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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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栖没想到这人居然能醒这么快，他呆呆站在门口，最初的惊讶褪去后，他看着男人那双灰蓝色的眼珠，觉得自己更冷了。
这人的视线和眼珠几乎跟外面的雪一样冷。
“你醒了。”谈栖尽量平静地走进去，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人贩子。
……这人昏迷着被他带回来，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外套还被脱掉了，说不准会误会他别有所图。
“你在广场上晕倒了，我恰好路过，就把你带回来了。”谈栖端着一杯从空间里带出来的热水，放到床头柜边。
还没坐下，就听床上的人问：“你在晚上从爆炸现场路过？”
极冷的嗓音传来，像山巅之上冰冷的雪。
谈栖动作一顿，缓缓垂眸看向男人的眼睛。
只见对方正定定地注视着他，罕见的灰蓝色眼珠眸色冰冷，唇线平直，线条流畅的下巴由放松变为紧绷，看起来非常警惕。
谈栖被那双眼睛冻得一哆嗦，嘴巴走在了脑子前面：“不行吗？”
商明灼：“……”
谈栖：“……”
然后他就觉得更冷了，周围似乎泛起了浓重的寒意，结了冰似的。
氛围就此落到冰点。
谈栖不留痕迹地吞咽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往家里捡回来一个不得了的人。
至少对方的身份绝对不会简单。
而超市还没开业就接触背景复杂的异能者，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的衣服。”
谈栖抬起头：“嗯？”
商明灼的声音响起：“你脱的？”
谈栖道：“嗯，你全身卧在雪里，身上都是湿的，所以我只能帮你脱掉了。”
床上的人仍是面无表情，看上去既不好接近，也不好相处，就在谈栖以为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时，他听见一声：“谢谢。”
“？”
哦，好一会儿后，谈栖才反应过来，他在谢救命之恩。
谈栖把折叠整齐的湿衣服放到床头，上面放着一双黑色的手套，“东西都在这里，我没有拿出过房间。”
商明灼的视线在那双手套上停顿了一瞬，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掌贴在床单上，掌心传来劣质粗糙的触感。
“你把我手套也脱了？”他平躺在床上，抬眼看谈栖。
“对。”
商明灼又问：“你没事？”
谈栖：“？”
他不解：“我应该有什么事情吗？”
商明灼转开目光，他语气淡淡，轻而易举揭过了刚才的话题：“没什么。”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和人，这让习惯掌控一切的商明灼很不习惯。
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全身的筋骨都造了反，极致的疲惫和空虚占领了每一寸皮肉，动一动手指都变得困难起来。
11628号波谱仪突如其来的异动，不仅炸开了虫群，也震散了雷云，动荡发生在一瞬间，澎湃的金色光束从不知名处升起，宛如利刃切开了白昼，刺目又耀眼，周遭的能量刹那间变得狂暴不可控。
商明灼处在能量中心，被异变干扰，生生被逼出了一口血，他强撑着击退剩余异虫，然后脱力，然后从漆黑的天空上一头栽了下来。
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外走来一名陌生的青年，对方长着一张能在中心区当明星混吃混喝的脸，却说自己是五区食不果腹的贫民土著，还在半夜路过虫尸扎堆的爆炸现场。
……简直没有一个字是可信的。
“能请你帮个忙吗？”商明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谈栖，让谈栖几乎产生一种被兽类盯上的错觉。
“什么？”
“我现在动不了。”商明灼嗓音很低：“帮我把手套戴上。”
这又是什么怪癖。
谈栖低头，他的通讯器并不高级，照明灯也不怎么亮，只能勉强照亮床边的一隅，在商明灼侧脸上踱出一层金色的暖光，但即使如此，也暖不开他眼底渗着的坚冰。
谈栖看了他一会儿，偏白的手指握住了对方藏在被子里的手掌，他埋头理了理手套，一根一根把商明灼的手指塞了进去。
他手指温热细腻，把手套往上拉时，指腹在商明灼冷硬的手腕内侧轻轻擦了一下。
商明灼皱起眉。
“好了。”谈栖把两只手套归位，给人拉好被子：“你先休息吧，可以在这里待到恢复精力后再走，如果明天你还不能恢复行动，我可以帮你寻求维防所的帮助。”
维防所里都是中心区外派的异能者，跟这人也算同类，肯定能给他提供帮助。
谈栖感觉自己这样说应该没错。
然后他起身。
商明灼：“去哪？”
谈栖从柜子里抱出自己厚厚的防寒服，新旧两件，他把衣服拢在怀里转过身：“我去客厅睡。”
贫民不管在生活还是生存方面，都极度缺少物资，即使在一直生活的避难屋里，他们也不会享有多一张的床或者棉被，这是五区最贵重的几样物品之一。
谈栖打算等商明灼睡着后就进入种植空间休息，那里恒温25度左右，能让他睡个好觉，只是地上有点湿润，所以他打算把防寒服先铺在地上。
“睡这里。”商明灼说。
这个人说话总是有一种发号施令的味道，谈栖想，这可能跟他一直生活的环境有关，毕竟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用……”
“外城的夜间气温在零下80度左右，你没有被子，是打算让自己冻僵？”
谈栖站在原地犹豫。
虽然他不怕冷，但睡在地上总是没有床舒服。
“你的床够大，我只占了其中的一半，没道理你救了我，却自己去客厅受冻。”商明灼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或者，你担心我会伤害你？”
谈栖：“倒没有……”
“那就过来。”
“……”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谈栖脱下外套，穿着毛衣躺在床的一侧，板板正正，浑身僵硬，身边是一道跟他一样僵硬的影子。
空气太安静了，谈栖从来没有跟人躺在一张床上的经历，他在黑暗中瞪着眼睛，没话找话说：“你是内城的人吗？”
“嗯。”
“几区？”
“中心区。”
“哇。”谈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中心区贵族，不由得开始好奇：“中心区的生活好吗？”
周遭的气氛难得宁静温和，没有打不完的异兽嘶吼不停的丧尸，商明灼不由得多说了几句话：“还行。”
说的是还行，听着却像是“一般”。
“中心区是不是很繁华？”
“比外城好一点。”
“内城是不是还保有非常奢华的娱乐产业？”
“嗯。”
“那里是不是遍地富豪？”
“还有吗？”
“他们是不是买得起任何的珍贵食物？”
商明灼语气冷淡：“你不困吗？”
问个没完。
谈栖扭头，脑袋和床单摩擦出一点温和的声响：“不是你让我问的吗？”
“可我没说会回答你。”
“……”
“你的问题太多了。”
“……”
谈栖翻了个身，背对这人：“你对你的救命恩人太没耐心。”
被你碰瓷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
商明灼：“……”
他微微侧目，黑暗中精准捕捉到一只怨气横生的后脑勺。
“睡觉吧。”
谈栖：“……”
没借此打听出有关中心区的富豪的喜好和基地对莫名其妙多出的超市会采取何种措施，谈栖原本还有些失落，觉得自己错失了大好的机会，但安静下来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被子里有两个人的体温，舒适度高，居然比平常还要更好睡一些，他闭上眼睛，沉睡到天亮。
……
早上，谈栖是被断断续续的微小动静吵醒的。
卧室的门没关，他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没事。”
“不用扩大搜索范围。”
“总政处已经把招揽见报了？”
“……他们倒是着急，不必理会，无用功罢了。”
“回中心区待命，晚上我会到。”
简短的通话结束，谈栖没听出什么内容，只觉得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冷淡和傲气，语气依然在发号施令。
他先开被子起床，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睡在了床铺正中央，另一侧床铺的最边缘有一点褶皱。
谈栖：“我应该是早上才挤过去的，对吧。”
098：“你是一睡着就挤过去的。”
谈栖：“……”
当当当。
房门被曲起的指节敲了敲，谈栖转过脑袋，半懵的视线下意识看向站在卧室门边的人。
商明灼依然是面无表情，他似乎习惯了长时间扮演面瘫，从昨晚到现在，谈栖就没见过他的表情有哪怕一点的变化。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人下一秒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见他上前了两步。
站在床边。
谈栖坐起身，不得不仰视他。
“这是我的通讯号。”对方递给他一张卡片，“遇到任何危险都可以打给我，或者……你想去中心区么？我可以帮你办一张永久居住证。”
“啊？”谈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人家这是在想办法还之前的救命之恩，他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住这里挺好的。”
商明灼感到意外：“你不愿意？”
谈栖再次摇头：“我是没有根基的贫民，进去了也养不活自己。”
“我可以帮你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商明灼说：“你完全能养活自己。”
谈栖还是摇头。
商明灼沉默下来。
谈栖扭头看他的神情，他的眼神好像更冷了，而且情绪很复杂，有意外，有惋惜，还有淡淡的失望。
“中心区异能者可以通过总政处申请不超过20个名额的任意城区永久居住证，这一点你知道吗？”商明灼问。
谈栖摇了摇头，他和原身都是贫民，这种高阶级的常识是他们完全接触不到的。
商明灼皱起眉：“所以，一名异能者如果对你海誓山盟，承诺对你好，却不把你接进内城，那他就只是在别有用心的耍流氓。”
“……”谈栖：“啊？”
商明灼的表情更加不耐：“那扇大门只是中心区最常见的低等品，如果把它当成一份礼物，甚至不能算作是用心。”
“……”
谈栖眨巴眨巴眼睛，更懵了。
商明灼却好像更失望了，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卧室外很快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一道缓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一直到商明灼离开后很久，谈栖还呆坐在床上，半晌才回过神，懵逼道：“他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误会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