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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所以当时,”许芊葳恍然大悟,“在过隧道的时候,他是故意去碰干尸的。”

      “没错,”唐晏楼阴沉道,“他在赌,苏祠作为救援人员,不会放任他去死——对于经验老到的玩家,不难看出,那一关的干尸是炼制傀儡的好材料。”

      桂溪当地的超管局工作人员这时才赶来,唐晏楼按照程序,把刚刚抓获的淘金伥提交给负责人,第一次产生了触犯《条例》的冲动。

      他现在就想把这小子就地正法。

      许芊葳目送那些专员把吱哇乱叫的男生拽走,忍不住问道:“他会有什么下场?”

      “首先是要审讯,”唐晏楼捏捏眉心,“看他到底糟害过多少无辜的人,以及那些人还有没有获救的可能,然后大概率会关到死。”

      哦豁。
      许芊葳差点鼓掌叫好。

      “这是比故意谋杀更严重的事,”唐晏楼道,“所以不适用于任何减刑法律,或者什么豁免保护法——我们通常认为,为鬼做伥者,灵魂已经异化,根本不配转生为人。”

      许芊葳大力点头,立正鼓掌。
      这次被卷入鬼蜮里,亲眼见识到那对于普通人来说,如同绞肉机一样的地方,她都不敢想,如果不是好运碰到超管局的救援队,一百个玩家里能不能有一个成功通关。

      为了自己的一点好处,就把别人弄进那种地方,简直丧心病狂!

      “我会时刻留意关于那只神秘鬼怪的消息的,”唐晏楼解释完,又公事公办地对苏祠说,“这段时间你小心一点,最好回总部一趟,帝都的安全屋措施严密,至少能让你不要半夜被鬼抓走。”

      许芊葳敏锐地察觉他俩间氛围不太对,但大佬们的八卦岂是菜鸟可随意探听的,她明智地缩缩脖子,假装自己是一盆富贵竹。

      苏祠:“好。”

      唐晏楼又开始喋喋不休。

      “还有,最近别轻易召唤法相了,你的身体很不对劲,昌都的那个诅咒还没研究出结果,这次又莫名其妙昏迷这么久,老师和我都认为,你短时间内不适合持续战斗。”

      “可是,”苏祠试图反抗,“近来局势很不明朗,这种时候我怎么能退居二线……”

      “你怎么不能,”唐晏楼反问,“‘处于未明诅咒中,可能在战斗中因不可抗力因素造成计划外损伤的,暂停一切行动。’《条例》第二章第四十三条,你没背过?”

      许芊葳开始试图把自己缩进墙里。

      苏祠咬了一下嘴唇,避开唐晏楼的视线:“嗯。”

      反正唐晏楼是后勤部的,说服他有什么用,还是得快回总部。

      秦部长是讲道理的人。

      唐晏楼气得“哈”一声:“你不用想暗度陈仓了,这件事已经过会,局党委十八个领导全部审批通过,好好歇着吧你。”

      苏祠:“……”

      唐晏楼往墙角瞪了一眼,正尽量削减存在感的许芊葳被目光点名,万千不愿地冒死出了声。

      “秦秦、秦部长刚让我给您定了返京的机票,就在今天下午。”

      苏祠:“……你呢,你回去吗?”

      他是在问唐晏楼,得到了一个摇头。
      “我先留在深港,还有一些后续要处理的杂务。”

      苏祠看着唐晏楼,他或许是不太擅长社交,但并非不够敏锐,他感觉得到,唐晏楼是在刻意躲着自己。

      “好,”苏祠说,“听你的。”

      ***

      疼痛、血腥、浓郁到令人浑身发抖的鬼气。

      苏祠踉踉跄跄地走着,他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有人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鲜血涌出身体的感觉是真实的,热气随着生命一点点从伤口流逝,疼痛鲜明到令人想要尖叫。

      “唰”

      又是无声的攻击袭来,从身后护住自己的身体一颤,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苏祠想要停下来,却被推着向前走。
      他早就走不动了,却不被允许停。

      爸爸,熟悉又陌生的词飘在嘴边,妈妈……

      他看不到,但天生的灵视中,森森鬼气如同一团团雾,影影憧憧的黑影立在两边,那些虚无的面孔低下来,用不存在的眼睛看着,看凡人的鲜血染红泥土,用祭品的生命迎来王的复苏。

      不……

      身体凌空而起,被勒得生疼,可那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不适——刺耳的尖笑、蒸汽便能造成大片烫伤的血海,还有那双隐于浓雾中的、幽绿色的眼睛!

      苏祠脑中猛然一阵针刺似的疼痛,他喘不过气来,好像陷入了厚密的泥沼,粘稠肮脏的污泥涌入气管、耳道,像是用过多的水溺死一只蝉。

      “别看……”有人在他耳边喘息着告诫,“小祠……别听。”

      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大力,苏祠拼命挣扎,试图扭身,可他微小的力量相比之下微不足道,无人束缚的眼睛终于张开了。

      他看到幽深到望不到尽头的路,看到汹涌狰狞的血池,看到烧尽天地的烈火……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在最后一闪而逝。

      “——不要!”

      苏祠骤然睁眼,呼地坐起来。

      米白色的纱帘半挡着外面浓郁的夜色,又被显示着26℃的空调吹得微微荡起,墙上挂着一只可爱的狐狸卡通表,秒针顺滑地绕着圈子,再往下的木柜上摆了一簇铃兰,白色小铃铛似的花微微荡着,鲜嫩得要滴出水来。

      “哥哥,怎么又做噩梦了?”
      南岸推门进来,迅速放下手里的杯子,把空调又调低两度,很顺手地要用袖子擦苏祠额上的汗。

      苏祠反射性地一躲,那只手停在半空,南岸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尴尬的意思,仍笑吟吟的,把手放下了。

      “知道你不喜欢人碰,但是看看,出了那么多汗。”

      苏祠直勾勾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张开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你怎么在这里?”

      “哥哥你出了那么大的事,连局里都惊动了,老妖婆又不让我留在深港,我一听说你回帝都,当然马上跑过来了呀。”

      南岸说着,观察着苏祠的脸色,吐了吐舌头:“啊,忘了你不喜欢我那么叫她,那我不说了。”

      乱糟糟的记忆碎片在苏祠脑子里形成一个漩涡,他没忘了自己还在失忆,可这会儿像是有点要想起来,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想得脑仁儿疼,可关于刚才梦的记忆像是指缝中的水,每一秒都在流失更多,只得停下来,按了按太阳穴。

      “又?”苏祠问,“我时常做噩梦吗?”

      “最近几年少多了。”南岸把杯子重新端起来,递给苏祠,是一杯颜色淡淡的柠檬水,被暴力击打、碾压出汁的柠檬漂出碎碎的果肉,在造型精致的杯子里缓慢旋转。

      “口渴吗?先喝点水。”

      苏祠闭上眼,用柠檬水的酸甜压下去一点心头的焦躁,他不是纠结的人,暂时想不起来,便不想了。

      他理智回笼,有关于今天的记忆也逐渐归位——他是乘坐下午的班机回到帝都,又去了一趟局里,莫名困得厉害,一回家就睡下了。
      幸好他本能还记得家在哪里。

      “我没事,”苏祠一口一口喝着水,“是局里太小题大做,今天他们又给我做了一次身体检查,没有一项指标超出预期。”

      南岸很认真地听他说话,同时点头以示肯定。

      苏祠说:“所以你赶紧回学校去。”

      南岸委屈地撇了撇嘴:“明天就星期五啦,我没有课,周末本来也是要回来住的,还是说,哥哥你嫌我烦了,要赶我走?”

      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那我都没有地方去。”

      “……”
      苏祠拿他没办法,而且这样看起来,本来失忆前他们就是住在一起的。

      他便放下水杯,打算去重新洗个澡。
      其实,虽然仪器检查不出什么来,局里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们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可苏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唐晏楼总是提起的,上个月的昌都鬼潮?

      好像并不是,苏祠想,他目前的记忆只到对唐晏楼告白的那天早上,可直到那时候,他感觉自己还正常得很。

      可如果说是因为桂溪的鬼蜮之中,最后遇到的那只神秘的厉鬼,苏祠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太弱了。
      尽管当时,那只厉鬼表现得那么神秘莫测,似乎随手打出的攻击甚至让他昏迷两日还多,可本能告诉苏祠,“它”还是太弱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笃定的想法?

      “那哥哥好好休息,”南岸乖巧地拿着喝空的杯子,跟苏祠说晚安,“明天还要去局里吗?我跟你一起去?”

      苏祠点点头。

      他还是有点在意,唐晏楼所说的,南岸“一学期旷课27次”这件事。

      既然最近闲下来,那也是时候,管教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了。

      房间里重又恢复安静,苏祠想了想,去到床边,把厚重的窗帘也拉了起来。

      他不知道,窗外乌云密布的深黑虚空里,正张着一双幽深绿色的、窥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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