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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   江随不小心翻出那张胃癌中期的报告证明的时候,周肆躺在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

      江随没有开灯,对着黎明的微光仔细又看了一遍——
      患者:周肆
      年龄:32

      江随以前设想过,先生这样俊朗英气的眉眼,即便是老了也会是帅大叔,但现在看来,周肆不会老了。

      江随今年二十五,已经跟着周肆第十年了。
      人人都知道江随是周先生的金丝雀,是玩了十年也玩不厌的、唯一的玩物。

      有人说,周肆一定是玩出感情了。
      毕竟一条狗养上十年也会有感情,何况江随这样听话懂事的大美人。

      周肆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否认,转头看向江随:“宝贝,你说是吗?”
      江随于是安静靠在周肆怀里,因为他知道周肆并不是真的想听到他的回答,况且他已经从那双看似含笑多情、实则漠然无澜的眼睛中看到了来自周肆的答案。

      江随没有任何表情,平静把报告单折起来,放回抽屉里恢复原状。

      周肆要死了啊。

      江随如平时一样,把解酒药和温热的蜂蜜水放在茶几上,扶周肆起来吃了药。

      周肆睁开眼睛,忽然说:“家里太安静。”
      他的目光很平静,语气也只是陈述,但不知怎么,江随却错觉般看到了他眼中的孤独。

      繁华背后满是落寞,此时自知生命走向尽头,多年来都是孤家寡人。

      江随顿了顿,最终表情不变,温和回答:“您需要我联系司机把沈羽接来吗?”
      沈羽是周肆不久前在场子里看上的小男孩,钢琴弹得很好,那场散了之后,周肆就把沈羽带走了。
      去了哪里?干什么了?
      江随不知道,也不需要不知道。
      司机把他送回家,他就自己安静睡觉。

      至于走之前沈羽那兴奋炫耀又挑衅的目光,也对江随没有任何影响。

      有什么区别呢。无论周肆身边站着的人是谁,无论如何付出如何挣扎,都没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这些年每个男孩被点中时,都满怀惊喜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以为周先生特别对待了他们。
      聪明点的知道见好就收,拿了实惠不再纠缠,至于笨的,死缠烂打的结果就是见识周肆最残忍无情的真正本相。

      江随扶周肆回房躺好,转身要走时被拉住手腕:“宝贝,你今晚睡这里。”

      周肆声音哑了,手很凉,身上也是凉的。江随脱得只剩一件丝绸薄睡衣,靠在他怀里。
      或许是因为他今天冷得不舒服,才破例在两人不做|爱的情况下让自己留下给他暖被窝吧。

      周肆一只手把江随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无意识搭在自己胃部,显然很难受。

      周肆这胃病是早年白手起家时落下的病根,他胃疼是常有的事情,平时不会表现出来,疼狠了,也只是闭着眼睛不吭声。

      江随最初能得到周先生青睐,其一是因为不像其他男孩那样急着爬床做|爱要名分,也不撒娇要钱要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心细,总是能看出周肆不舒服,知道他有胃病之后,每次他过来,江随给他做的都是清淡养胃的东西,完全不理会周肆的口味是重辣重酸,完全不迎合讨好。

      起初周肆不肯吃那些清汤寡水的东西,让江随重做,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人难得展现出一点倔脾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肆从没被这样忤逆过,尤其是亲手捡回来的小孩,气的直接摔门离开。

      过了几天再过来,江随立刻又面无表情给他炒了一桌子清汤寡水的玩意,甚至当着他的面把原本摆在桌上的酸辣的小菜都收了起来,可能伤胃的东西一口都不给他吃,任凭他怎么生气。

      后来有一次周肆在的时候,江随的吸血虫父母和弟弟恰好来闹。
      这是周肆第一次接触江随到原生家庭状况。
      或许因为只是个情人、玩物,他没多问也并不关心,只是第二天安排人把江随接来自己的豪宅。

      江随就这么荒唐又阴差阳错的成了周先生唯一的“上位情人”。

      夜深人静。江随把手搭在自己温热的脖子上暖了暖,然后放在周肆胃部,轻轻给他暖着。

      周肆于是换了动作,把他往怀里揽得更深,忽然开口说:
      “那天我只是找了架钢琴,让沈羽弹给我听。”

      江随的手顿了顿。
      周肆这是在……解释?解释他们没上床?

      金主对情人解释这种事,江随心想,他肯定喝多了。
      饶是江随聪明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半晌后只是说:“先生的艺术品味很好。”

      周肆闻言却突然不太高兴了,甩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

      江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既然没赶人,八成是刚刚按摩的受用。
      所以江随从背后抱住周肆,贴在他后背上,依旧把手搭在他胃部轻轻打转。

      第二天江随睡醒时,周肆已经起床了,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谈生意。

      佣人的声音传来:“先生,您吃点东西再走?”

      江随突然意识到,周肆这段时间虽然喝酒很多,但食欲一直很差。
      瘦了,脸上也没有血色。

      等周肆出门了,江随才慢吞吞起床洗漱吃早饭,前一晚如一场噩梦,他又溜去打开抽屉重新翻看那张胃癌确诊单。

      患者:周肆。

      江随看了一会,仔细读了每一个字,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把它放回原处。

      别墅里有个专属于江随的大而向阳的房间当画室。
      当年他画技青涩,工具简陋,那些并不算太优秀的作品努力养活着他不被饿死。
      现在画技已然炉火纯青,著名画家江随的作品价格很高了,却不用再卖画。

      画室里的作品来越多,他想卖了免得占地方,周肆不让。

      江随心想,可能是因为周先生这样的身份地位,他的金丝雀卖画赚钱太折损他脸面吧?
      一幅画再贵在他眼中只是玩闹小钱,因此才不许他卖吧。

      本以为今天依旧是平静的一天,却有人敲了门。

      江随没有开门,可视屏幕里看到一个白皙漂亮的男孩哭的梨花带雨,柔柔弱弱站在门口敲着门。
      手里抱着一把名贵的小提琴,只能是周肆送的。

      情人找上门,其实不是第一次,以往的时候江随都会从抽屉里拿一叠钞票把人打发了,毕竟站在门口哭会有损先生的颜面。

      至于多的,他既不问小情人,也不问周肆。

      江随转身去拿钱。
      但当他要拉抽屉时,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抽屉里的报告单。
      江随的手顿在空中,片刻后,他打开门平静说:“请进。”

      小情人看到江随,先是一愣,随即想摆出点什么姿态。
      可江随平静的神色没任何变化,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在他面前摆出任何姿态都只会显得滑稽丑陋。

      “你、你想怎么样。”小情儿看着江随顺手倒了杯水给他的主人姿态,有点羡慕,又有点不服。

      江随喝了一口水,温和问:“你们做了吗?”
      其实这只是随口的话,他的生活平淡无聊,周肆昨晚的“解释”给了他灵感,才有此一问。

      小情人一愣,迟疑了足足十几秒,才底气不足撒谎道:“当然……做了!”

      可惜这迟疑已经让江随得到了真正的答案,没做过啊。

      小情儿大概觉得自己的魅力被怀疑了,找补道:“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只有我没做过,圈里都知道周先生从来不……反正这说明他有风度,很绅士。”

      江随淡淡一笑,什么风度,那只是因为他洁癖而已,觉得外面的人脏。

      周肆一点风度都没有,骗他上床的时候他才刚成年,对那事情懵懵懂懂,周肆也下得去手。
      平时是否绅士暂且不评价,在床上的时候可是次次逼得江随哭着求饶喊停,他嘴上哄着答应着,却野的很,动作完全不停。

      当然,这些事没有必要和外面的野花分享。
      江随又随口闲聊:“你喜欢他什么?”

      情人莫名其妙:“还用问吗?先生年轻帅气,人温柔,出手也大方,难道你不喜欢?”

      江随若有所思。

      当年下着大雪,最令人讨厌最难熬的寒冷天气,江随饥寒交迫倒在雪地里。
      当时周肆也就二十出头,以为他冻死了,下车好奇的戳了戳他脸。

      江随动了动,努力挣扎着想躲开,周肆新鲜道:“呦,这小雪人是软的还活着会动呢,还以为冻硬了。

      说着,显然没想搭理江随是死是活,随手打开他背着的画夹翻了翻。

      周氏集团商业版图庞大、财力雄厚,但周肆当年其实是黑|道起家,所以即便是多年岁月沉淀,周先生的沉稳中也仍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痞气。
      他年轻时更俨然地痞流氓做派,又毫无同情心,冷血无情的很。

      江随冻得牙齿都发颤,眼看着自己都要死了,还被人乱翻画作,不由得怒道:“滚!”

      周肆翻了翻,随口称赞道:“画的不错啊小画家,给我画一张?”

      江随沉默了,哆哆嗦嗦伸出手指,比划了个“3”。

      “三万?”

      “三十。”

      这次轮到周肆沉默了。
      半晌后,他点了根烟幽幽说:“难怪你会把自己冻死。”

      周肆长得极好,英气俊美又肩宽腿长,是江随画过的最好看的模特。

      江随画技还不够,虽然能准确描摹出他那双漂亮而显得含情的桃花眼,却画不出眸中毫无感情的漠然眼神。

      之后,周肆仿佛发现了什么新乐趣,经常来这个虽然收拾得整齐、却实在拥挤狭小的破旧出租屋蹭饭。

      而且,每次都会把一叠钱放在桌子上,三万。
      江随要给他画画,他却说不必,有一张画像就够了,剩下的先欠着吧。

      欠了多久?
      反正到现在也没还上。

      江随想到这里,起身去房间拿了一沓钱放在桌上。
      现在物价高了,三万哪够,替周先生多给点吧。

      小情儿见他主人般行云流水的动作,脸都气绿了,羡慕嫉妒的眼神藏不住。
      可江随偏偏平静的像是买个包子烧饼一样随意,丝毫没有因为金主在外沾花惹草而不满。

      小情人没挑衅成功,破防了:“你就这样和别人分享你喜欢的人?你真的爱他吗!”

      江随疑惑皱眉,似乎没能理解这句话的逻辑。
      此时窗外传来花园内汽车引擎的声音。

      “先生回来了。”

      小情人一听,当场就慌了,丝毫没有贴脸开大的气势,他焦急道:“怎么办啊……”

      周先生的脾气,圈里没人不知道,这上门挑衅江随的冒险行径是被其他人怂恿的,据说能捞着点钱。

      而且哪个跃跃欲试想上位的人不想会一会大名鼎鼎的江随呢。

      眼看着周肆下车了往楼上走,小情人又急又怕眼看着就要哭了。
      江随无奈,不想让周肆生气,毕竟他发了火,家里谁都不好过。

      “过来,去那个房间藏好。”

      “那、那是干什么的?”

      “我画室,他很少进去看,快点。”

      小情人刚关上门躲好,周肆就推门进来了。

      江随上前,如平时一样乖巧安静的帮他脱下外套,解开领带,踮脚在他唇边亲了亲。
      作为一个乖巧的金丝雀,江随甚至不会多问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周肆却直接自己拽着领带解开,直接伸手推开江随,冷着脸没让他碰。

      “先生?”江随有点心虚,不敢看画室的方向,轻轻往周肆胸膛靠了靠。

      周肆只是沉声道:“人呢,让他滚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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