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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游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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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第一大街。
街道上满是游行的民众和学生,拉着条幅和旗子,整齐划一的喊着“打倒列强、救亡图存”“反对帝国主义”声声高昂,北华大学的附属中学的学子都在,孟挽她们也加入了其中,前面是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学生,后面是黑色中山式的男学生。
孟挽和萧姝然并肩淹没在人群里,往前走喊着口号,手里举着旗子,一声接着的一声被覆盖。她们后面就是祁盛和几个同学,在随意的一撇下他看到了前面的孟挽。看到了她相对着的一个侧脸——
那双澄澈的双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中带着层伤感和深深的悲切,干净纯洁的眼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然后一点点散开。
前街北华大学的学子在那里正义凛然的发言,周边围满了人流,有些水泄不通。
“同学们,大家也看到了那些西方列强是如何欺负我们中国人的,前有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今在我们的国土上撒野,简直可恨,”男生眼中满是悲恸,声音微哽,“还有被那些西方强盗火烧的圆明园,简直可怖-可恨,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中原上肆意屠戮,如此欺凌........”
“说的没错——”
声音随着一声打断落下,站在前排的一个男生走出来,模样端正,个子高高的,清澈的嗓音随着嘴巴一张一合:“漂洋过海的外国强盗给我们中国人冠上了一个东亚病夫的称号,洗掠打劫、制定不平等条约,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杀伤抢掠,就是一个强盗,五月十五号,日本人公然在上海地界杀害我们国人,企图掩盖事实”
“这位同学,你继续.......”
北平胡同里白鸽飞过,鸽哨阵阵传过。
男生继续一字一句说:“本以为从清末的结束迎来的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却是一个愈加腐败的时代,国家领袖的无能迎来一个黑暗的社会,袁世凯丧权辱国,张勋复辟,是各地军阀的权利斗争之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怜的永远是老百姓,现在有多少因为一场场军阀的争斗,多少人家流离失所,这世道生存艰难,但是——”
“但是,我想说的是,一个新的国度需要新鲜的血液去灌注,一个器皿不去盛去,它永远是空的。少年强则国强,马克思主义、科学与民主的理念正需要我们去实现,我们应该是觉醒着的”
“好,说得好”
“说得好”
男生忙问:“这位同学,你说的真好,你是附华中学男校的同学吗?.......请问你如何称呼”
他笑笑说:“是,二年级新生贺砚时”
“同学我很同意你刚才的说法,”一个女生站了出来,声线清润好听,辫子搭在胸前,淡蓝色衣裙,背脊挺很直,“郑燮的诗中这样写到,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少年强则国强,新民主和一个新时代需要不断的融入,贯彻,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被打倒的从来不是那些西方列强的强盗,而是我们自己”
方才北华大学带头发言的学生说了声“好”带头鼓掌现场气氛烘托到了一个高潮,士气高涨。
“我叫孟挽,是附华中学女校的学生,就读二年级”
贺砚时站在她身旁,偏头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有些晃神,片刻后收回目光。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警务处连同东交民巷内驻美使馆的兵抓人,方才北华大学带头的男生梁睿、贺砚时、孟挽,还有几位,一共抓捕了六人,几个男生不满的反抗:“你们凭什么公然抓人?”
警务处的处长站出来说:“你们现在是蓄意挑衅滋事,破坏两国关系,就是你们几个带头在这里闹事,不抓你们抓谁?”
“带走”
孟挽被猛地一推,狠狠的趔趄一步摔倒在地上,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疼的小脸都拧巴着了。贺砚时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孟挽刚要说话,贺砚时的后背被几个兵猛地往前一推,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男生似有些担心的回头看她一眼,距离越来越远,像是一道银河,他们的视线被隔开,不过几秒的事儿。
“你什么玩意,放开我姐”萧璟颐上前来,眼看着自己姐姐被抓走。
萧璟颐上前来甩开抓着孟挽的一个美兵,对方忍不住骂道,“piss off”,萧璟颐被拉开狠狠的摁在地上,学生和抓人的兵撕扯开,场面可以说很是混乱.
警务处的人喊着:“把这几个通通给我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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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老实点,进去”
二十来名学生被关押在警务处,贴着墙内侧站着,监狱的门被关上,铁链、上锁的窸窸窣窣声音传来。
“挽挽,你没事吧?”
萧姝然拉着她的手查看,手心破了皮,手腕上也有些淤青。颊边几捋碎发沾在脸上和脖颈,许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无措不安,但眼神清明面色平静的蹲坐在墙角。
“........”萧姝然:瞧,孩子都吓傻了。
萧家姐弟三人都被抓进来了,被抓的大部分都是附华中学的学生还有几个北华大学的学子,萧璟颐在一旁关切的询问,亲姐的样子看起来挺狼狈的,刚才还被推倒在地上。
“姐你没事吧?手还疼不疼?身上还有什么地方疼吗?”
孟挽抬手打断:“我没事、真没事!”
在贺砚时看过来时,孟挽指着萧璟颐说:“他是我弟弟,萧璟颐”
萧璟颐上下扫视了一眼对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朝着对方轻微的颔首。
不远处——男生额发有些凌乱,正和几个男生说着话,视线错开正好对上她的眼眸,他挑了挑锋利的眉梢,眼底染着点笑和她对视着。
她十分不自然的挪开目光,脸颊上挂着绯色。
“你不是我们北平的,怎么来这儿了?”贺砚时和三姐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自我介绍着。萧璟颐有些好奇的询问。
贺砚时温和有礼,轻轻点了下头回:“我是南城人,自父亲去世后,母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舅舅在这里做买卖,来投奔舅舅顺便给母亲治病”
家道中落,萧璟颐得出这个信息。
这年头,不缺少富贵子弟,亦不缺少贫寒子弟。
有人挥金如土,有人生活拮据、苟延残喘。
此时围在祁盛身边的大都是富家子弟,家里都是富得流油,是瞧不上贺砚时这种贫寒子弟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高台楼宇上的人不愿意用不平等的目光俯瞰。
舅舅供养他读书,自己也勤工俭学。
祁盛瞟了一眼贺砚时,对这人有些印象。
孟挽看了眼他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衫,气质模样都干干净净,倒真有几分文秀书生气,男生生的端正好看,五庭比例好,眉眼间带了丝锐气,多了些攻击性,却不影响整个大体,温润儒雅的气质。
孟挽对他的印象极好。
温润儒雅的男生,有学识、有气度。
........
学生游行,今日抓了一群学生的事情传入萧家,三个孩子都没有幸免于难,还有祁家的,长辈们急得不行,于是在一块商量,祁、萧两家打点关系,那边传来消息:“这群学生煽动民众,在街上挑衅滋事,事情大着呢!”
“亲家,对方怎么说的,什么时候可以放人?”
祁平阐述事实:“这次使馆的人掺合在内,咬着人不放,当时抓捕的时候许多学生都反抗。说是不放人,两家的孩子是带头的,这事儿有点难办!”
“这可怎么办?”
“你说说这几个孩子就怎么惹上这么大的事儿了?”老太太着急的不行,拐杖在地上不断的敲击着,有些坐立难安。忍不住抱怨骂开了:“这现在都什么形式了,这些外国人还敢抓学生,一口一唾沫都能把他那破地方淹了,还有警务处那些人真不是东西,联合外国人抓自己学生”
祁平:“他们有正当理由,在这儿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