喜欢的炙羊肉。
“是从前的味道，好久没吃了。”周义无比怀念。
老夫人又给他夹了一些，“那你多吃点，你难得回来一次。”
傅容：“我听说常州原本多山匪，周叔去了之后就把那些山匪都剿灭了，现在常州莫州可太平了。”
傅容一脸崇拜地看着周义，这是除二哥外他最佩服的人了。
坐在傅容下首的王衍眼睛发亮，“周将军，要是您有空可否指教一二，我听七郎说过，您打战可厉害了。”
众人都笑了，周义拍了拍旁边的傅容肩膀，“七郎胡吹呢。”
傅容有些着急，他可没胡说
“王家是士族，你怎么想当将军？”周义好奇问王衍
王衍摸摸头，“我静不下心读书，而且我觉得当将军挺好的，保境安民，护卫百姓。”
王衍神色郑重，谁也没敢轻笑他的宏愿，傅容也搭上王衍的肩膀，“不错，总有一天我们会把那些胡人都赶出我们大晋。”
周义：“都是我大晋好男儿，来，喝一杯，总有一日我们会把那些胡人赶出去的。”
大家都举杯为两位少年郎庆贺，就连佩玉也拿起茶杯举了起来。
“我听七郎说你们最近在练新军。”周义问傅凌。
傅凌点头，“胡人多骑兵，他们来去如风，我想着挑一些新兵也配备一些骑兵。”
傅容；“我就在新军。”
王衍也抬起手，双眼发亮：“我也进去了。”
周义笑着：“怎么？七郎要从大头兵做起？”
“大头兵有什么关系，只要进新军就行，我可是求了兄长好久。”
周义眼神闪了闪，笑着打趣道：“难不成这新军有什么出奇之处，连小将军都不当了跑去当个大头兵。”
傅容笑容敛了一些道：“也没啥，我就是不乐意他们都把我当小主子，这新军都是新人，也没人把我当回事，我要靠自己挣军功，像二哥一样。”
“这孩子。”老夫人摇头。
傅凌：“周叔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闹腾，我这新军不过才三千多人，我预备把他们练成骑兵用来对抗北胡骑兵，不过如今还差的远，周叔要是感兴趣不如多留几日，找个时间我带您去军营转一圈，顺便也指点一下，我可是知道周叔麾下也练了一支骑兵，战力不弱。”
周义指着他笑道：“这都被你知道了，行，改天我也去看看你的骑兵。”
老夫人：“正好你二叔今日还说想去军营转转，他会在太原待三天，你们明日就去吧。”
傅凌和周义都同意了，傅容也开心，但他抽空看了一眼兄长，神色有些不解。
宴席散后，屠娇娇扶着傅凌回了后院，今日他们喝的都有些多，傅容喝了好几杯，醉的抱着柱子喊娘，这把大夫人气的脸都黑了。
回到房里，屠娇娇让人拿来了热帕子盖在他脸上，傅凌伸手搓了两把扔掉了一遍：“你就是这么服侍你夫君的。”
他就这么斜斜地看着屠娇娇，眼神看不出到底醉没醉，倒是比白日里更清亮，连眉梢都带着丝张扬。
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你到底醉了没有。”屠娇娇爬上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别晃，头晕。”傅凌把她手抱进怀里，这让屠娇娇动不了，只能找个位置也躺下了。
“你到底醉了没有？”屠娇娇又问了一次。
“想问什么问吧？”听他说话这语气，就知道是清醒的。
屠娇娇转过身：“你那个二叔还管着莫州？”
她现在对莫州敏感的很。
傅凌嗯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头，“他是常州刺史节制莫州兵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他和周婶感情一直很好，周婶走后他也一直没有再娶，家里只有一房小妾，不太像。”
他这话也就是说也是怀疑过的，她爬起身看着他，“我看祖母和母亲都对这位周叔很是亲近，你是怀疑他吗？”他不是傅家养子吗？
傅凌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我不是怀疑他，我是怀疑所有活着的人。”傅家军有人通敌，活着的人就都有嫌疑，当然也包括他这位周叔。
“那你还带他去军营，你就不怕他打你新军的主意？”
傅凌轻笑：“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这个时候过来？”
还真是为了这个新军的事情，那祖母她们知道吗？
“就让他们看吧，想看都来看，也没什么不能看的。”傅凌有自信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
朝廷催着他出兵，他迟迟不动，如今又练起新军，不只是朝廷，就是各地那些州府谁不好奇？
“你这个周叔是朝廷派来的？”
傅凌没有回答，说起另外一件事：“太孙要选妃了。”
屠娇娇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周姑娘是去参选太孙妃。”
难怪这个时候她去了洛京，其实并不是什么姨母来信吧，只是周义对外的说辞。
屠娇娇一时觉得有些腻歪，觉得周义这人不行，看着大老粗，其实心思深沉，祖母和大夫人那么关系他家，谁知道别人早就盘算好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