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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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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穆欢起了个早去给皇帝请安,昨日陛下刚下令刚解了足,今日总得过去表示表示,净化殿地处偏远的东南角,去太和殿总是要费些时间的,今早平儿本来打算跟着一起过来,但茹姑姑却思索着一番,想到了些什么,觉得不妥并未让其跟着,打算另派人陪着,穆欢却觉得大费周章,他性子犟的厉害,茹姑姑只能随了他。
“四哥,好巧啊。”来人直接挡在了穆欢的前面,穆欢的思绪顿了一下,还来不及作答,只见前人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吵吵闹闹的,却让人讨厌不起来,这正是他的五弟,穆成,俩个人结伴而行,身边有这么个能说会话的人,倒不显得无聊。
皇帝看着给他请安的两个儿子,有些意外这两人到能凑到一起去,随口问了问俩人学业上的事,这小五还是一如既往优秀,问什么都能对答如流,说的也不露怯,反倒是这穆欢的回答倒显得中规中矩,平平无奇,皇帝冷笑,要不是见过这儿子的另一面,倒是真的能被骗到,又忽然想到,自己像他那么大时,不也是韬光隐晦,暂避锋芒,因此也并未拆穿他,只说些勉励的话,让他抓紧学业。
穆欢不知道皇帝在心里怎样编排着他,得了可以离开的指令后轻轻松了口气,打算行礼离开,皇帝好像看出了他的意图,在他行礼前一步开口道:“最近欢儿的文章写的越来越好了,有种钱于的风采。”
穆成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奇怪,钱于不是那个前朝旧人吗,父皇提到他是什么意思。
穆成没听白的话,穆欢却是听明白了,钱于这一辈都执着于前朝的重建,虽然大部分文章都是反对言论,但写的却是让人望尘莫及,皇帝是在敲打他固执于老师的死,可他除了这些执着还剩下什么,他不想认,只好沉默不言,周围的气压瞬间低了几个度,可无人打破,
皇帝沉默的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那个自己,当时他的父亲好像也是这般逼迫他做选择,那个代价可真是让人终生难忘,可穆欢终究不是他,他在无声的抗议着,看着台下的少年,这段时间欢儿消瘦不少。
“罢了,你退下吧”皇帝无奈,还是主动的打破了这份沉默,就像当年每次和他母亲吵架,总是他先低头,年轻时争不过他母亲,现在又争不他
穆欢有些意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了回去,“儿臣告退”,
穆欢从太和殿出来后,并未回到住所,而是去了宋太医那里,承蒙那人关照让他能进出宫,这人的本事是真大啊。穆欢进了太医署,却并未看见宋泊,问了问药童才知道,原来是燕嫔昨夜身子突然不舒服,急匆匆的把太医召了过去,现在还未回来,
燕嫔?自从她今年流产后,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身子骨也是潺潺弱弱,是需好好让人调理调理了,药童阿昭把宋泊提前准备的好的安神香递给穆欢,这安神香可是宋泊的独门秘方,一般人调不出来,有着极好的安神助眠效果,安神的香气穆欢总觉他在哪里闻到过,穆欢谢过后又等了会儿没等到宋泊,便离开了。
刚回到住所没多久,陈太妃身边的阿嬷过来请四殿下过去用早饭,今日一早,穆欢就听茹姑姑说起了这事,平儿虽被陈太妃身边的人拦了下来,可陈太妃知道后总是要找自己的,穆欢无奈,本不想让太妃担忧他的事,却还是麻烦她老人家了,只能起身去给他这个祖母请安,出门时正碰见平儿端着槐花糕进来,
男孩停在平儿面前,安静的看着这糕,神情黯然,吓得平儿以为这糕有什么问题,以往殿下出门时,总会带着几块糕,虽并未说明,但足以说明殿下对它的重视,这糕并未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却是吃糕那人再也不在了,他拿起糕尝了口,太甜了,也不知那人究竟如何吃下去的,但还是吃完了整块糕,
“以后别做了”穆欢调整了调整情绪,对平儿说,然后随着嬷嬷离开了,茹姑姑自幼照顾殿下,心中了然殿下是睹物思人罢了,只好出声劝慰这个刚进来没多久的新人,这小姑娘到底是年轻,被自家殿下一吓,就慌着了。
穆欢刚到陈太妃的住所时,正好碰见燕嫔从里面出来,穆欢规矩的行了礼数,燕嫔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燕嫔本是朝中小官的女儿,年纪正好碰上了四年大选,容貌娇艳被皇帝一眼选中,未多久就有了身孕,曾也独宠一时,可没多久却滑了胎,性子也与从前判若两人,恩宠不再,这种时候总会落得深宫怨妇的下场,可看刚才燕娘娘神色,并非如此,或是想开了也不一定。
说来惭愧,自入冬以来,穆欢还从未给陈太妃请过安,自母亲走后,是这位太妃护着,才能顺顺利利的长到现在,不夸张的说,是被其一手带大的。他知道这段时间他的过得算不得好,让太妃担心了,做儿孙的本应让老人家安心,现在却愈来愈给她添麻烦,对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穆欢不免愧疚。
陈太妃看着这个孙儿,这段时间真是消瘦许多,她在宫中这么久,能活到现在什么没经历过,可还是在心中升起了一些心疼的酸涩,却又顾着身份只能化成一句:“多吃点。”
吃过早饭后,陈太妃又叮嘱了穆欢几句,没留太长时间,便让他离开了,到了要上学的时辰。
穆欢匆匆告别,前往静心书院,能在那里读书的非富即贵,他老师也曾在里面教书,却教的不是什么正经的课罢了,穆欢走在路上,以前明明走过很多遍,但却第一次这样,心中惶恐不安,越靠近那里,那份感觉越强烈,以至于一个不留神擦到了滑冰,摔倒在了路上,本想强撑着站起来,却无论如何都撑不住,
陈清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情况,他眼见着男孩越走越歪,最后走到了冰上,摔倒在地,他看着有趣,不急不缓的走上前去,这小殿下怎么这么呆呢,
穆欢本来还想撑着手站起来,却没多少力气,叹了口气却看见了眼前来人向他递过了双手,他顺着手望向了他的主人,手的主人丝毫不避讳他的打量,直视了回去,穆欢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躲避了对方的眼神,借着那份力站了起来,随之那份慌张也消失了。
这学是要迟到了,穆欢谢过了少年,急匆匆的往前走,并未注意到那人一直看着他离开。
直到刚才,陈清才完全看清楚那位殿下长什么样子,倒是符合父亲的评价,风一吹就倒。可唯独那双眼睛可怜兮兮的,倒是会让人心疼。
穆欢赶着上正课的时间坐到了位置上,这一天过的倒是平平无奇,他来与不来,并未有什么不同,到了下午要离开的时辰,穆欢照常去了老师的住所,尽管那里再也不会有人等他。
为人师者,应于其传道授业解惑,穆欢觉得他这个老师可真是不称职。
黄昏时刻,路上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穆欢还是走到了老师门前,他放不下,老师的死就像头顶上的刀,时刻悬着提醒着他,那股气憋在心中,松不开逃不掉,刚知道消息时能忍住,被父亲斥责时能忍住,看着老师躺在棺椁里时能忍住,去学堂时也能忍住,可到了家门口时,他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他再也进不去那扇门了,穆欢在门前哭了很久,还是没进去转身离开了。
陈清看了这位殿下许久,他骑了三天三夜的快马,还是没赶到见父亲一面,那老东西把早就留好的信给了他,除去信中一大段没用的废话,最重要的莫过于让他照顾那位殿下,陈清看完时觉得可笑极了,这老头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他一开始并不打算按父亲的意愿来,可他看见小殿下现在这个样子,便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