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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守望 ...

  •   回到侯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秦独在寝殿榻上系着衣服,段怀容就坐在稍远的一端收拾着刚刚用过的药油。

      缓解筋骨疼痛的药物并非用一次便好,所以他今日又为秦独涂了些。

      只是今天,他刻意保持了些距离,手法也中规中矩,免得又将人那股火勾起来,却无处发泄。

      他是在不忍心拒绝。

      秦独自然也感觉到了,不由得疑心作祟,觉着段怀容是因为昨晚被吓着了,才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你坐过来些,这里离暖炉近些。”他试探试唤道。

      段怀容没感受到什么寒意,也便拒绝:“不用了。”

      他心里记着另外的事情,紧接着问道:“问一件事,襄国公府也算的上勋贵世家,怎么会为了荣耀颜面,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

      他始终觉得,一个人的秉性好与坏,都不会无缘无故。

      秦独虽然不安,但仍先回答了问题:“襄国公府起势,并非实打实的功绩,而是因为公主下嫁。”

      “当年鲁家出了个探花,宁阳公主见其样貌英俊便自请下嫁,为鲁家带去了无边荣耀,封了国公。”

      “后来公主故去,鲁家后代更无栋梁做出卓著功绩,所以威势一日不如一日,因此被旁人诟病是毫无真才实学,全靠裙带关系。”

      秦独轻蔑:“长此以往,鲁家后代觉得颜面无光。便颇为看重自身荣耀,所以即便不择手段也要证明自己是有真才实学的。”

      段怀容听着,觉着鲁家更恶劣些。靠着裙带关系明明是事实,却不肯承认。

      他此刻也明了为何鲁潜覆多次自负贪功,鲁具一口一个为大魏鞠躬尽瘁。说到底,不过都是心底的自卑在作祟。

      “你问这些做什么?”秦独疑惑,这样的几十年的往事早已经无人想了解。

      段怀容答道:“没事,好奇罢了。”

      他其实早有打算,想利用襄国公府最后一口气,推一把魏朝的覆灭。

      秦独习惯了段怀容的盘算,如今也不甚在意,只是又试探着询问一句:“坐过来些吧,这里暖和。”

      一连两次无厘头的邀请,段怀容觉着实在奇怪。他不明所以地抬眼,这次仔细思索需要怎么回答。

      秦独见人犹豫,漫无目的地揉着自己的手腕,隐藏些许忐忑,犹豫许久终于发问:“你…怕我了?”

      段怀容和那双心虚的眸子对上,随后恍然大悟,意识到是指昨天晚上。

      他没料到会有此一问,秦独竟以为那对他是种会留下阴影的伤害。

      往前不拘小节的北安侯,现在竟会心细如发到如此地步。

      段怀容笑起来,即刻挪了位置坐到秦独身边的软垫上,恢复往日亲昵的距离:“没有,我还担心你不高兴呢。”

      终于,秦独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其实,我很高兴你能拒绝,因为这说明你没有因为迁就我,而勉强自己。”

      “我希望你在乎自己的感受。”他握起段怀容道手,说得很温柔。

      爱在此刻具象,是希望对方以自身为先。

      段怀容听得心暖,笑时眼睛里有点点清光。他打趣道:“只是,你的感受怕是不太好吧。”

      一身燥热无人来灭,想必也是自力更生。

      这种滋味,光是想想就不大好受。

      秦独往前凑了凑,双臂将人揽进怀里,无谓又认命地笑着:“我既乐意被你撩拨,不好受也认。”

      “死性不改。”段怀容低骂了句。

      但这句骂在秦独耳中,也是情意绵绵。

      他先是轻缓地吻了唇,见人没有躲避又轻啄在唇角。

      段怀容安心地任他吻着,知晓无论如何秦独都不会将那把火烧到他身上。

      细密的吻落在下颌,下一刻出现在耳垂耳廓,热意顺着皮肤蔓延,带来舒适欢欣。

      秦独探寻着之前未曾涉猎的区域,也感受着自己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悸动。

      最后,他将一吻隔着衣物落在段怀容的肩上。

      段怀容能察觉温热的呼吸渗透衣物,在他肩上留下无法消弭的热度。

      “今天在哪里睡?”秦独抬起头,在耳边低语。

      段怀容勾了勾唇角:“需要给你点私人空间吗?”

      “不需要。”秦独竟有些得意:“我能忍。”

      寝殿的灯熄了大部分,只留下远处的一盏映着朦胧的光影。

      段怀容在秦独身侧睡得安稳,一夜无梦。
      ……

      这次回京不过停留三五日,便要返回豫南和庆州。

      段怀容原本没参透让他做户部右侍郎的用意,直到他们即将启程时,他才恍然大悟。

      他的任命御令是赶在出发前到的侯府。

      除了那些虚伪的赞扬之词,任命书最后一句是[依官律,驻京办事。]

      这是想用官职将他留在京城,无法与秦独形影不离。

      “吕伯晦这是已然发觉你我联手不好对付,用这招将我们分隔两地。你没了锦囊妙计,我没了权势倚靠,想逐个击破。”

      段怀容看得透,却深感无力。

      秦独怒意渐起:“那我便将你强行带走,管他什么任命御令。”

      段怀容摇头拒绝:“带走我又能如何,左不过是与朝廷留个把柄,除此之外再无好处。”

      “我想好了,留在京城。”他深呼一口气,总有将困境变作机遇的决心。

      “你我都去战场,虽说能在战事上无往不胜,但京城朝堂如此重要之地,便拱手让给了他人。吕伯晦想把我困在皇城里,那我就将计就计,去管一管钱粮。”

      “况且攘外必先安内,我需要在朝政民生上做一些事情。”

      秦独握起段怀容的手,虽然万般不舍,但必须承认这些思虑都是对的。

      这次换做段怀容先嘱咐秦独,认真道:“我不在你身边,你事事都要谨慎,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他犹豫一刻,还是忍不住倾吐:“你知道那天姐姐和我单独说话时,还说了什么吗?”

      秦独好奇又疑惑,静静等着答案。

      “姐姐请我多为你谋划,不要让你死在大魏朝廷手中。”段怀容说时,还记得秦玥澜恳切的目光,一时悲切。

      秦独脑中轰然一声,说不出得震惊。

      这一句话,几乎打碎了他心底最后一点的坚守和固执。

      段怀容浅色的眸子富有神性,笃定道:“你且安心边疆征战,我来在京师守住一片天地,必不让黎民将士腹背受敌。”

      这样的承诺,如同朗朗日光般照耀着秦独心底阴暗了多年的角落。这是梦寐以求的,是在多少次困苦中对大魏朝廷的期盼。

      如今,段怀容给他了。

      他心潮澎湃,郑重地点了点头:“好,万事小心。”

      两人在寒风中以拥抱作别,一人奔赴鲜血弥漫的边疆,一人留在没有烟火却更险恶的战场。
      ……

      秦独又将自己的私印留下了,以备不时之需。

      段怀容好生地收在了书房的盒子里,希望不会再次用到它去救秦独。

      边疆秣兵厉马,虽然杀伐畅快。但段怀容到底觉着,京城这团暗流,才是他适合盘踞之地。

      秦独走后,他便写信给了清晏楼,令沈花蹊将樊无镇约来,他要见面。

      如此长时间都是隔空传信,既然已经准备起事,必然有见面的必要。

      只等了三日,沈花蹊便回信,说樊无镇到了。

      清晏楼虽然还热闹,但生意确实大不如从前了。内忧外患、民生凋敝之下,除了衣食无忧的权贵,谁也没心思宴乐挥霍。

      段怀容到时,房间里已经有人在已经等着了。

      他进门看了眼任沪与沈花蹊,注意到旁边一个陌生的面孔,一个刀疤脸的大汉。

      “樊将军好。”他熟稔地问候了一句,仿佛二人经常见面。

      樊无镇虽然没与段怀容见过,但这个声音他记得。当时岭州边界小县城的客店里,屏风后就是这个声音。

      他目色警觉,又觉着不可思议。

      “银子融的怎么样?”段怀容没寒暄,坐下后径直问道。

      沈花蹊答:“差不多了,如果要用的话随时可以运出。”

      段怀容回应:“将无印的一万两银子送去给秦独,不要暴露身份。”

      任沪犹疑:“段先生确认北安侯会站在我们这边。”

      若是能,段怀容当然希望秦独站在他这边,但那是私心。此刻他回答得干脆:“只要他还守卫着万千百姓,便是与我们在一边。”

      “你是谁?”樊无镇终于开口问。

      段怀容看过去:“段怀容,百里无恙先生的学生。”

      樊无期顿时站起身来,惊喝道:“北安侯麾下的那个谋士?”

      现在,即便不是朝廷中人,也对段怀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

      他从未想过,日日听命行事的人,竟与北安侯关系如此密切,不由得提心吊胆。

      段怀容淡然:“樊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便不要传扬出去,不然我便是大狱里那个待斩的反贼。”

      同陌生人说话时,他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和审视,令人听而生畏。

      樊无镇确认初见时听到的也是这样的声音,他甚至单从这样的声音里,就能窥探出这个小先生的野心和手段。

      段怀容没容得人再疑惑,正色道:“此次叫你来,是有些事情要你在京城做。”

      “襄国公的儿子前些日子被北安侯斩了,但朝廷并未为他做什么主,他现在定然心怀怨怼。”他说话时,一副威严冷漠之态。

      “你去和他联络联络,看能不能稍加策反,让他在京城起一场战事。”

      樊无镇确认道:“想让他谋反?”

      “对,越快越好。”段怀容毫不犹豫:“虽然以现在的形势不能一举颠覆皇位,但我们可从中协助,让他先将皇城破开一个口子,动一动魏朝的元气。”

      任沪与沈花蹊对视一眼,觉着这个决定太过大胆。

      若是襄国公起兵谋反,那必然引得皇城大乱,届时四海蛰伏的势力定然望风揭竿而起。

      那个时候,天下才是真正的群雄割据,魏朝恐怕即便再努力镇压,也终究四分五裂。

      段怀容以指节扣了扣桌子,招呼站得分散的人围拢,将得到的消息及襄国公府痛点一一详说。

      他要趁这个机会,令岭州义军举起“昭德”的大旗,与魏朝分据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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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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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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