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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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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进入十二月下旬,最近一段时间的南城格外冷。
窗外黑沉的天和密布的乌云,预示这个城市即将要下一场雨。
下过雨的南城只会更冷。
喻锦是为严祁受的伤,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喻锦注意到严祁最近每晚都会回家。
严祁不擅长关心人,嘴里说不出什么体贴人的话,对喻锦的态度也向来一般,顶多会在看见喻锦顶着包的脑袋时吐出一句“记得涂药”。
仅仅只是这样,喻锦心里也已经很满足了。
连着下了几天雨的天终于放晴,喻锦的伤也好了一些,肿起的包消了很多,不过青紫色的瘀痕还是很明显。
这天中午,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看着备注上的两个字,喻锦眼眶瞬间酸涩,他忐忑不安的接起电话,声音低哑喊道:“……妈妈。”
对面安静了几秒,妈妈沉静平稳的声音传来。
“你奶奶快不行了。”
喻锦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眼前晕眩,脚下都有些站不稳了。
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抵达的医院。
一路上,他腿脚发软,双手止不住颤抖,来到医院门口,从车上摔门冲了出来。
跑进病房,父亲母亲站在病床前,喻锦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近,老太太极为虚弱瘫在病床上的景象映入眼帘。
许久不见,奶奶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因病痛折磨到骨瘦如柴的身体,脸颊眼窝深深凹陷,没有一点儿血色。
喻锦的泪水夺眶而出,“奶奶……”他浑身颤抖地握住奶奶皮包骨头的手。
老太太费力的睁开双眼,张开口异常艰难道:“小,小锦。”
“是我回来了,奶奶。”
老太太呼出一口气,嘴角扯起一抹笑意,看起来却像在哭,“……你,你把奶奶忘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奶奶……”
喻锦摇着头泣不成声:“对不起,奶奶……对不起。”
有时候将死之人都是吊着一口气,强撑着想要说没说完的话,见没来得及见的人,当彻底没了遗憾和念想,才愿意安心离去。
南城又下起了雨。
雨水夹杂着寒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刺骨的多。
喻锦竟从没发现南城还有这样冷的天。
葬礼上来吊唁的人不少,喻锦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过,双眼有些无神,眼球布满了红血丝,满脸尽显疲惫。
喻锦是家中独子,从小乖巧懂事,长的好看又招人喜欢,父母工作繁忙,经常不在家,所以打喻锦记事起,奶奶就是和自己最亲近,对自己最好的人。
奶奶年轻的时候是老师,喻锦的作业都有奶奶辅导,不过他学习刻苦用功,脑子聪明,学业上很少让人操心。
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他成家立业,拥有幸福的家庭,生个像他一样好看听话的孩子。
可这一切都在他告诉奶奶自己要和一个男人结婚时破灭了。
直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奶奶震惊痛苦,对他失望至极的眼神。
同性婚姻法即使已经颁布了几年,但很多人刻板的印象和根深蒂固的观念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轻易改变的。
喻锦的家人便是如此。
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是个同性恋,更无法接受他和一个男人成婚并且共度一生。
所以,喻锦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被认可和祝福的。
得不到家人的支持,喻锦一直心中十分痛苦。
母亲曾经放下狠话,他若执意要和严祁结婚,他们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得到的是喻锦毅然决然的转身。
那时的喻锦为了严祁完全是昏了头,他一心一意扎在那深渊里不肯抽身,甚至不惜与家里断绝来往。
婚后对家人的愧疚与思念,让他很长一段时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不是没有回来过,可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只敢看一眼就匆匆溜走。
即便如此,他也从来不曾后悔自己当初做出的选择,若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大概率还会这样做。
可是此刻,喻锦立在灵前,黑白照片上奶奶的笑容刺痛他的双眼,那是他记忆里健康慈祥的奶奶,而不是躺在棺材里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天前,他质问自己的父亲,奶奶病重为什么不曾告诉他。
母亲推开父亲走至他身前,揽下话语权,无情地说道:“是我不让告诉你的。”
喻锦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他崩溃大喊:“为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喻锦,你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话吗?我说你要执意和严祁结婚,我们家就不要你,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你忘了?”
“既然你不是我儿子了,那这家里的一切也都和你没有关系!”
母亲还是那么漂亮,可说出的话却像子弹打在他的心口,让他疼痛难忍。
喻锦哑口无言。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父亲母亲用奶奶来做刺痛他的尖刀。
“你后悔吗?”
母亲直视他的眼睛再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