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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这下轮到宴惟愣住了,不过他没再拒绝。

      他转身去门口拿了去疤膏:“还真把自己当哥哥啦?我告诉你,除了在游戏里,我才是你哥哥。”

      游述拆开棉签,朝他额侧的淤青吹了吹:“痛吗?”

      “一点也不痛。”宴惟下意识躲了下,又控制住习惯往他身前靠近些,自吹自擂,“哥哥打架很厉害的。”

      其实有点痛,但这是扮演游戏嘛,所以允许说谎。

      游述给他上药,好像修复什么珍贵文物一样。

      气氛严肃地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游述。”宴惟试图缓和氛围。

      “弄疼你了?”游述立马抬起棉签,“我轻点。”

      “没有没有。”宴惟哪成想他更如临大敌了,赶忙找补,“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叫我哥哥?不能光占我便宜吧?”

      游述朝他笑了笑,涂药的动作继续。

      直到处理完他的全部伤口,游述收起药箱,回答了他的问题。

      “等你真的愿意的时候。”

      “我现在就愿意啊。”宴惟不解。

      ……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游述一直没称呼过他哥哥。

      宴惟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分裂成了两半,跟游述相处的时间总是快乐的,剩余的时间又一如往常的无趣。

      他打架犯事叫家长的频率没变,考试成绩也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垫底,他依然无法放弃回福利院的想法。

      六年级上学期快要结束,宴惟“荣获”了这家贵族学校“校霸”的称号。

      ……

      “陈宴惟,贾士祁找你!”门口的同学进来传话。

      宴惟:行,期末最后一场架还得是贾士祁。

      也算是有始有终。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宴惟动了动,他慢慢悠悠坐起身,随便挑了本书往桌子上砸。

      砰的一声,整个课间都安静了。

      “贾士祁叫谁?”他的声音还带着睡着,但“校霸”发话,足够让人脑补出威胁的感觉。

      “宴……宴惟。”传话的同学立马改口,赶紧把姓去了,“宴惟同学,贾士祁找你有事。”

      宴惟迈步往门口走,仿佛刚刚那神经病似的动静不是他搞出来的。

      “陈宴惟。”贾士祁火气真的很大,“安娜说她喜欢你,你拒绝了?”

      宴惟问:“安娜是谁?”

      贾士祁怒,这小子根本没把安娜放在眼里:“我女朋友最好的朋友!”

      “六年级你就有女朋友了?”宴惟惊。

      他对贾士祁刮目相看。

      对面怒吼:“我们三年级就在一起了!她是我最爱的女孩!”

      三年级?……看来得回家关心关心游述的成长,宴惟脱了校服外套搭在窗台上:“打不打,要打快点的!”

      “陈宴惟!”贾士祁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偏偏还打不服他,“你以为你是陈家的儿子,我就不敢打你?”

      “我他妈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姓陈,我不是陈家的儿子!”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见不得光啊?”贾士祁嗤了声,“别撒谎了,我试过你好多次了,如果你不是陈家的儿子,为什么每次你打架都是陈姨打电话给学校?游述那小子就是个怂包,只敢欺负我弟,要我是游述,立马让你滚蛋!”

      绕了这么大一圈,宴惟总算听明白了:“游述的妈妈姓陈?”

      贾士祁最瞧不起的就是私生子,他指向宴惟身后围观的同学:“跟我这儿装傻呢?整个学校都知道了,你去问问他们?”

      宴惟只往后看了一眼,被扫到的人连忙看空气或互相尴尬对视,一看这反应就知道不用问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总是对自己敬而远之,原来都是拜这狗皮膏药的姓所赐。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让他感觉到无比厌恶。

      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医生、社工、邻居甚至隔壁床的病人,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也是这样,像一根根毛毛细雨的刺扎遍全身,无处可躲。

      那时候,他是孤儿,在他们眼里是拖累,是克父母的煞星。

      而现在,他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善意的也好,恶意的也罢。

      他不需要任何人关注自己,他这样的,最适合的活法是自生自灭。

      贾士祁没有给宴惟任何解释的时间,趁他走神,立刻抬腿上前,直直往宴惟腹部踢,“游述欠我弟弟的腿,你欠安娜的,今儿都给我还回来!陈姨再有面子,我揍你也就是道个歉的事儿。”

      宴惟一时不慎硬捱了下,弯腰闷痛,“好啊,你试试。”

      道歉?

      道歉能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要摆脱这种生活,进少管所说不准也是条路。

      拳头挥在贾士祁脸上,宴惟一拳比一拳重,根本控制不住力道,帮着贾士祁身边攻击他的人越来越多。

      他笑着擦了擦眼睛前不知道从哪滴下的血,甚至觉得有点刺激。

      根本意识不到到自己现在的想法有什么问题,情绪上来更没心思反思这是不是跟爸爸妈妈对自己的教育背道而驰。

      贾士祁和另外两个男生把宴惟半拖半推到楼梯口。

      与此同时,在教室翻书的游述听到了门口的喊声。

      “游述!宴惟又和我哥打起来了!”

      游述来不及思考,立马跟着人往那边赶。

      跟以往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宴惟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

      为了压制宴惟,贾士祁他们也早就没脑子了。

      贾士祁先将宴惟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宴惟爬起来后又跟他厮打在一起。

      一个是学过几年跆拳道的,一个是全凭蛮力的,谁在谁手上也讨不到好。

      这狠劲儿,很难想象是两个六年级的学生在动手。

      贾士祁推宴惟下滚楼后,其他打架的人顿时有些怕了,陆续停了手。

      少年之间的对峙,还是两个屡教不改的,赶来的老师劝架效果甚微,远远看起来,反倒像是跟他们扭打在一起。

      “我的天呐!快松手啊,怎么打成这样了!”带游述过来的男生嘴巴惊地能装下两个核桃。

      “宴惟!”游述立刻冲上前,他先是试图隔开宴惟和贾士祁,然而这俩就像扭麻花一样,不仅没成,自己脸上还挨了几下。

      “宴惟。”

      “宴惟!”

      游述只能改变策略,不停喊着宴惟的名字,从侧边环着他的腰把人往外拉,然后尽量拉到自己身前护着。

      两个男老师赶到,开始在另一边拉人。

      跟贾士祁一起的人有好几个,宴惟根本管不了是谁,几乎是在无差别攻击。

      “哥!”游述忍着他的拳头轻抚他的后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清晰,“哥!!没事了没事了!别打了!”

      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宴惟终于停了下来,低着头,额头紧紧贴在游述的肩膀上。

      尽管他的声音很小,但游述还是听到了。

      宴惟在说:“对不起,游述,对不起。”

      于是游述安慰宴惟的话从“没事了”变成了“没关系”、“别担心”。

      “我好疼啊。”宴惟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下午,那辆狭窄的出租车里,爸爸妈妈就撑在自己身上,妈妈脸上的血从头顶留过脸颊,滴进他的眼睛里。

      血滴到眼睛里的感觉,好像又出现了。

      眼睛开始变得酸涩模糊,血腥味冲进鼻腔。

      妈妈的样子在他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他听到妈妈不断地告诉自己:“宝贝别怕,马上就有警察叔叔来救我们了。”

      宴惟想抬手帮妈妈止血,可手臂被卡住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好疼……”他望着眼前模糊的身影,“我好疼啊。”

      “什么?你说什么?”游述附耳,隐约听到他在说痛,“痛?哪里痛?”

      “腿。”宴惟不停,“游述,腿痛,好痛。”

      “我知道了哥,别怕别怕,医生马上就来了。”游述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将围上前查看的老师推开,“别碰到他的腿!医生到了没有?”

      “校医马上就过来。”

      听到这话,那位传言中最沉稳无比的游家小少爷脸色大变,“蠢吗?校医有什么用?叫救护车,去医院!”

      ……

      宴惟再醒来时,他躺在医院的vip病床上,左腿打了石膏被固定着。

      游述正襟危坐在床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宴惟挪动了下麻了半边的身子,顿时疼得倒嘶一口气,肚子、肩膀、腰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听到声音,游述立刻望向他:“我去叫医生。”

      “不用,我没事。”宴惟抬手拉人他,笑得没心没肺,“游述,我好像听见你叫我哥哥了。”

      游述没接话,但也没按床头的呼叫铃。

      宴惟问:“贾士祁怎么样?”

      “脑震荡。”

      宴惟听完后倒是很平静:“被我打的?还有其他的吗?”

      “或许吧。”游述并不关心那些,谁知道是真的,还是扯个幌子应付。

      宴惟不说话了。

      游述把他的身体情况如实告知:“你的伤比他严重很多,你左腿小腿骨折了,好在没有错位,再严重的话就要做手术了。”

      宴惟移开眼,不自然屈指蹭了蹭鼻尖,轻嗯了声。

      “宴惟。”游述喊他,“你能告诉我这次是因为什么打架吗?”

      宴惟态度软了些,他不答只问:“你是不是也知道他们说我是你妈妈的私生子?”

      “我是有听说,但这并不是事实,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打架吗?”

      “不是。”宴惟试图让游述看清事实,“我打架就是因为我想打架,我本来就是个坏小孩,跟你不一样,看谁不爽我就想揍谁,以前以后都这样。”

      宴惟说着说着越发有底气了,原本一直没敢盯游述的眼神逐渐大胆地落在他脸上,继而大喝:“你脸怎么回事?贾士祁打的?!”

      游述抿唇,看着他:“主要是你打的。”

      “他!”宴惟哽了下,“什么?我打的?”

      游述打断他:“我母亲已经给学校打过电话了,你不会被开除,期末考试不用参加,下学期正常上课,除了这一身伤,没有任何改变。”

      尽管宴惟从来都没解释过他为何要频繁打架,但游述一开始就明白,他在等待,等待被讨厌和放弃的那天。

      他都能看出来的事,陈昭愿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游述不想看宴惟再这样下去了。

      宴惟冷静下来后,已经大概预料到了这个结局,“游夫人真厉害,好像能搞定一切。”

      “是,即使你得罪了这所学校所有的人,她还是能够给你换学校,不停地换学校,只要她不愿意让你回去,有一万种方法。”游述仿佛没听出他语气中的讽刺,直白将事实讲给他听。

      “游述。”宴惟突然觉得很无力,“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游述摇头,他软着声音问宴惟:“等长大了好不好?等长大了我们就可以有很多方法,哪怕一定要是现在,让我跟你一起想办法,别再用伤害自己这种方式了。”

      宴惟注意到游述说的是“我们”这个词。

      他不是顺口,宴惟确信,游述说的我们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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