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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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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怎么可能……”
鬼怪瞪大眼睛，那张布满各种脓包粘液的丑陋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慢动作在他脑中回放。
对……下面那人喊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这个掌握时间之力的天师，战斗风格似乎就隐隐变了。
原本他们一直在真刀实枪地对抗，它本意就是依靠领域中源源不绝的鬼气，把对手耗死。
刚才对手的动作有些迟滞，它还以为成功了。
可现在想想，却是不对，以这天师表现出的战斗力，此时还远远没有到灵力衰竭的地步！
他分明是在依靠迟缓的动作阻挡自己的视线，那几次好像没来得及躲开，而被自己刺中的时候，它根本不知道，如果对方躲开的话，身后会露出来什么。
甚至，有一次它明明感觉到一丝异常，手中杀招明明刺中了什么东西，看着却感觉距离那天师还有些距离……
就是那一次！在对方“闪避不及”的身形阻挡下，他刺中的是三分钟之后，刚好从那个位置撕破空间裂缝而出的自己！
可是、可是这个天师，他怎么可能预测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进攻的，他是神仙吗？？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鬼怪的意识在慢慢消散，它眼中映满了璀璨的黄金珠宝的颜色，那些被打碎的贵重玩意儿变成昂贵的尘土，在它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道虚幻的影子。
真美啊。
它一直、一直都这么喜欢那些东西，可是为什么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过往一幕幕闪过，鬼怪身上那些被魔血强行催生的诡异性状一点点消失，它重新恢复成了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过往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它原本好像只是个很普通的人，唯一不那么普通的一点就是，从出生起就穷得要命。
故乡在一个很偏远的村庄，标准的穷山恶水，村里每户人家不同程度地贫困，很少有砖砌的房子，也很少有人家装了电灯。
许多人家共用一条裤子，八九个人平日就缩在家里，谁需要出门，才能穿上唯一一条长裤。
老板很痛恨那段记忆，可过往的一切又都忘不掉，它始终记得那些黢黑麻木的脸，记得唯一会对它露出笑容的外婆临死之前，给了孙子皱皱巴巴的两角钱。
那个一辈子没能走出村子的老太太，想知道白面到底是什么味道。
它走了好久好久的山路，去到一个当时觉得繁华得不得了的小镇，想买上一点点白面。
两角钱应该不够买多少，它心里也知道，可也就只想买上一点点，让老太太尝一尝，尝一尝就好。
那种批发类型的粮油店里，自然买不到两角钱的面。
在那种贫穷中长大的人很难有争辩的底气，甚至不敢恳求，它只在店里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像地板上的一块污渍，顽固而不显眼，来来回回的顾客没人注意到。
直到被不耐烦的老板轰出去，它也只能耷拉着脑袋，很颓丧地走了。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天，外婆已经死了——其实即使它买到面，她也等不及尝一口。
这毫无意义的一次进城，只带来磨破的脚板，一顿毒打，和没能见到的最后一面。
真是乏善可陈，老板在临死前——其实它也早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变成鬼，在这只鬼再死一次之前，无端又想到那一夜的月亮。
它生前就一直是这么普通的人，记忆也普普通通，苦难也普普通通，受过的苦一点都不撕心裂肺，甚至说出来都很难博取同情，好像只能带来嘲笑。
是尊主改变了它这平淡如水的该死的命运。
但当第一次站在众人目光中心的时候，老板突然间恐慌发作，他那么害怕，那么自惭形秽，即使那些目光大多充满恐惧和尊崇，它仍然感觉自己像被所有人蔑视的小丑。
它杀了在场的所有人，用他们的血肉魂魄打造出一把丑陋笨重的椅子。
它要把所有看不起它的人，都压在身下。
老板作为鬼的天赋能力是操控空间，因为他想要能装下数不尽的财富的口袋，想要被嘲讽的目光刺痛时，能完全隐藏进去的洞穴，想要……随时随地，去往想去的地方的能力，在需要的时候，能及时买到——或偷到一点白面。
它好喜欢那些生而璀璨的美丽的黄金和珠宝，喜欢它们耀眼的光泽、昂贵的价格、和吸引别人目光的能力，也好喜欢那些生而像神的宠儿一样的美人，他们和又穷又丑的普通人一点都不一样，好像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它甚至会羡慕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怪，至少它们拥有不同于常人的能力，也能吸引到别人的关注。
这所有的一切，老板竭尽全力，都要弄到自己口袋里来。
“不行……”那鬼在身体变淡的同时喃喃，“我不能就这么……”
它想起那道改变了战局的声音，眼珠向地面上转去。
它好像是第一次，看着那么好看，那么干净，那么，好像生来就该被所有人仰望凝视的人。
好喜欢，又……好不甘。
凭什么有这样的人？
凭什么，这样的人，不能是我？
虞渊重重地喘息着，他刚刚兵行险招，看起来轻松，实际上是拼着以伤换命，才能在短时间内设置陷阱成功，给予那鬼致命一击。
因此自己受伤也不轻，好在，还是成功了。
虞渊心神刚微微放松，心想这鬼东西一死，苏祠的法力也终于能回来了，就见本来已经虚化到快要看不见的鬼突然一声凄厉长鸣，冲天的绿光猛然从它身上爆发出来，竟凝成了一整个幽绿色的鬼体！
那绿影停也不停，随手便撑开空间裂缝，通道的另一端在地面上开启，幽绿的光已在那一段映出来。
海蓝的瞳孔猛然紧缩，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慢动作——偏偏这一次，虞渊在刚刚的战斗中使用领域能力太多，此时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争取不到。
他眼睁睁看着绿影冲出空间裂缝，朝仍然毫无反抗之力的苏祠冲去，感觉像有一根长而尖锐的钢针倏然刺入咽喉。
“小心……！”
关键时刻，苏祠仍然超乎意料地冷静。
鬼怪临死前爆发的速度连虞渊都跟不上，他形同普通人的身体当然更闪避不过，甚至绿光只在视网膜上很短暂地一闪，要害便已落入其掌中。
老板掐着苏祠的脖子，他整个身体都膨胀起来，像一只绿色的巨怪，青年的身形在他的控制下显得那么纤细，像一捧脆弱的雪。
“让我走。”
他的声音也变异了，听起来像指甲刮过黑板，让人头皮发麻。
“不然我掐断他的脖子。”
虞渊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玩意儿还有理智，只是在试图挟持“人质”逃离，它若是鱼死网破只为了要苏祠的命，反倒没有周旋的余地。
也对，它又不知道苏祠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我？”
刚想到这，熟悉的冷淡声音便幽幽响起。
苏祠连头都没有偏，就像被扼得喘不过气来的不是他一样，严厉地瞪回双眼赤红想要冲上来的冷夜，似乎在跟老板聊天。
老板一愣。
它属于“人”的理智本来也没剩下多少，苏祠问住了它。
倒是那个……被自己轻易踹到一边，仍龇牙咧嘴看起来想咬人的卷毛有些熟悉。
老板脑中一念闪过，惊讶地睁大眼睛：“001号，你怎么会在这里！”
它反应过来，怒火更冲天地卷了起来。
“你！你们，你们是故意潜入进来救人的！”
“不然呢，”那种冷淡的语调在特殊时候，会起到比嘲讽更嘲讽的作用，“或许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苏祠。”
几乎是本能的条件反射，老板整个鬼一抖。
“啊，”苏祠说，“看来你听说过。”
虞渊紧张地看着他们，他想要靠近，可老板最盯紧的就是他，他只要微微一动，对方便充满威胁性地看过来，扼住苏祠的手猛地一紧。
以普通人脆弱的血肉筋骨，在异化的鬼怪手中，真的会被轻易掐断！
这家伙平时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标点符号，怎么这会儿这么能说了！
老板终于反应过来，那双异化到崎岖暴起的眼珠里，骤然射|出奇货可居的狂喜之色。
“是你，是你——哈哈哈哈哈，竟然是你落在我手里！”
苏祠轻声说：“所以呢，你不想马上恢复到巅峰，实力更上一层楼吗？”
他的声音中充满难以言喻的诱惑，如果老板此时是在正常状态，可以权衡利弊，经过思考之后，会有八成可能不动他，而将他“进献”给尊主。
像是这种档次的贡品，以它们的等级无法吸收完全，其实有些浪费，不如献祭到更高级的地方，还能得到最合适的赏赐。
可是现在，老板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是那些来自于鬼王的能量硬撑，早已消散——即使有那些能量在，其实它也撑不了多久了。
它的身体就像一个充满漏洞的水球，只会不断往外漏水。
但如果得到这样顶级天师的血肉……
即使得不到多少好处，也足以重塑肉身，让它捡回一条命！
老板根本无暇思考，尖锐的指甲一划，将那细白的颈子上划出一条血口，贪婪地咬了上去。
苏祠很轻微地闭眼，一声不吭，像是引颈待戮的天鹅。
可他低垂的睫毛下，微微闪过幽光。
鲜血被心脏一股股泵出，落入老板口中，它的身体越来越凝实，眼中绿光越来越闪耀，气场如同坐了火箭一般攀升，几乎要超过巅峰时期！
刚才还急得冒火的虞渊却顿住了，似乎投鼠忌器般定在半空，目色幽深。
老板周身的气息还在不断上涨、上涨，他身上那些“破洞”完全被补好，大量最精纯的能量灌注其中，整个鬼像吹了气的皮球一样涨大到惊人的地步。
然后，很自然的，砰的一声，撑破了。
无声的飘渺惨叫中，那道绿得发亮的鬼影轰然爆开。
苏祠一把捂住飙血的脖子，鬼蜮主已死，其塑造的鬼蜮开始轰然坍塌，那些已经被吸收的庞大能量骤然逸散在空气中，眼看着就要如同爆发的核|武一般轰射|出去！
苏祠抬起手，充盈的灵力已经瞬间重新填满他的血脉。
银发银眸的天师腾空而起，领域如同夤夜星空般豁然展开，无数星光组成的丝线被控制得妙到毫颤，近处的像是丝网粘住飞虫一般捕捉那些能量，而飞远的，则堪堪牵住倒塌的空间和建筑，以一己之力，将行将破碎的整个黄金红尘，像破碎的拼图那样生生拉拽在一起！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