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被袭击的列车（10） ...
-
一辆二手蓝色拉货车，出现在了密林的小道上。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一个身高大约1.3米左右的小姑娘，从车上跳下来，好奇地跑到苏白晕倒的地方。
等看清楚苏白的模样，小姑娘的脸上明显露出惊讶。
“小洛，你认识？”这时，一个穿着厚夹克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三十多岁，整个人不修边幅，看上去懒洋洋的，脸上却有一条食指长的疤痕从左眼上方，划拉到了鼻翼的位置。右手从肩膀的位置截断，被一条机械胳膊取代，给他增添了几分狠戾。
叫“小洛”的小姑娘疯狂点头，伸手激动地向男人比划着。
男人眉心一动：“嗯？你是说，她是对面那家婚介所的新老板？曾经来店里买过东西，家里还养了一只很可爱的猫？”
男人抬起手，阻止小洛继续往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记得她。不过你说的这个老板，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
男人说着，望向苏白脖子上的伤痕，以及附近坍塌的山洞、倒地的石碑。那双慵懒随意的眼睛里，闪过寒芒。
“啊啊……”
小洛拉了拉男人的袖子，朝他比划。
“知道了，知道了，老爹带上她就是了。”男人佯装无奈地揉了揉小洛的脑袋，但看向她的眼睛里全是温柔。
小洛开心地蹲下来，将散落在地上的棒棒糖帮苏白收起来。
她目光四处看了看，拿过落在旁边的包，准备把棒棒糖放进去。可是很快，她发现了苏白放在里面的东西。
“啊？”小洛好奇地歪头。
“小洛，快点！我们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够多了。”货车旁，传来她老爹的声音。
“啊。”
小洛没再继续看，直接一股脑将捡到的棒棒糖，全部倒进苏白的包里。然后提着包，朝货车跑去。
货车后面的车斗里装了好几箱货物。
男人已经将箱子挪开，在靠前的地方给苏白腾了个位置出来，然后将她放上去。
“走了！”打乱的货物重新被捆好，男人爬驾驶座，小洛也动作麻利地爬上副驾驶位置。伴随着“轰隆”声，二手小货车重新启动，沿着小路缓缓朝密林外面驶去。挂在后视镜上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
随着叮铃的响声远去，密林重新归于平静。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体型肥胖的橘猫蹲在倒塌的石碑前，金色倒三角的眼球若有所思地望着石碑上的三眼鸟兽。
苏白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梦境。
一辆列车呼啸着驶过旷野，恍惚中，苏白发现自己坐在了那辆、被不明污染物袭击了的K8302号列的车厢里。
“哗啦。”车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小白，我问过列车员了，前方就是114区……”
一个人走进来，兴奋地跟苏白分享消息，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望着苏白的眼睛，脸上换上了担忧的表情，“小白，你怎么了？又想起你叔叔婶婶的事了？”
那人来到苏白对面，握住她的手，关心地问道。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里传来喧闹声。
原本平静的列车，变成了炼狱。车厢里的乘客呼喊着、尖叫着，不断奔跑，又不断摔倒在地，仿佛列车的另一头有巨大的恐怖正在靠近。
不等苏白看清楚，梦境变了。
她被先前跟她说话的人牵着手，在混乱的车厢里奔跑。
他们来到列车尽头，那人从地上抓起一个灭火器，塞进苏白的怀里，然后动作没有停顿地，立刻又抓起另外一个，往旁边的玻璃窗砸去。
快！快！
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追他们，苏白的心脏如擂鼓般剧烈跳动。
“哗啦——”
终于，玻璃被他们砸碎，荒野上冰冷粗矿的寒风顺着破掉的窗户灌进来。可苏白还来不及高兴，一滴腥臭黏稠的液体就滴到她的鼻子上，头顶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有东西站在了她的身后。
“我，我们，可能要……”
苏白颤抖着抬起头，想要跟那人作最后的告别，心脏的位置却传来剧痛，一只有着锋利指甲的手穿过了她的胸口。
在梦境破碎前，苏白看到一个身影翻过窗户，头也不回地奔向茫茫荒野。
梦境再一次发生变化。
臃肿的怪物匍匐在昏暗的下水道里，痛苦地喘息着。突然，怪物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朝着苏白的方向看过来，跟着，沙哑阴森的声音响起：“小白。”
“啊！”
苏白从睡梦中惊醒，胸口剧烈地跳动着。
那是什么？
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还有那辆出事的K8302号列车……
苏白下意识朝胸口摸去，却只摸到平滑的皮肤，心脏在手心下有节奏地跳动着。两边的记忆相互冲撞，苏白骤然间回过神。
这是哪儿？
自己正躺在一辆小型货车的车斗里，旁边堆满了一箱箱用麻绳绑好的货物，苏白此刻就坐在货物里面。
她不是在密林里吗？
她记得她在论坛上接了“寻找失踪少女踪迹”的任务，结果那个任务却是笑脸面具专门用来诱捕论坛菜鸟的陷阱。
她被笑脸面具骗到石碑那里，差点被石碑坑死，关键时刻她用血在姻缘簿上写下笑脸面具的名字，利用姻缘簿对笑脸面具进行了反杀，再之后就晕过去了。
“哗啦！”
头顶传来响声。
苏白扭过头，发现驾驶室跟后面的车斗之间的一块挡板被人拉开了，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脸的主人伸手，害羞地朝苏白比划。
苏白盯着那张算是清秀的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名字呼之欲出的时候，前面驾驶座的位置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小洛是在问你，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苏白这才发现驾驶座开车的男人。
她的视线从男人那只机械手臂上划过，然后落向旁边的小姑娘：“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苏白想到被三眼鸟兽戳穿的胸口，以及脖子上的伤痕。
她刚才摸过，伤口已经完全好了，应该是身体里的那枚“暴食”碎片。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望向小姑娘：“你是氤氲镇旅馆的那个小姑娘？你叫小洛，是你们救了我？”
小洛害羞地点了点头，顿了下，又指了指旁边的男人。
苏白看不懂她的比划。
小洛见状，有些急躁地望向驾驶座。
男人“啧啧”两声，明显不想让自家闺女跟苏白扯上关系，可是，又耐不住闺女侧过头，可怜巴巴望向自己。
最后，叹了口气，替小姑娘翻译：“没错，她叫小洛，我们是氤氲镇旅馆的人。我是她老爹，叫梁巫起。”
经不住小洛的眼神，梁巫起无奈补上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都介绍了，也就不再介意多说两句：“我跟小洛去附近比较大的安全区进货，回来途中发现你晕倒在密林里。小洛认出了你，就央求我把你带上。现在，我们正在回氤氲镇的路上。”
苏白想起早上出门前，去街对面的旅馆给招灾大人买“草莓奶酪烤鱼小面包”，结果旅馆关门了。隔壁早餐店的老板说，旅馆老板不在，出门去了。
这就对上了。
“我叫苏白，是婚介所的继承人，谢谢你们救了我。”苏白感激道。
如果没有小洛父女，那她现在才刚从密林里醒过来，那样的话，就没办法在天黑前回到氤氲镇，就会在外面露宿。
想到这里，苏白对父女的感激更加深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们。
“啊？我的包？！”突然，苏白想起什么，慌忙朝周围看去。
“啊。”
小洛见状，将她的包通过窗口递过来。
苏白赶紧打开，在里面找到了姻缘簿、笑脸面具、毛线团，以及钥匙。看到姻缘簿的时候，苏白悬着心终于落了回去。随后，她又发现被装在包里的棒棒糖，那不是她在昏迷前，使用“扭曲”途径变出来的吗？
“这个……”
苏白抬起头，惊讶地望向小洛。
小洛害羞地指了指包里的棒棒糖，又比划了一下。这次不用她老爹梁巫起翻译，苏白就能看懂她比划的意思。
“谢谢你，小洛。”苏白道。
小姑娘连忙摆手，缩回了座位。看得出来，小洛是一个社恐、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在她老爹面前，她显得很活波、好动，跟其他孩子没有区别。可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就会容易害羞，想要躲起来。
尽管内心深处对苏白充满好奇，可是她这会儿也不敢跟苏白多比划。
轰隆轰隆。
货车轮胎碾过泥地。
随着苏白重新坐回车斗里，货车上安静下来。
梁巫起专心地开着车，偶尔通过后视镜，观察周围的环境。小洛抱着肩膀坐在副驾驶，表情僵硬紧张地望着前方。
苏白则坐在后面，想着密林里发生的事。
石碑上的三眼鸟兽没有杀死她，是因为它想吃掉她的心脏，所以失败了。苏白想起她刚穿到这个世界，发现自己在充斥着血腥味的K8302号列车里醒过来，胸口多了一个窟窿，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跳动的心脏。
可是，她没有死。
伤口在后面那名治安官安排人检查的时候，自动愈合了，跟这次的情况一模一样。
在此之前，她还不能确定胸口窟窿的愈合，跟身体里的那枚“暴食”碎片有关，可经过三眼鸟兽的事，她已经能够确定，就是“暴食”碎片起了作用。
并且，那枚碎片应该就藏在她的心脏里。
那颗随时都会爆炸、并且让她背负“邪教徒”身份的“核弹”，同时也在保护着她。
这倒成了除姻缘簿外，她的又一个保命底牌。
如果以后遇到致命的危险，就可以刨开胸口，没有敌人和怪物会防御一颗鲜美无害的心脏。
就是有点……
苏白按着肚子，发现她比昏迷前，更加饥饿了。
“暴食”主宰食欲、欲望。每次使用“暴食”的力量，就会变得更加饥饿，更加瘦弱，尤其是在“掏心掏肺”这种大场面过后，饥饿的程度比平时增加了10倍以上。
这是复活的代价，苏白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她从包里掏出一根【红肉·特制棒棒糖】，塞进嘴里。
咔擦咔擦。
甜味比【辛亏·特制棒棒糖】要淡，应该跟怪物的等级有关，好在聊胜于无。苏白也能从里面，汲取到少部分的力量。
她咬着棒棒糖，随后又想起醒来前、那个模糊的梦境。
梦境碎片里，一只苍白地、长着锋利指甲的手，穿过了她的胸膛……
那是谁的手？
是袭击了K8302号列车的那只污染物吗？
那是这具身体丢失的记忆？
还有，梦里跟她说话的人是谁？那个叫着她【小白】的下水道怪物又是什么？
“嗯？”突然，苏白觉察有什么东西在看她。
她抬起头，发现小洛趴在窗口后面，惊讶地望着她。
“呃……”苏白看了看小洛，又看了看手里的特质棒棒糖，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人家车上。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已经快把棒棒糖啃完了，可是使用“暴食”碎片带来的饥饿，依旧没有减缓，反而还变得越发强烈。
苏白越吃越饿。
“你，要吗？”她咽了咽口水，不舍地将棒棒糖递过去。
她现在依旧很饿，饿得全身骨头里像是有蚂蚁在爬，可以一口气吃下10头牛。
小洛愣了下，摇头，然后将一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里面装着她在安全区购买的干粮面包。
苏白看了看所剩无几的棒棒糖，又看了看小洛递过来的面包，最终决定回去后，支付对方双倍的报酬。
“谢谢。”她接过面包。
咔擦，咔擦。
咀嚼，咀嚼。
苏白这次不再客气，左右开弓，当众表演了什么是“狼吞虎咽”，看得小洛一愣一愣的。在苏白将棒棒糖和包面都吃完后，又递了两袋吃食给她。甚至，还把她老爹的食物，也送给了苏白。
咔擦，咔擦。
咀嚼，咀嚼。
苏白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最后，连开车的梁巫起都扭过头，惊讶地望着她：“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苏白将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尴尬地抹了抹嘴。其实，她还没有吃饱，依旧很饿，但是，车上的干粮已经被她给吃完了。
再吃下去，会被对方怀疑的。
她故意打了个嗝，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从小饭量就大。谢谢你们的干粮，等回了氤氲镇，我就把吃掉的食物还给你们。”
梁巫起挥挥手，表示并不在意，回头继续开车。
“哐当——”
刚开出去没多远，车子就剧烈摇晃了一下，像是下面碾到了东西。
苏白揉着依旧饿得抽搐的肚子，坐在后面的车斗里。突然，她发现货车停了下来。
嗯？
她凑到那块拉开挡板的窗口前，看到前方的路中间多了一棵形状怪异的柳树。柳树的枝条像头发一样垂到地上，正好挡在他们回去的路上。
“天快黑了。”
这时，她听到梁巫起沉声道。
苏白抬起头，发现天色果然暗下来。天空有一半的地方，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被袭击的列车（10）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